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 第91章

闻€€行额角青筋暴起,毛衣领下露出的半截脖子通红。他的手臂死死地扼着刘钢,看着阮迎,那一瞬间眼里满是心疼,咬着牙冲他喊:“能起来吗,赶快跑€€€€”

随后他一胳膊肘砸在刘钢的脸上,嘶哑着骂道:“我他妈弄死你!”

熟悉的声音,阮迎这时才有了实感。他手腕不停地抖,忽地一股酸胀的情绪涌到鼻腔。

眼底湿润,溢出泪水,混着血液,在脸颊上留下道浅浅的血痕。

他怎么......又来救自己了。

而下一秒,阮迎身体蓦地一震,下意识往前伸手,胸腔发出嘶哑的悲鸣声。

刘钢从兜里掏出一把军用折叠刀,扬手插在了闻€€行的肩膀上。红色的血逐渐浸满肩头,洇出浅色的毛衣。

闻€€行疼的咬紧牙,抢夺刀间,小臂上又被捅了一刀。

他紧紧地攥着刘钢的手腕,对阮迎说:“阮迎,赶紧走啊,别傻愣着了!”

阮迎回过神,他看着闻€€行冒着血的伤口,视线一隅闯入一个东西。

€€€€那把平躺在地上的铁锹,银色的尖刃在灯下泛着光芒。

阮迎盯着看了半秒,眼底浮现一抹坚韧的寒意。他站起身,捡起那把铁锹,走到刘钢身后。

刘钢正再次举起刀子,嘴上放着狠话,意图往闻€€行颈侧的大动脉上刺。

阮迎双手攥紧木柄,手背上青色血管凸起,毫不犹豫地挥向他的后脑勺,尖刃划过一道银光。

只听一声惨叫,血溅了阮迎一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睫毛挡住溅过来的腥热肮脏的血,扫下眼睑,没沾一滴。

刘钢直直地向后栽去,脸痛苦扭曲,眼眶龇裂,捂着后脑上的伤口。血像裂了口的地下水,挡不住地从指缝溢出。

阮迎胸前剧烈起伏,攥着铁锹的手松了些,视线移到闻€€行脸上,尾音有些颤:“他死了吗?”

闻€€行也惊得说不出话,他以为阮迎是怕了,放平声音安抚道:“没事的,他没死,你看他还在喘气,没有死。”

“没,死?”

阮迎垂下眼,盯着刘钢两秒。

在这两秒钟里,时间仿佛被定格。他眼前飞速地闪过许多场景,不限于幼年时他被侵犯的,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张书秀砍死那个男人的等等......

最后定格在那个从闻氏周年庆回来的午后,闻珏坐在后车座上,看着他说:“阮迎,你知道你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闻珏的话,也终于知道他的另一面是怎样的。

撕开涂得色彩纷呈的美好幕布,露出的是死气沉沉的灰黑。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做什么事都不要后悔。

后来他后悔过许多次,然而他真正后悔的,唯一后悔的,只有那件事而已。

€€€€那就是没能亲手杀了他,没能保护好自己,也没能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

阮迎发红的眼底渗出阴冷,再次攥紧铁锹,再次高高扬起,再次朝向仅存一口气、毫无还手之力的刘钢。

他必须杀了他。

像张书秀为了保护他,杀掉那个人一样,他要保护闻€€行。

他也要保护自己,保护现在的自己,保护十几年前的自己。

下一秒,他被扑过来的身影抱住了,紧紧地揽在怀里。

他的脸蹭过肩膀处伤口流出的血,一丝雪松香透过浓重的铁锈味萦绕鼻尖。

阮迎听见闻€€行说:“我爱你。”

第88章 爱就是想念

闻€€行用那只干净的、没沾上刘钢溅出血的手,抚着阮迎的后脑勺,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警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像一把泛着银光的正义之刃,挥舞着落下,将墨天黑地的世界划个口子,明亮温暖的光线倾泄而进。

手慢慢松开,铁锹落地,沾着的血珠破碎一圈。

阮迎抬起发抖的手,想回抱住闻€€行,可终究还是没有,只敢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

闻过千次百次的雪松香,阮迎第一次觉得这样好闻。

他想起福利院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雪松树,他整日坐在树下。四季常青的雪松树陪他走过春夏秋冬,熬过最困苦的日子。

小时候他时常仰头,透过雪松枝的缝隙去看太阳,老师告诉他那里是希望。

眼泪濡湿睫毛,洗净沾染的肮脏的血。他闭上眼睛,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也谢谢你,能让我保护你。

警车和救护车是同时到的,第一时间将他们送往医院。

报警的人是邻居家的女儿,她出门到村口的垃圾箱倒垃圾,路过张书秀家门口时,听到异常的声响。

院墙不算高,她踩着墙根儿下的木头墩子往院子里看,目睹了现场,吓得赶紧报了警。

阮迎虽然伤得不轻,意识还是清醒的。

而闻€€行上救护车的前一秒,还惨白着唇对急救护士说没关系,非要自己走,下一秒没蹬住腿,摔了个狗啃泥昏了过去。

到了最近的县城医院,闻€€行被送进急救室输血。阮迎想在门外等他,被协警呵斥一声胡闹,让护士带着去检查身体了。

一套检查下来,幸好伤得只是外伤,肋骨轻微骨裂,没伤及内脏。右眼有些严重,眼底有淤血,肿得几乎睁不开。虽不至于伤害视力,也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阮迎被安排在普通病房,张书秀坐出租车来了之后,看他这样没忍住哭了,说什么也要给他花钱转单间病房。

张书秀抱着从医院楼下买的生活品,窝着背走在前面。阮迎手上挂着点滴,另只手推着移动吊架跟在她后面。

到了病房里,张书秀也是一言不发,铺着床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换上枕套。

阮迎坐在对面的陪护床上,看她闷声不响眼底却始终含着泪的样子,他心里一酸,说:“大娘,我手疼。”

张书秀果然抬起头,急切地过来问:“怎么又疼了,是伤口疼,还是输液输得疼,药水是不是太凉了,我找个暖水袋捂捂......”

他握住张书秀的手,抿了下唇角,“已经没事了,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你就不要怨自己了,我心里会难过的。”

紧绷的情绪瞬间溃堤,久久打转在眼眶里的泪,接连不断地落出。张书秀用袖子抹着眼,哭着说:“都怪我,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走了,你和小闻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怎么会呢。”阮迎抽过桌上的纸巾,替她擦着眼泪,露在外面的左眼也有些红,“如果他没来的话,现在我可能就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张书秀一怔,眼泪更多了,低头用手捂着眼。

虽然阮迎没再往深处说,但彼此心照不宣。

如果张书秀在家,亦或者闻€€行没来。只能是两种结局,一种他们不能再见,另一种如十多年前重蹈覆辙。

眼泪擦不净,阮迎干脆不再擦。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虽然没那么好,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片刻,张书秀闷塞的鼻腔“嗯”了一声,点点头。她抹干眼睛,抬头问阮迎:“小闻怎么会过来的,你打电话叫他来的吗?”

阮迎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今天明明是他出国的日子,他也不明白闻€€行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我先出去问问他的情况。”张书秀叹息一声起身,按住也要走的阮迎:“你就别去了,骨头都裂了,医生不让多走动。你睡一会儿吧,躺下不行就靠着床头睡。”

“好,我知道了。”

等她走后不久,阮迎掀被子下了床,走到护士站问了问,这层楼值班的护士也不清楚。阮迎谢过之后,推着吊瓶在这栋楼的楼层转了转。直到上了五楼,走到儿童看护区,前面再没有病房时,他叹了口气,不太情愿的往回走。

刚走到看护区塑料栅栏门口,一声小孩的嬉闹声,阮迎下意识地抬头,看到前面三四米外的人一愣,竟然是闻€€行。

闻€€行穿着浅蓝的病号服,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灰青灰青的。

他刚想叫闻€€行的名字,只见对方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后,快步往这边走。

阮迎垫脚朝他身后看了眼,有个护士正四处看着,依稀听到说:“我换个抽血带的功夫,怎么就找不着人了......”

还没开口说话,闻€€行已经过来拉住他的手腕,推开儿童看护区半米高的小栅栏门,把他拽进去了。

找了个有阴影墙的小沙发后面,只有一个单人座,他让阮迎坐下。自己则蹲在他身边,细细看他,手轻轻碰了下他的眼罩,眼神心疼:“疼不疼?”

阮迎摇摇头,“医生说只是轻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看向闻€€行的肩膀,虽被病号服遮住,领口处还是露出一角纱布。大概是伤口缝合后溢出的血,将其染成淡粉色。

阮迎又想起几个小时前的场景,闻€€行为了唤回他的理智,说着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

他眼眶有些红,下意识地撇过头,往旁边的玻璃墙看。

等整理好情绪,阮迎又回头看向闻€€行,刚要说什么。

闻€€行伸手碰了下他的脸,留下一句“等着”,径直往门外走去。

阮迎看到他走到小滑梯旁边,弯腰对一个正在喝着瓶装奶的小胖男孩说了什么。随后小胖从手里的一排奶里拆出一个,递给闻€€行。

刚送到闻€€行手里,结果他开始张着嘴哇哇大哭。

旁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闻€€行手忙脚乱地也不又说了什么。随后跟小男孩进了旁边的赞助儿童玩具体验店,几分钟后,小胖子抱着一个航空模型的乐高盒子美滋滋地走了。

闻€€行回来,知道阮迎也看到了。脸有些红,一副不耐烦地别扭模样:“妈的,那小胖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一开始还好好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愿意搭理这种熊孩子。”

随后他伸手,将手里的AD钙奶递给他。

阮迎一怔,一时忘了伸手。

闻€€行“啧”了一声,把吸管插好塞到他手里,“快拿着喝吧,从刚才就一直往那看,别以为我没看见。”

阮迎有些无措地攥着这瓶奶,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是他误会了刚才自己往外面看,是在看小男孩拿的奶,以为他想喝。

明明手里的奶是凉的,却像发烫似的灼着手心。

他突然觉得,好像撒谎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

阮迎喝了两口,抬头朝他笑:“嗯,是我想喝。”

他往旁边移了移,沙发留出空,“你坐一会吧,站着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闻€€行受宠若惊,挨着阮迎坐下。单人沙发并不是很狭窄,但两个人坐一起还是有些勉强了。

明明从前夜里睡觉都要相拥的两个人,如今只是坐在一起却微妙得有些不自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迎低着头喝奶,渐空三分之一时,他问闻€€行:“我记得你是要出国工作的,怎么会过来。”

气氛安静片刻,闻€€行抬手蹭了下鼻子,含糊道:“因为想你,就过来了。”

闻€€行当然明白,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来的心灵感应这么扯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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