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晓得是为什么,这话自己想想难受,从别人口中听到,却更加不是滋味。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听了就是心里发闷。
是的,干不下去就别做,别人都看得明白……
白谦易不语,这时骆凡却道:“哥哥很能干,每天做很多事情,累是很正常的。”
董屹:“这么累不值得。”
骆凡:“那是因为他很有责任感,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对交付给他的任务这么尽心,怎么会不值得?”
听到这话的瞬间,白谦易莫名想哭。
其实他根本没骆凡说的这么好,但有人愿意如此理解他,他又如何能不感动?
这时几只海鸥停在了栏杆上,好奇地朝他们探头探脑,并且“啾啾”“嘎嘎”叫着。
董屹起身找了些小鱼给他们喂海鸥,这段对话就这么无疾而终。
秋日太阳下山的时间比夏天早了许多,傍晚风平浪静,三个人鱼也不钓了,静静坐在甲板上看海。
远方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澄红,就连海面也泛着闪闪金光,美得毫无边际。
董屹道:“我心情不好时就会来看海,看了海,感觉什么都好了。”
董屹说完后转头看了白谦易一眼,就见白谦易愣愣地望着海平面,竟是在流泪。
被美哭了吧?
董屹送了白谦易两次花都没见他哭,这下终于见他被感动,登时成就感十足,得意道:“不错吧?”
“真美。”白谦易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像生命。”另一边,骆凡开口,也语带哽咽。
董屹满头问号,一看过去更是不得了。骆凡竟也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董屹原本想和美人一起共享美景,再说点浪漫话。但旁边两人同时哭着,他登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就像文艺片里的背景路人,只能看着主角哭。
白谦易道:“夜晚一过,明天太阳又升起了。”
总算正向起来,董屹忙搭腔:“对……”
骆凡又接着道:“然后又是太阳落下,周而复始。”
于是两个人更加难过,泪流满面。
气氛太过沉重,董屹一句“天亮了吃顿早餐就没有烦恼了”只能吞回嘴里。
总算太阳西沉,天边只剩最后一抹光。这时风浪又起,准备返航的游艇在大海上飘摇着,颇是惊险。
董屹原本打算让白谦易尖叫地躲到他的身边,他再以自己宽厚的臂膀替他挡去风浪。
谁知此时白谦易和骆凡站在船头,竟乐在其中。
白谦易乐道:“要是流落到荒岛,就不用上班了!”
董屹:“……”
白谦易:“可惜没带排球。”
骆凡伸着手,朝海面悲戚大喊:“Wilson!”
不久前还哭着的白谦易哈哈大笑:“再来几下!”
骆凡跪下来,撕心裂肺地喊:“I am sorry ,Wilson!”
于是白谦易笑得更大声了。
董屹:“???”
连《泰坦尼克号》都没看过的董屹不懂他们两人的电影梗,一度怀疑中午的鱼有毒。
*
下船后,董屹本来还打算请两人吃饭。
但白谦易的原则是不欠人情,搭船出游这事AA不了,晚饭自然得由他来请客。
他们去了家西餐厅,西餐厅颇是高级,只可惜味道虽好,和中午那顿最新鲜的海鲜比起来却还是少了那么点鲜味。
一直到九点他们才从餐厅出来,董屹又问:“去不去酒吧?”
白谦易有些累了,但想着难得出门一趟,出去喝点小酒也不是不行。
但这时,一旁的骆凡一个踉跄,轻撞在白谦易身上。
白谦易忙扶好他,又见他一脸困意,担心地问:“想睡了是不是?”
骆凡强打起精神来,摇摇头,朝两人坚强一笑:“没事,如果董大哥很想去喝酒,我们就一起去吧,不用管我。”
他这么一说,董屹哪还敢再说什么,只能道:“行吧,回去休息。”
骆凡听董屹如此道,不安地问:“对不起呀董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累了。不能和哥哥一起去喝酒……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董屹:“不会不会!小孩子快回家睡觉吧!”
于是,二十岁的小孩准备在九点回家睡觉,而董屹的大人浪漫酒吧约会梦想也随之破灭。
*
十点,白谦易和骆凡回到家。
两人踏进家门的瞬间,同时松了口气。他们发现彼此的反应,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骆凡道:“哥哥休息一下,我帮你放洗澡水。”
白谦易问:“你不是很想睡吗?你先去洗吧!”
骆凡一愣,竟是忘了这事。然而现在再演也很假了,他只好道:“回到家,人都精神了。”
白谦易笑道:“董屹要是知道,可得呕死。”
骆凡又换了一个紧张的腔调:“董大哥这么容易不开心吗?好恐怖哦。”
白谦易哈哈大笑,感觉人也精神了。
白谦易洗澡去了,骆凡趁机把带回来的鳗鱼收拾进冰箱。
他站在水槽前,静静思考一整天发生的事。
姓董的心机太深了,竟然还想到海钓这一招。那种场景,那种活动,太有可能让人动心了。
幸好他跟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握住拳头,暗自发誓。
一定要好好赚钱,以后也买艘船,让小白猫船长什么时候想钓鱼,就什么时候钓。
晚上十一点半,白谦易和骆凡准备睡觉。
平常两人都是近一点才上床,但今天白谦易实在是累坏了,骆凡给他按了几下手,他舒服得只能哼哼。
“我刚刚洗澡时发现脸好像黑了一点……”白谦易在床上伸懒腰,“要不是你给我准备防晒,我现在大概已经黑成炭了。”
骆凡笑道:“那就是小黑猫老师了。”
骆凡洗完澡摘下了隐形眼镜,又成了那只人畜无害的油漆狗。
白谦易侧躺着看他,也笑道:“小黑猫老师爱吃鱼……那鳗鱼你打算做什么好吃的,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骆凡神秘一笑:“敲鱼面。”
“那是什么?”
“你明天就知道了!”
“快说!”
“明天说!”
“油漆狗找死!”白谦易作势要踹,骆凡一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抓得牢牢的,另一手把灯关了。
白谦易还要挣扎,这时却听骆凡低声道:“星期一要上班,每到星期天哥哥心情都不好。我总得留点惊喜,让哥哥期待星期天的到来。”
白谦易一怔,片刻后笑了起来,放弃追问。
果然还是骆凡懂他。
熄灯后,两人一时之间还没睡着,又聊了会。
白谦易问骆凡今天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骆凡说是夕阳。
骆凡问:“哥哥,你呢?”
白谦易:“我吗?”
白谦易原本也打算说夕阳,但张口的瞬间,脑海中却出现许多画面。
被海水打得浑身湿透的纯欲骆凡,甩钓竿的帅气骆凡,刮鱼鳞的干练骆凡,对着夕阳流泪的感伤骆凡,跪在甲板上演戏逗他笑的戏精骆凡,还有那个说他有责任,替他说话的贴心骆凡……
一个个的骆凡神态各异,占据了他的所有回忆。
好奇怪,明明是和董屹出门,怎么记住的只剩下骆凡?
白谦易纳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白谦易事后回想起来, 出海时没有接到一通工作电话,简直就是生命中的奇迹。
海钓隔日早上,白谦易正拿根小棍子和骆凡学做敲鱼面呢, 鱼面才敲两下,手机便催魂似的响了起来, 吓得他一不小心敲到手。
好不容易一通电话打完,再敲两下, 手机又响了。
得亏骆凡有耐心, 特意留了一片让他敲完,否则他从头到尾就只敲了四下, 毫无参与感。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啊!”白谦易抱着碗惨叫, 此时唯有用新鲜鳗鱼肉敲成的鱼肉面条能抚平他的伤痛,“弟, 再来一碗!”
然而白谦易不晓得的是, 制作敲鱼面竟是他短期内最后一次休闲活动。
星期日中午开始, 他便开始忙得昏天暗地。出差是基本, 熬夜通宵是日常, 在吃饭或洗澡时接到工作电话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忙得他每天出门上班时都想哭。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身边还有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