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有了私心,故意接近闻€€行的那时起。
好像他离原本的自己,越来越远了。生活空间四面八方被各种各样的人侵入,蚕食着本就不大的地方。
他想结束这种状态,迫切地想回到最初。
阮迎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台灯投在桌上的那一圈暖黄的光晕,连同他的睫毛尖也染上金色。
等明晚过后,他又是一个人了,生活也会回归原本。
阮迎觉得他应该是会感到高兴的,可现在的心情并不轻松。反倒被另一种情绪笼罩住,至于那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手机振动打断思绪,屏幕上跳跃小周的号码。
“阮老师,我怕你忙起来忘了吃饭。就叫了外卖给你,小哥把外卖放在门外架子上了,你过去拿一下吧。”
阮迎心里涌过丝丝暖意,说了声谢谢。
阮迎取了外卖,放在一楼的桌子上,打算锁门。伸手去拉卷帘门,拽到一半就拽不动了,有人握住了外面的手柄。
随后,“哗啦”一声卷帘门被拉了上去,阮迎隔着玻璃,对上闻€€行的脸。
闻€€行一身西装,相比起他平日爱穿的基础简单款,这套剪裁略显正式。额前的发固得一丝不苟,露着光洁的额头,像是出席了什么重要的场所。
尽管这几天夜温有降,还不至于冷到同眼前这位,长裤长衣,却还委屈着说:“我冷,让我进去吧。”
没等阮迎回应,大手便拉开门进来了,弯腰抱住阮迎,黏黏糊糊地说了句:“你身上好暖和。”
突如其来的亲昵,阮迎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去推他,对方疼得“嘶”了一声。
“疼。”
“......哪里疼?”
“手疼。”
阮迎明明只是轻轻推了他的胸膛,没记得有碰到他的手。顺着视线去看他的手,又听见:“另一只。”
阮迎抿了下唇,拾起他的左手,看到指缝间一片红,覆着层薄薄的结痂,使得原本的疤痕愈凸。
他微怔,记得这里是一枚文身。
“我洗掉它了。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事我都放下了,心里真的就你一人了。”
见阮迎没那么抗拒了,闻€€行顺势贴近他,另只手轻轻揉捏着他小巧的耳垂,放低声音:“别闹别扭了,跟我和好吧,嗯?”
阮迎垂着眼,看着洗掉的文身。
明明之前已经做好的决定,此时又有些动摇了。他做不到心情平静,反而积了股气,又酸又闷,不上不下。
他抿了下唇角,小声说:“你做了错事,也没有跟我道歉。”
“宝宝,我错了。”闻€€行顺他的意,说了很多遍“对不起”“我错了”。
阮迎微微别开头,沉默几秒,又仰头看向他,“可是你如果又做错事,要怎么办。”
手腕被闻€€行扣住,稍稍使劲,便被他拽入怀中,腰间被两条有力的胳膊圈住。
闻€€行本就好看的眼睛,认真专注时更加蛊惑人心,“那你就教教我,别再让我犯错误了。”
这话说得巧妙又狡猾,却很难不让人心动。
阮迎一句话也说不出,也忘了自己之前想过什么,又准备要说什么。
Alpha得寸进尺,低头轻吻在眉心,眼睑,脸颊,最后抱起放在桌子上,手按着桌面,暌违已久地深吻。
他该拒绝的,阮迎想,可是他没有。
明明说冷,可手却热得烫人,撩开衣摆伸进去时,阮迎忍无可忍。
他抓住闻€€行的胳膊,唇又红又肿,泛着水光,声音不悦:“我还没有吃饭。”
闻€€行硬得发疼,要在以前,绝对不会放过。可现在刚把人哄回来,他只得忍着。
外卖有些凉了,阮迎回楼上房间用微波炉热了一遍。
大概真是怕他饿着,小周订了两份小笼包,满满一纸桶皮蛋瘦肉粥。
阮迎看着依旧赖着不走的闻€€行,犹豫了几秒钟,单纯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闻€€行腆着个脸凑过来,说要吃。
等吃完食物,收拾好茶几。阮迎见闻€€行伸着长腿,坐在地毯上斗地主,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犹豫了下,低头说:“闻€€行,我想休息了。”
“等我打完这把。”
“......”
一局把豆输了个干净,闻€€行骂骂咧咧地退出来,给肖宁打了个电话,让他送衣服和洗漱用品。
阮迎惊了,直言:“你不走吗?”
刚才还怒骂地主的闻€€行,一秒变脸,委屈得像条狗:“你赶我啊。”
“......”
“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烦你了。”嘴上这么说,可他屁股都没抬一下,又说:“让我再抱抱。”
这次也不装模作样地等阮迎同意了,直接将人拽到身上,下颌蹭了蹭他的颈窝,闻着他淡淡的玉兰香,神经舒缓了许多。
“宝宝,今晚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睡了。”
“不能。”
“可明天是我生日,陪我过零点好不好?”
他说这个,阮迎又没法拒绝了。沉默片刻,小声说:“只可以睡觉,不可以做别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我又不是畜生。”
闻€€行立马开心了,大言不惭,忘了以前干的畜生事。
大约四十分钟,肖宁带着闻€€行要的东西,心情复杂地站在了楼下。
闻€€行出来拿,转身要走时,肖宁终于没忍住叫住了他。
这是他替闻€€行做事这么多年,第一次越界。
“您和阮先生和好了吗?”
闻€€行声音有些冷,“怎么了?”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该说这些话,可是......”肖宁脸上纠结挣扎,“如果阮先生知道您已经打算订€€€€”
“闭嘴。”闻€€行微微眯起眼,眼露寒色,“我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还有,不要在阮迎面前说不该说的。”
“......我知道了。”肖宁不敢再多说,也知道他明白的理儿,闻€€行未尝不明白,只是依旧这样选择。
他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的事,轻叹口气,希望老板不要后悔。
闻€€行洗漱完换好睡衣,也不嫌单人床的拥挤狭小,心满意足地将Omega搂在了怀里。
无论先前嘴巴有多坏,这会儿像是突然开了窍,甜言蜜语说个不停,什么话好听捡着什么说。
阮迎却很冷淡,他说五句也不会回应一句,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截白皙的后颈。
天知道闻€€行有多想咬下去。
到最后他自己都忘记了让阮迎陪他过零点的借口,快睡过去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翻过身,微微靠近他的胸膛,小声说:“闻€€行,生日快乐。”
闻€€行抬眼,正好看到桌上的数字钟,零点零分。
他喉结动了动,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紧紧地盯着他,哑声道:“阮迎,其实我是骗你的。”
“以前没有人给我过生日,我也从不过生日,”闻€€行搂紧阮迎,手臂上鼓起结实有力的肌肉,“因为生日这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只是怕你不理我。”
怀里的人很久都没说话,却回抱住他,玉兰香的信息素愈发得浓,不久,充盈整个房间。
阮迎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然后说:“可以做,只准做一次。”
话音刚落,Alpha连同他的雪松香信息素陡然覆其上,一层压着一层,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说是一次,究竟多少次,就不得而知了,以至于阮迎第二天醒来时,腰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闻€€行公司还有事,一早就走了。幸亏是周末,画室没课。不然他和别人撞上,阮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阮迎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起床,下楼去早点铺买了些吃的。
简单地吃过后,阮迎把工作收尾,打车去了麒麟珠宝。昨天店员打过电话,说胸针已经定做完成。
店员递给他一杯咖啡,让他坐在沙发上稍微等一下。珠宝匠师有点忙,等稍后亲自拿着胸针来验收。
阮迎随手翻了翻杂志,又站起来转了转,随意地看着玻璃展柜。
这时,正对着他的楼梯下来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店员,手里捧着两个黑色丝绒盒。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高跟鞋滑了下,一声尖叫中摔了下去。
阮迎连忙扶了她一下,“没事吧?”
短发店员脸红了下,“谢谢,我没事。”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慌忙着去捡摔在地上的盒子。
另外一个店员也看到了,赶紧跑过来,“你能不能小心一点啊!”
她抢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长舒一口气,“幸好没摔坏,你知道这里面放着的钻石有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天,这么贵的吗?”
“这可是顾小姐用来做订婚戒指的,能不贵嘛。”
“顾小姐?是那个经常来店里,长得很漂亮的顾小姐吗?”短发店员惊讶道,“她居然要结婚了,上个星期和我还和她聊天来着,怎么也没听她提起过。”
“人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能和你说吗?而且你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谁啊,谁啊?肯定门当户对,家世也是很好的吧。”
“这还用说吗,对方可是闻氏集团的太子爷€€€€闻、€€、行!你知道那个......先生,你没事吧?”
阮迎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僵硬地摇摇头,“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在这边,走廊右转就是。”
“谢谢。”
阮迎步子有些踉跄,店员想去扶,他摆摆手拒绝,自己走到了洗手间。短短数十米,脑海里不断浮现昨晚的低声耳语,十指相扣,以及落在唇角的吻。
最后几步,阮迎几乎是跌撞着推开隔间的门,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