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喜欢我的钱 第98章

“你这孩子,才说你懂事,又犯倔呢不是,”许世征摇摇头,露出一副长辈对后辈的关爱神情,“你这孩子就是犟,上回让你喝酒,你也死活不喝,生意人哪有不喝酒的。你看你爸爸,都这样了还要喝,我是劝都劝不住啊,这不,喝倒了吧。”

路辞死死咬着后槽牙,一只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陷进虎口。

“去吧小宝儿,”林咏梅揉了揉他的后脑,接着站到他身前,声音温和中带着坚定,“去洗几个苹果,你作业不是还没写吗?你先回家,等你爸爸醒了我给你打电话,晚点你再来。”

路辞被挡在林咏梅的身后,他看着林咏梅瘦削的背影,视线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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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没有回家,他呆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路祖康在生意场上结识的人,走马观花似的表达了下关心,留下了点营养品。

他们每个人都让路辞觉得厌恶,也许让路祖康喝酒的不止有许世征,还有这些人中的每一个。

这些人路辞都知道,每次他们遇到困难,总会上门来求路祖康,一口一个“祖康哥”。路祖康重情义,从来不吝啬帮助这些兄弟伙,要钱给钱、要人出人,有什么好项目也总想着给他们分一杯羹。

现在他们路家遇到事情了,这些人有一个肯伸出援手的吗?有一个对得起他爸爸的吗?

路辞越想越愤怒,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许世征从病房出来,路辞看见那张虚伪的笑脸,甚至在想为什么破产的不是他,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他听到过一些八卦,许世征早年的发家手段并不那么干净,为什么他没有受到惩罚,许世征能不能去死?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冒出来,路辞瞬间额角狠狠一跳,后背霎时间被冷汗浸透。

他为自己的恶毒感到心惊,其实他明白的,他明白这些人并没有真正做错什么,他们没有帮助路家渡过难关的义务。

路辞仰起头,后脑一下下轻轻磕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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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还在这儿呢?不回家写作业啊?”许世征坐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

路辞说:“医院里不让抽烟。”

许世征笑笑,把烟塞回口袋:“你这孩子,真别说,你这性子和你爸吧,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路辞不想和他说话,他一向讨厌做表面功夫,不高兴了谁的面子也不给。

许世征轻哼一声,仿佛是觉得他这种表现很幼稚。

“你也喊我声叔,我也和你说句实话,这个圈子里的人,没人待见你爸。”许世征翘起二郎腿。

路辞皱起眉,转头看向他。

“都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你爸天天把什么原则挂嘴上,读过几个书啊,张口闭口搞什么原则,就他有原则,就他要赚干净钱,好不好笑?新街花园那块地,不就他在商会里说句话的事儿,他非说我那批安全设备有问题,要我换批新的。就因为你爸,我没拿下那块地,少赚了至少他妈这个数。”许世征朝路辞比了个手掌,又哼笑道,“你和你爸就像在这儿,犟呗!就你中考那次,我说我上边有人脉,只要你爸开口说句话,投我做副会长,我就把你弄进一中,将来你考大学我也能给你安排安排,你爸非不。多划算的买卖,你说他是不是有点愣?”

路辞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愤恨有,更多的是酸涩。

“你爸挨个儿找我们借钱,那么多钱,我们心里也打鼓啊,谁能拿出来?”许世征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对路辞说,“对了小路,晚上你几个叔叔有个局,你来不来?我们几个都挺喜欢你这孩子的,你说说好听话,你那几个叔叔指不定能借你们家点儿。”

路辞从长椅上站起来,透过小窗户往里看。

路祖康躺在病床上,嘴唇煞白;林咏梅坐在床边,双手握着路祖康的一只手,背脊弯出一个深深的弧度。

路辞把一只手放进裤子口袋,里面有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黄金剑柄,属于剑道勇士的利剑,象征责任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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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挨个儿给那些叔叔打圈敬酒,说以前他不懂事,让各位叔叔们见谅。

那些人笑得很开怀,说小路这回是真长大了,以前那是一点面子不给,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让你喝一口。等你爸醒了肯定高兴,你知道给家里分担了,不喝酒算什么男子汉,喝酒就是赚钱,生意都在酒桌上才能谈。

路辞嘴里苦、胃里烧,脸上却跟着笑。

也许他真的能借到钱呢,说不定再多喝点就能借来钱了呢?

他想到路祖康每次应酬回到家疲惫的样子、想到路易保护他时奋不顾身的样子、想到林咏梅挡在他身前时柔弱但坚定的样子,路辞觉得喝酒算什么,算个屁。

他在饭店卫生间里扒着马桶吐了好几次,脑袋发昏,全身发烫,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那些叔叔笑话他说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有人不怀好意地问路辞看没看过黄片,女人的那地方见过吗,等会儿要不要和叔叔们去天上云间,给你叫个温柔点的大姐姐,能让你把整个脑袋埋胸里的那种,帮咱小路开开荤。

路辞又想吐了,这回不是喝酒喝的,就是恶心作呕。

酒局结束,许世征给路辞包了个红包,让路辞赶紧打车回家吧,作业是不是还没写呢。

说完,许世征留下一个头昏脑胀的路辞,开着车扬长而去。

路辞走不动路,就坐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打开红包口,数了下里头的钱,三千多。

三千多,够干个屁,还不够发公司里一个员工的工资。

许世征就是看他是个好骗的,故意逗他、耍他,在他身上泄对路祖康长久以来的闷愤。

路辞就穿着一件衬衣,紧紧捏着那个鲜红的红包,浑身发抖。

胃里火烧火燎的,涌起一阵阵的酸,脑袋疼,四肢也发疼。

路辞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发火了,三千块也是钱,其实他不知道三千块能干多少事,但十个苹果只要二十块钱,那三千块能买很多很多水果了。

他吸吸鼻子,把红包小心地塞进口袋,站起来想打个车,但一阵头晕目眩的,实在难受。

路辞就这么靠边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缓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站起身。

出租车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大门口,还有几个人在门前守着,见到路辞一股脑冲上来,嚷嚷着要他还钱。

路辞任他们推搡,耳朵里响起嗡嗡的声音,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

进了家门,阿姨见他一身酒气,浑身脏兮兮的,吓了一大跳,问路辞怎么回事啊,你爸爸怎么样了啊,他们晚上还回来吗?

路辞摆摆手,在厕所里又吐了一次,差点儿把整个胃吐出来,吐完他踉跄着上了床,闭上眼睡了。

半夜因为头疼醒来,路辞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发呆,望着望着眼睛又酸。

他立即用手臂揉眼睛,这招这一次却失效了,眼泪没能被他揉回去,止不住地往外淌。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说要勇敢,你不能总是躲在家人背后,你不能心安理得地做一个废物。

这么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路辞胸膛起伏着,从床上坐起来,去摸口袋里的黄金剑柄。

剑道勇士的游戏他玩过无数遍,剑道勇士永远不会屈服,剑道勇士身上有用不完的勇敢。

此时此刻,剑道勇士的黄金剑柄成为了路辞唯一的支撑,仿佛他握着黄金剑柄,就能像勇士那样,打不倒。

然而,他的黄金剑柄在刚刚的推搡中被人踹坏了,从中间折成了两段。

轰€€€€

有什么东西在路辞心里轰然倒塌,他深深地吸气,又重重地喘气,终于觉得再也撑不住了,他的黄金剑柄坏了,就好像他也坏了。

脑海里唯一一个剩下的念头就是,他需要季时风,他要马上见到季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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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胡同里,季时风打不开院门的锁,翻过围墙跳了出去。

他打着手电筒,看见院门外靠坐着一个人,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是乱七八糟,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对着手机一遍遍喊“季时风”。

季时风心口一阵抽痛,他那个只知道傻乐的倒霉蛋怎么在哭,怎么会哭成这样?

“路大富。”他哑声道,在路辞身边蹲下。

路辞抬头,视线里的季时风有些模糊,脸上有伤,好像瘦了些,下颌线条愈发锋利。

路辞心口好酸好胀,太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压得他几乎就要喘不上气。

喝了太多的酒,让他整个人都不太清醒,脑子发沉,身体很重很重。

他用气声小心翼翼地确认:“季时风,是季时风吗?”

季时风捧着他的脸,用嘴唇贴着他的额头:“是季时风,是我。”

“季时风,季时风……”路辞显得有些慌张,声音很小很小,“爷还生气吗,他还打你吗,你疼吗?”

“不打我了,我不疼。”季时风发现路辞额头很烫,一双手却冰凉,于是把路辞的手包在掌心里,“冷不冷?”

路辞摇摇头,长大双眼,愣愣地看着季时风。

就这么看了会儿,一滴眼泪从眼眶里“啪”地掉落,砸在季时风手背上。

“傻蛋,”季时风喉头发紧,轻柔地亲吻路辞的脸颊,“傻不傻。”

路辞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真的是季时风,他终于见到季时风了,终于终于。

“季时风,”路辞发出一声抽泣,眼泪再也止不住,“我的剑断了,季时风,我没有剑了……没有剑就会死的……”

“不会的,不会,你乖,不会的。”季时风不知道他的倒霉蛋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将他整颗心脏都浸泡在里面。

“季时风,我想要我的小辫子回来,我不该剪的,”路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攥着季时风的衣摆,用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总是嫌弃小辫子,都是我不好……季时风,我想吃苹果,你叫他们不要打我哥,不要逼我爸爸了,季时风,我爸爸是好人,你知道的对吗?你肯定知道对不对?季时风,你是不是知道?”

他的声音打着颤,对季时风仰起头,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询问季时风,想从季时风这里得到些许支撑。

季时风眼眶发着热,将路辞紧紧按进怀里,偏头亲吻路辞的头发:“我知道的,我知道,路大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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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一章!

这个部分不会太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大家放心

第82章 我变坏了

季时风家在老城区,附近没有什么连锁酒店,最近的只有一家简陋的旅馆。

他背着醉醺醺的路辞,到旅馆开了一间房。

一路上,路辞双手紧紧圈着季时风脖子,闭着眼安安静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把季时风的衣领都打湿了。

季时风背着路辞进了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路辞依旧不肯松手,抱着季时风的双手特别用力,手背上都凸起了青筋。

“黏人精。”季时风亲亲他的鼻尖,把路辞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一点点亲掉他的眼泪。

但路辞还是止不住地流泪,湿漉漉的睫毛细细颤抖着,颤得季时风心里一阵阵揪心的疼。

“不哭了,不哭好不好,”季时风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掂着自己的大腿,“你是小福娃,乖,不哭了。”

旅馆的小房间里,橘黄色的灯光昏暗,路辞靠在季时风的怀里,被他轻轻掂得很舒服,呼吸时发出细小的哼声。

静静抱了十多分钟,季时风见路辞情绪稍稍平复了,问道:“怎么还哼哼,小猪崽一样,困了?”

路辞摇头,声音又沙哑又哽咽:“季时风,我的剑断了,我的剑没有了。”

“什么剑?”季时风用拇指轻柔地摩挲他的眼睛,“乖宝,什么剑断了?”

“我的剑,”路辞下巴抵着季时风肩头,喃喃道,“季时风,剑断了,我想要我的剑……”

“嗯,剑断了,”季时风顺着他的话说,“我来给你修好,我是最厉害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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