下巴被禁锢得生疼,江言清甩不掉,他胸膛快速地起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徐庭旭,捂着胸口凶猛地咳嗽。
那感觉像是五脏六腑全移了位置,咳得江言清要命地疼,脑子有短暂的缺氧。
徐庭旭被江言清吓住了,他见着江言清面颊不正常的通红,嘴唇确实发白的。
手停在半空中,下意识地扶着江言清,另外一只轻拍着他的背。
怎么咳得那么厉害,到底有没有去医院看病,医生怎么说得,钱够吗?
明明在心底是关心的甚至想直接抱起江言清送去医院,但冒出口地话,却是伤人的。
徐庭旭道:“活该,咳死了都没人管你。”
徐庭旭的话回荡在江言清耳边。
的确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死在哪个路边,好多天才被人发现,他们不愧是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随便一句就能戳到他的最痛处。
江言清压制自己的咳嗽,他抬起头盯着徐庭旭看,眼睛充血满是红血色,眼神是徐庭旭从未见过的生冷。
他记得每次江言清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泛着暖色的光,而现在灭得一干二净。
“放心,我死了也不会要你知道。”
江言清裹紧围巾,大步消失在了徐庭旭的视线里。
徐庭旭气恼地踹飞了躺在路面的易拉罐,恶狠狠地道:“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回到出租屋,江言清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蒙着被子浑浑噩噩的打算躺着过完这个年。
门铃响了,江言清开门,不用看江言清都知晓,按门铃的人是谁。
他的出租屋只有濯经杨会光顾。
“嗨,今天除夕你没有回去吗?”濯经杨抱着一堆年货出现在江言清的门口,他灿烂地笑着。
江言清扯出一抹笑没说话。
濯经杨没有勉强,他把年货放在门口,“我家里剩的,如果你需要的话尽管拿走。”
这一个月里,濯经杨造访江言清的次数很多,他也不明缘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关心。
“谢谢,不用了。”江言清半掩着门,他的目光停留在濯经杨的脸上。
越是接触濯经杨,他越感觉濯经杨很像五年前的徐庭旭,只不过徐庭旭总是不顾他的需求强行对他好,濯经杨会顾虑他的感受。
再怎么样,江言清也不想过多和濯经杨接触,他怕控制不住向濯经杨靠近。
濯经杨失望地道:“没关系,我可以送给别。你今天想好了怎么过了吗?如果没有可以去我家。”
“想好了,不用麻烦了。”
冷淡的语气让濯经杨有点受伤,他快速收拾情绪,对着江言清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那……新年快乐!”
江言清看着他的脸,轻轻回答着:“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凌晨过一分,江言清站在窗台吃着药,他一个人望着天空高挂着的明月,对着月亮举杯对饮,“祝新的一年……”
他卡壳了,以往他的新年祝福里,都有徐庭旭和自己的家人。
第一年的时候,他祝徐庭旭永远健康,永远爱他,家人万事顺意。
第二年的时候,他祝徐庭旭开心快乐,可以更多的关注他,家人平安喜乐。
第三年的时候,他祝徐庭旭事业顺利,偶尔陪一陪他,家人事事顺意。
第四年的时候,他祝徐庭旭永远幸福,家人安康。
第五年的时候,他祝徐庭旭和家人一帆风顺。
或许是上辈子他作孽太多,他的祝福徐庭旭和家人都收到了,而他那点卑微的愿望永远得不到,索性再也不念了。
又度过一年,第六年的他已经没了愿望,徐庭旭依旧事事顺意,他的家人依旧平安喜乐,不需要他卑微的祝福。
看着月亮,江言清默默许下新年愿望,“我希望新的一年里,江言清能够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可惜他的愿望注定破灭,大年初七的下午,纪锦约了他见面,理由是徐庭旭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纪锦可以告诉他。
江言清原本不想去,但他想这段感情可以断个干干净净,所以他去了。
第17章
他们上流社会的约饭地点独特且昂贵,江言清出现在距离市区很远的高尔夫球场场馆门口,等待着纪锦的确认才被允许进去。
江言清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换了公家车坐了一个小时,又走了半个钟头的路,才到了地方。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阴冷着天,江言清走热了解开围巾,很想坐在凳子上休息喝口水,他在门口又站了半小时才被允许入内。
一进去接待他的人从头到尾打量着他,江言清今天穿得衣服很普通,是在外头商场随便买的,而出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一身行头昂贵得要命,接待的人自然看不起他。
“来吧。”
对别人恭恭敬敬,对江言清连称呼都不加一句,领着他去了一屏风隔开的小茶水间,便离开。
江言清松口气,茶水间有烧水壶,他给自己烧了一壶,总算喝了一口水。
其实他心里清楚,今天不该来的。
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天下的母亲因为在体内共同生存了十个月的孩子而守护一辈子,是亲情;陌生的彼此会因为体内产生的荷尔蒙而私定终身,是爱情;只因性格合适而成为朋友并且在对方困难时第一时间帮助,是友情。
任何一种结合产生原因复杂,成形简单,切断关系却痛苦。
他对徐庭旭的喜欢在理智上告诉大脑,要终止,私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拉扯着他。
要不要再试一试,你看徐庭旭都来找你了。
不,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你甘心吗,五年的感情,徐庭旭抱着猫走了,对猫都有感情,对人更是,替身也能替出感情。
明知道继续与徐庭旭牵扯下去,前路一片泥泞,受伤的只会是他,但自己没有一天是不想念徐庭旭的。
所以他来了。
纪锦的目的无非是不想再要他纠缠徐庭旭,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再次死心,痛多了就知道规避逐步产生应激反应,对徐庭旭的那份想念便会日渐减少。
喝到第四杯水时,纪锦终于来了。
纪锦带着棒球帽,手中套着白色手套,他一一摘了,递给身后恭敬伺候他的人。
“怎么样,这儿环境好吧。”纪锦拉着凳子坐在江言清面前,撑着手笑着,“喜欢我可以帮你申请贵宾卡,这儿外人不能入内。”
江言清开门见山地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纪锦把目光瞥向了别的地方,散漫又高贵。
他一身纯白运动衫,衣服上只有一黑色小标,是“纪”的英文缩写。
徐庭旭也有这类的衣服,说是个人标识的高定,造价贵,他家老头子不许他穿得太造谣才作罢,一套衣服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江言清一向知道他们这类人,一天的普通消费在十几万不等,偶尔过了能达到百万,随意挥霍对于穷人来说价值千金的东西。
纪锦望向别出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是他上电视时一贯的纯洁笑容,“这球场是我十八岁那年,我爸送我的,他说我喜欢打高尔夫,那就送一个,省得我天天去别的地方乱跑结实不干不净的人。”
江言清喝了口水,没有说话,他在等下文。
“我爸说什么圈层的人就该和什么圈层的人相处,并不是我爸一个人这么认为,我们这圈子的父母都是那样,富人的利益链牢不可破,往上爬的那群人花费巨大力气才能加入其中,当然得复出一定代价。”
“我爸是这样,徐庭旭他们家同样如此。”
纪锦观察着江言清的神色,接着说下去,“所以徐庭旭当初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有想过吗?”
关于徐庭旭为什么和江言清在一起,从前的江言清一定会脱口而出,他们是相互喜欢,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一起五年。
即便现在他们分手,在此之前,他们也拥有过甜蜜的过往。
江言清还在念大学他们没有正式在一起时,徐庭旭会等他下课,会给他带零食,会偶尔闲心打篮球向江言清炫耀他的球技。
他们去看电影,江言清嫌弃巧克力的爆米花太甜,塞给徐庭旭。
徐庭旭笑话他,“你好难养,不过我有钱,我养得起你。”
江言清脸红当场。
徐庭旭开着拉风的摩托车说要载着他逛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结果当晚警车追着他们,他们狼狈逃脱。
躲过了警车的围堵,徐庭旭替江言清摘掉头盔,帮他整理弄乱的头发,得意地笑,“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感情永远不灭。”
他们去过游乐场,是江言清硬生生拉着徐庭旭去,说是要坐过山车。
江言清:“很刺激,我想试试。”
徐庭旭不愿意去,说一点都不酷会弄乱他的发型。
江言清好说歹说徐庭旭才点头答应。
坐在火车头,脚下悬空如万丈深渊时,江言清害怕得要命。
徐庭旭会紧握着他的手:“笨蛋下次还坐不坐了?握紧我,有我在。”
过往的美好是打乱的拼图碎片,即便拼上,中间也有裂痕。
回忆来到最后一段,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江言清和徐庭旭确立关系那天,那天的事有点奇怪。
那天母亲带他去走亲戚,说是有亲戚结婚。
婚礼的酒店很奢华,婚礼上的人江言清一个都不认识,被母亲强行灌了许多酒。
江言清记得他被母亲带到房间,房间里躺着徐庭旭。
那个晚上,他们上床了。
醒来后,江言清没看见徐庭旭,徐庭旭是从外头进来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江言清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浑身没有一块能看的肉,羞涩地等待徐庭旭的回应。
而徐庭旭拧着眉目,眼神是江言清从未见到过的犀利,“如你所愿,我会和你在一起。”
当时的江言清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喜欢了很久的人终于能在一起了,忽略了徐庭旭奇怪的表情。
现在想起来,他们的在一起是怪异的。
纪锦察觉出江言清的情绪变化,他的笑容变得不再单纯,透着点邪恶,“我也约了阿旭,让他告诉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