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 第79章

因为主体有三个人物,工序繁琐复杂。他一开始并不想接,但对方说是看了紫檀杯比赛,觉得以他的实力退赛实在可惜,千里迢迢赶过来专门定制。另外给的价格也实在可观,阮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

他不常做人物泥塑,翻阅查看了“泥人张”历代作品和影视资料,做好充足准备后才着手。

正好画室放假闲置出地方,阮迎便把集训大教室当成了自己的工作室,各种工具材料和机器一一摆在地砖上。虽凌乱,但也顺手。

阮迎计划的是到一月底,也就是农历过年之前完成。

目前小青已经大致完成,阮迎正准备捏白素贞的形,电话响了起来。

是许久不联系徐御林生前的朋友王厚,紫檀杯结束后,阮迎和他没再见过。

二十分钟后,王厚的车停在画室楼下,捧着一尊彩陶进来,是在电话里说的三彩骆驼载乐俑。

等揭开棕色绒布,虽然做好准备,阮迎看到实物时还是很惊讶。

这尊彩陶属于低温铅釉陶器,烧制工序技术得当,呈现的颜色光泽是极其细腻的。从骆驼的触毛可以窥知一二,但也只剩这部分了。

大部分的颜色被腐蚀得斑斑驳驳,骆驼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特别是左前肢,虽形状完好,颜色却很奇怪,突兀得不像是同一个陶器,甚至不像是同时间烧好的。

王厚在一旁说:“你看这个东西能修复好吗,要是行,开多少价都成。”

“不是价格的问题。”阮迎轻敛眉,“这个损坏得太严重了,修复起来有一定困难。”

“那就是也有希望?你帮忙看看吧,要是你都不行,估计别人也没辙。”

“我试试看。”他双手捧住陶器,轻轻举起,看了眼底部,说:“壹玖伍捌年零贰月......有一定年份了,王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王厚笑着含糊地说了句朋友,也没具体说是谁,告诉他时间不着急,让他沉住气做。

送走王厚后,阮迎又盯着那骆驼俑研究了会儿。总觉得底下刻着的制作年份有种既视感,但具体又实在想不起来。

索性不再想,他盖上绒布放好,继续去做泥塑。

下午五点半钟,阮迎锁好画室门回去。

冬天天短,等坐公交车回到疗养村,天已经黑透了。从疗养村到闻珏的别墅有大约一公里的路程,他一般是不坐观光车的。

路两旁错季种着各式各样的绿植,此开彼落。可以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欣赏一支独当的嫣红梅花。

可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在拐弯处的吸烟区,看见了蹲在垃圾桶旁抽烟的闻€€行。

闻€€行仰头吐烟圈时,正好和他对视。他表情一愣,随即露出难掩的喜悦,把半支烟碾灭抛进垃圾桶。

“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他着急起身,还没走两步,高大的身子晃晃悠悠两下眼看着要倒。

阮迎下意识往前,还没等迈出步子。闻€€行已经伸手扶住一旁的路灯站稳,冲他一乐:“腿蹲麻了。”

“......”

阮迎顺势看向他的头,这次没戴棒球帽,头发比想象中的还要短,连半指都不到。没了黑发的遮挡,缝着针的地方清晰可见。

他抿了下唇角,伸手指了指街角的特色酒馆,“要不要喝点东西?”

闻€€行有些懵圈,想说些什么,又怕阮迎后悔,连忙重重地点头。

酒馆是木屋改造的,一进门便闻见木头特有的清香夹杂着醇厚的酒香味。

坐到吧台前,阮迎自己要了杯燕麦牛奶,问他喝什么。

闻€€行满脑子都是阮迎,只顾着看他,随便指了指招牌上的热可可。

点好之后,阮迎问他:“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闻€€行受宠若惊,“就缝了几针,小伤而已。”

“我可以看看吗?”

闻€€行一愣,虽有疑惑,还是听话地低下头靠近他。

并不是他口中的小伤,也不是缝了几针这样简单。针脚点点,像只狰狞的蜈蚣伏在头皮上。

可阮迎并不觉得恐怖,只觉得疼,他声音轻了些,“手上的疤,当时也很痛吧。”

闻€€行反应两秒,伸出左手,张开指缝,“你是说这个?”

青色颜料已经完全洗尽了,咬痕完全显露出来,甚至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严重。

阮迎垂眼看着这道疤,缓慢地点头,“一直没问过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段记忆对于闻€€行来说并不深刻,甚至需要想了一会儿,才说:“前些年的时候,我大哥那时候身体还好。好像是我和我爸吵起来了,大哥劝架把我带出去了,他当时去一个学校有工作,让我也跟着去了。碰见一个Alpha因为Omega发情失控了,当时想着真够替我们Alpha丢人的,就顺手拦了下......”

他说这话时如此随意平常,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例如“今晚吃什么”的小事。

可是闻€€行不知道,他一个不经意间的举手之劳,会成为多年来某个人藏于心无比珍贵的念想。

阮迎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也有点可悲。

点的饮品端上来了,闻€€行喝了一口,苦得拧紧了眉。随后将小碗里的炼乳和牛奶悉数倒进,搅匀,再喝一口,还是觉得苦。

阮迎收回视线,看着燕麦牛奶徐徐冒出的热气,说:“你和闻先生一样,不喜欢一点苦味。”

闻€€行表情微僵,不仅口腔是苦涩的,心也像是泡到了这杯可可里,苦味一点一点浸入。

阮迎还是阮迎,一直美好的阮迎。而他口中的闻先生,不再是他。应该是,从来都不是他。

沉默片刻,闻€€行眼底有些红,“有时候我真希望和大哥不一样,但有时候又庆幸自己和他一样。”

向来矜贵骄傲的闻€€行,此刻已然卑微到骨子里,“如果不是和大哥长得像,你也不会来到我的身边。”

“已经不像了,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不像了。你和闻先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今天下午,我去找过大哥了,向他坦白了我喜欢你的事。但是你放心,我没说咱们俩以前的事,是我单方面缠着你。我知道你和大哥还没入籍,所以......”闻€€行握住阮迎的一只手,万般小心又十分恳求:“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只有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我想对你好。”

阮迎收回手,“闻€€行,谢谢你。”

闻€€行一愣,“谢我?谢我什么?”

他没回答,继续道:“以前我觉得就算我们没了那层关系,还是可以做朋友。可现在我希望我们......”

阮迎注视着眼前的人,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我希望我们从来没认识过,也再不要联系。”

汤匙掉在杯托上,摔出一声清响。黑棕色的可可,在白瓷上留下浓重一笔。

闻€€行眼底很红,声音发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还没有原谅我,可是€€€€”

“我没有怪过你,所以也不存在原不原谅。”

“......那是因为什么,怕我打扰到你和大哥吗?”

气氛沉静片刻,只听阮迎说:“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所追寻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的人生,我的生活,原来依旧停在原地,从没有好过。”

闻€€行听不懂,却从阮迎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是一种信仰即将崩塌泯灭为泡沫,空虚迷茫的痛苦。

回到别墅,阮迎一进门看到地上摞了很高一层红布盒子。

闻珏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回来,依旧是像往常一样问他吃没吃过饭。

阮迎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里面装的是写对联的纸。”

“对联?”

闻珏应声:“我们家有个传统,每年除夕要贴的门联,需要家族里的人亲笔去写。以前是我爷爷来写的,后来他去世后就交给我了。”

“那闻先生的书法一定很好。”

“还凑活。”闻珏谦虚地笑笑,“先去泡个热水澡吧,今天外面冷,暖暖身子。等一会儿下来一趟,有件事要和你说。”

阮迎心里一沉,大概猜到要说的是他和闻€€行的事,僵硬着脖颈点了点头。可该来的总是回来,该说的话也总要说。

等他做好准备,没曾想闻珏只字不提他和闻€€行的事,只是说:“年前是闻氏的每隔十年的周年庆,该来的人都会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你带过去,公布我们结婚的消息。我手上的财产已经转到你名下,已经有人有意见了,正好能堵一堵他们的嘴。”

阮迎慢吞吞地点点头,见闻珏没有再想说别的事情的意思,忍不住主动问:“闻先生......不问问我和你弟弟的事情吗?”

“关于这件事。”闻珏抬眼看他,笑了笑,眼角蔓延开细小的纹路,“我向来不喜欢问别人,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我也没有兴趣去听。阮迎,我问你,你真的想和我说吗?”

阮迎脸色有些白,张了张唇,没说话。

闻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动轮椅,经过他身边时说:“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吧,我会等着你。”

作者有话说:

晚些还会有一更

第76章 喜欢什么

楚江对于接到闻€€行感情咨询的电话,感到又惊又喜。听到闻€€行迷茫痛苦的声音,又十分心疼,明白身上的责任有多重。

他知道自己比普通人多一些人生阅历和经验,又拥有超高的智商和情商。可奈何一直无用武之地,现在连€€哥都过来问他,可见对他有多信任。便立马答应了闻€€行过去找他,让他再坚持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为此楚江换了身正式的西装,喷了点送女朋友香水礼盒赠的小样,隆重地赶到了他们常去的会所。

一推包厢门,除了闻€€行,沙发上还坐了个人,他眉毛一拧:“李谨,你怎么在这儿?”

“€€哥叫我来的啊。”

李谨穿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围着条大号的灰色羊毛围巾,黑色刘海散散搭在额前,缩在沙发一角。

他从头到脚打量完楚江,撇了下唇角,“大哥,外面零下十三度,穿这身是朝谁孔雀开屏呢?”

“滚你妈的,别没事找事。”

“还急眼了。”

“没空跟你掰扯。”

楚江坐到闻€€行跟前,“€€哥,你找我来想跟我说什么啊?”

李谨在一旁补充:“是我们。”

“求你闭嘴吧,烦死人了。”

闻€€行低头看着捷克苦艾上飘着的薄荷叶,半晌,开口:“我想不明白,阮迎那些话的意思。”

“阮老师说什么了?”

脑海里回响着起几天前,阮迎最后对他说的两句话。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所追寻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的人生,我的生活,原来依旧停在原地,从没有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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