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 第70章

闻€€行正抽着烟,直直地盯楼梯墙。几天不见,他竟瘦得脸颊有些凹陷,长出的胡茬衬得人些许憔悴。身旁竖着瓶威士忌,已经喝了大半。

“......你没事儿在这坐这干嘛呢? ”

闻€€行对他置若罔闻,只是仰头看着前面。

“看什么呢这是......”

楚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瞥见贴着淡色玉兰花墙纸的楼梯墙上,嵌着幅彩色素描肖像。

边上的蝴蝶画得跟真的似的,下一秒就要从框里飞出来。

同样的,中间的人也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楚江有些悲伤地想,他不懂艺术,可是能觉出来阮迎画得是真好。

七八分像的五官,气质神态迥然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谁,可偏偏闻€€行看不出,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

当真相被撕开,人清醒真是一瞬间的事。以前看不清的,捉摸不透的,此刻一目了然。

闻€€行取出唇间的烟蒂,从鼻腔滚出烟雾,嘲弄地笑,“狗屁‘在心里了不用看’,原来画的根本不是老子。”

“......€€哥。”

楚江凑过去,闻到浓烈的酒味。见他抓起酒瓶要往嘴里送,连忙上前夺,“别喝了别喝了,我不是矫情,你胃是真受不了。”

“滚,别他妈管我。”

闻€€行劲儿大,一把甩开他。楚江挨了一巴掌,也顾不得疼。还没等再去抢,闻€€行嘴唇蓦地一白,棕色的酒瓶滚在地上。

他手攥紧腹部的衣服,突然吐了出来。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的只有混着血丝的酒液。

楚江吓得额头滋滋冒汗,想打急救,又怕救护车来的晚,便给闻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简单地叙述完情况后,医生让他看着闻€€行别乱动,他很快就到。

闻€€行吐得已经没东西可吐了,胃开始痉挛,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楚江心疼坏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哥你疼不疼啊,要是疼了就说出来,一会儿医生就到了。”

他记得几年前闻€€行喝得胃穿孔那次,在他们面前向来矜高的人,竟不停地救护车上说着:“妈妈,我好疼啊,妈妈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可这次闻€€行意识恍惚间,嘴里念叨的却成了:“阮迎,我真的好疼。阮迎......宝宝,我好想你。”

看着他哭着喊着阮迎的名字,楚江也红了眼,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他,竟想起这样一句话:上帝只会给人授予能跨越过的考验。

可他妈的这上帝,到底是在考验谁。

所幸没什么大碍,胃被酒精刺激得有些痉挛。医生打完止痛剂,挂上了水。

走之前嘱咐楚江,这段时间忌酒,饮食清淡,千万不要再空腹酗酒,输完这两瓶,吃些食物垫一下,最好是面条。

等医生走后,楚江打电话叫私厨做了清鱼汤面,嘱咐面条煮得烂糊些。

挂完第一瓶水,楚江正准备换另一瓶,闻€€行血液里的酒精挥发的差不多了,已经醒了过来。

大概是止痛药效过了,他紧皱着眉,倒抽了口气。

“€€哥,你先别动,等我把这针插上。”

照顾闻€€行都照顾出经验来了,楚江利索地把针插进,挂好水。弯腰把他的手抻平,轻轻放在垫子上。

“千万别动,该出血了。”

闻€€行抬起另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哑声问:“我怎么了。”

“喝酒喝得太多,胃里不得劲儿了,我叫你家的医生过来了。”楚江平日吊儿郎当的样,难得严肃,“€€哥,你说一有事就糟蹋自个身子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沉默须臾,闻€€行只是说:“帮我倒杯水吧。”

楚江叹了口气,去拿桌上的热水壶,里面是空的。又去茶水间接水,净水器里一滴水都没有。打开下面的橱子,也全是空水桶。

“......他妈的,这是过日子吗?”

等烧完水拿到楼上一看,楚江恨不得急眼了,把水杯往桌上一墩,去抢闻€€行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哥你是真不要命啊!”

闻€€行敛眉,“别烦我。”

伸手又去拿床头柜上的烟盒,下一秒被楚江夺了去,扔到一边。

楚江抹了把湿润的眼,攥紧软烟包,“€€哥,别糟践自个身体了行吗?实在不行,咱就换个人喜欢吧,非得是阮迎吗?”

他宁愿闻€€行和姜随复合,虽然那时候闻€€行也不好受过一段时间,但至少姜随还没那么大能耐让他跟抽干了命似的。

面对楚江的近乎歇斯底里的恳求,闻€€行显得尤为平静。

沉默几秒,他低哑道:“你知道当初姜随走了,我为什么没去找他吗。”

“......为什么?”

“我那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很爱他,可他一声不响地出国后,这份感情就没了,突然就没了。很长时间里,我已经记不起那几年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后来我想明白了,我那时喜欢姜随,只是因为他说他喜欢我,当他说出我比不上大哥那句话时,我就已经对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哥......”

“阮迎也是,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我,爱我,可他€€€€”闻€€行眼眶通红,眼神间是知道真相后又不能改变的无助,“他既然不喜欢我了,也会像上次一样,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忘了他,这份感情很快就没了。可是没有,我还是爱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爱他。很多次我都想把他绑回来放身边守着,他心里有没有我都行,我光是看着他的人就满足了,可我......不能那么做。”

楚江点点头,叹口气,“我明白,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撕破了兄弟间的脸面。”

“不是因为这个。”闻€€行抬眼看他,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那可是我大哥啊,他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阮迎和大哥在一起,会比在我身边更好。他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苦,我又做了错事让他难过......我想让他开心些。”

他一时无言,愣愣地看着眼前人,很难相信这是闻€€行会说出来的话。

楚江此刻终于明白了,闻€€行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忍受阮迎欺骗他、把他当成闻大哥的替身的。

因为闻€€行太自卑,又太爱阮迎。

医院门诊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叫号椅最里面的人,有个Omega对身旁的Alpha说:“信息素都这样了,他怎么不吃药啊,还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阮迎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脸很红。因为喘不过气,呼吸有些粗重。

门诊号终于叫到他,阮迎进去,摘了棒球帽和口罩。短短几秒,浓烈的玉兰花香充盈整个房间。

医生轻轻皱起眉,问:“你又滥用药了吗?”

面诊的医生是位三十多岁的男性Omega,阮迎每次发情期紊乱,都会挂他的号。

阮迎摇摇头,“我一直按照剂量服用的,以前一直有用,可这次好像一点药效都没有了。”

“过期了吗?”

“应该没有的,是上个月新拿的药。”

阮迎把抑制剂递给他,医生看了看,说:“确实没什么问题,跟我过来一下,先做个激素检查吧。”

抽完血,等了大约四十分钟,结果出来了。阮迎到二楼取了单子,回去拿给医生。

他看了看各项数值,指了指一处红色加粗的数据:“性激素水平这一栏已经异常了,是引起你发情期紊乱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

“你有稳定的Alpha伴侣吗,有没有过临时标记?”

“......以前有的。”

“问题就在这里,你发情期间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和Alpha信息素有关。大概对方的信息素很优质,有很好的抚慰作用,可能你已经习惯了,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阮迎一怔,犹豫地重复:“Alpha的信息素?”

“嗯,是这样。”

医生拿过圆珠笔边写边说:“我给你开一剂注射药,先降下你性激素的水平。然后给你换另一种抑制剂,先吃上两天试试。”

“麻烦了。”

开好药方,临走前医生又说:“要是后续抑制剂效果不大的话,最好还是找一下那位Alpha,暂渡一下发情期。如果实在是不方便,有更优质的Alpha信息素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都是作为医生外的建议,你姑且听一听就好。”

阮迎缓缓地点点头,推门出去,忽地觉得这玻璃门是这样的沉。

他拿着药方,去药房拿了药,又回去打了小针。

针头刺破皮肤,疼痛之间带来莫名的爽感。随着透明冰凉的药液推进身体,阮迎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思绪游离间,想到医生给他的建议:用Alpha的信息素抚慰,或者找一位更优质的Alpha。

66.

宁嘉青从新加坡回来后,坐上去闻氏大楼的出租车,顺便给闻€€行打了电话,说有事要谈。

对方好久才接电话,声音泛哑,“嗯”了一声,让他去锦川的家。

宁嘉青有些疑惑,今天是工作日,新季度公司又忙,这个点他以为闻€€行会在公司的。

等开门时,他着实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闻€€行穿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过的衬衫,前襟上干涸的棕色液体难以辨别。

头发凌乱,眼圈灰青,胡茬纵横,浑身散发着酒味和烟味发酵的味道,难以言喻,熏得他不自觉后退一步。

“€€行,你这是怎么了?”

闻€€行没什么表情,移开身,“进来说吧。”

宁嘉青跟着他进去,根本没站脚的地方。竖着的、倒着的、瓶口淌着液体的,到处都是酒瓶子。茶几上两个烟灰缸都是满的,烟蒂一个个干脆杵在了玻璃桌面上。

闻€€行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地下一推,空出个位置,说:“宁哥你坐。”

“......我还是站着吧。”他扫视了一圈,“没请钟点工来定时清洁吗?”

“嫌烦。”闻€€行拿过烟盒想摸支烟,一支都没有了。又翻了几个烟盒,都是空的。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烟灰缸里挑了个烟屁股,点火抽上了。

宁嘉青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前段时间被父亲叫回去,有个工程让他去做前期考察。

一圈做下来,发现利润效益可观。工作一结束就飞回了京城,想和闻€€行谈一谈,可以让他也参与进来。

有了前车之鉴,宁嘉青这次很谨慎,没对外走露一点消息。胡志明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块瘢,总觉得对闻€€行有愧。

可没想到短短半月不见,人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问他发生什么事了,闻€€行也是低头抽着闷烟,一个字不吐。

这时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声音,悦耳的解锁成功铃声后,肖宁提着方便袋进来,看到宁嘉青时一愣,打招呼:“宁先生。”

宁嘉青朝他点点头,看了眼他手中的购物袋,里面是些食物和生活用品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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