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响着,灼热向外面飘去,初浔终于能够稳稳站立,可是他的双腿却软了,他顺着管道,滑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刚刚的一切像惊雷炸在脑海里。
初浔抬起手,碰了碰湿热的,被咬得发痛的唇瓣,那狭窄的空间里,躲着一个手足无措的Omega。
他想去消化这件事,想去消化今晚所有的信息,还有那炙热的吻,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不仅做不到,他还产生了奇怪的感受,羞耻的念头,那念头害初浔无地自容,他用帽子盖住了脸颊,将羞愧藏于黑暗里。
他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有一丝情_动。
他想要和裴云廷发生更深的关系。
他想要裴云廷继续下去,他想要他的标记。
初浔闭上眼,躲进了帽子里,空气中还有信息素的残留,将他包裹,将他绞杀,他人生第一次,诞生了那样可耻的念头。
那到底是顶级alpha天生的魅力,还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他不敢知道真相。
第31章
“哒”。
尚泰执着球杆, 抹了抹枪粉,盯着桌子上的台球布局,面色凝重道:“你让我点儿。”
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裴云廷他就不说了, 高永作为他的经纪人,打台球的水准也在线,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整天混在台球室里的, 高永跟着裴云廷这么忙,球技却一点儿没下降。
“你不会天天跟裴云廷打吧?”尚泰揣测, 以前上大学几个人溜出去, 动不动去打一局台球,现在都忙碌, 这一次亏得裴云廷的行程在平洲,不然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不打, ”高永接在尚泰后面,弯腰盯紧一颗彩球,在出手那一刻说:“没时间。”
尚泰抱着球杆看他:“前段时间刚跟老裴打过,你们这一趟来多久?怎么还在平洲?不是拍广告吗,还没拍完?”
“工作早就完成了,”高永说:“但最近不回容城去了。”
“啊?”尚泰皱眉问:“什么说法?”
高永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找到合适的角度, 弯下腰去说:“抓到心上人了。”
尚泰拿起桌子边的一瓶水,没喝, 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不会是……那个吧?”
“就你心里想的那个。”
“卧槽?真假?”尚泰扔了水瓶,走过来问:“就那个暗恋七年多的?”
高永转头说:“你听谁说的?”
裴云廷暗恋一个人不是秘密了, 在这些朋友面前, 虽没说, 但有蛛丝马迹,而高永是这一趟来了平洲才知道初浔就是裴云廷暗恋的那个人,他也大受震撼,想到第一次机场时裴云廷失态的行为,高永终于能理解。
“小道消息,”尚泰说:“但是那个……不是结婚了吗?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记得裴云廷跟他说这个事实时的神情,忧郁无奈感伤,还有一丝不甘。
高永解释道:“离了。”
尚泰思前想后,联系到几件事,笑道:“怪不得呢,最近不见他,来平洲还能待这么久,敢情都是为了那人吧?”
高永没说话,算是默认。
尚泰兴奋道:“那老裴有机会了,这也太刺激了吧,他那个暗恋对象正好离婚了?老裴可以出手了,压抑这么多年,总算能……”
“你想太多了,”高永打断尚泰的喋喋不休,他这个经办人清楚两人现在的情形,“他那暗恋对象才刚离婚,云廷就算对他有意思现在也没法下手,而且那个Omega……不太好搞。”
尚泰迷离道:“怎么说?”
高永说:“太纯了。”
高永脑海里想起初浔的影子,那真是表露在外的纯情和干净,他没见过这么清新的人,在娱乐圈这些年碰见的都是老油条了,那些Omega诱惑野性,他们知道自己天生的优势,谁都想靠优势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标,缠着裴云廷对裴云廷释放信息素勾引他的Omega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高永对Omega没有太好的印象,觉得他们骨子里都是“骚”的。
可是初浔这个人,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很真诚,也很纯洁,虽然结过婚,带给高永的感受仍然如一朵无人采摘过的栀子花一般清香独特,这种人并不好搞,因为他们看起来什么也不需要,如果不爱一个人,就不会臣服于他们的所谓魅力和手段。
至少初浔对裴云廷是有些故意躲避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高永很为自家的艺人担心,站在朋友的角度,他也是心疼裴云廷,什么都有,喜欢他的人也多,可偏偏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在跟他拉开距离,不巴结他,不讨好他,弄成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局面。
尚泰并不理解,不以为意:“什么纯不纯的?我现在只知道他那个暗恋对象离婚了,老裴就有机会,云廷是顶级alpha,不至于拿不下一个Omega。”
顶级alpha就是有天生的优势,尽管对方不爱他,强大的信息素也能让对方被迫臣服,没有人能在顶级alpha的面前说“不”字。
高永轻笑:“你想的真简单,他要是愿意用信息素压他,他裴云廷现在还能是单身?”
尚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他没用信息素?”
“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高永说:“他对这个人很上心,不一样的。”
“都七年多了,”尚泰比了个七的手势,“云廷还真能忍,要是我,信息素直接上去了,对方又反抗不了,标记了之后他不想也得赖着你,顶A的信息素羁绊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理解。”
“人家要是不爱你,这种方式把人留在身边不是招人恨吗?”
“这你就不懂了,”尚泰掷地有声:“这是最省力的招数,也是顶级圈子的常态。”
※
夜里十一点多,高永和尚泰结束。
高永跟尚泰聊了许久的裴云廷,结果刚出来就收到了裴云廷的消息,他让他过去。
高永开车过去,裴云廷没在家,夜里十一点的咖啡厅还营业,高永顺利到了他的地址。
“一杯拿铁,谢谢。”高永提着衣服走进来,十一点的咖啡厅没什么人,靠窗的位置坐着裴云廷,他一脸苦闷相,好像发生了不幸的事。
“怎么,我的通风报信不及时?”高永来到沙发前坐下,“还是跟他看电影不爽快?”
他开了个玩笑。
他知道今晚裴云廷的行程,给他发消息告知他行程暴露,让他赶紧撤的也是高永。
裴云廷将手摊在桌子上,摸了摸茶杯,沉声问:“你去哪了?”
他心不在焉的,这个问题一点没诚意,但高永还是选择应付:“在尚泰那儿,跟他打了会球,一直跟我叨叨你和那Omega的事,出了一堆馊主意。”
裴云廷道:“说来听听。”
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裴云廷端起来喝了一口,他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才选择了十一点来喝咖啡。
高永娓娓道来:“说啊,你应该用信息素压制那Omega,标记他,让他对你产生依赖,就算不爱你也会乖乖待在你身边,一来二去,不出多久,人就身心都归你了。”
果不其然,换来一声低笑。
裴云廷指尖敲打着杯子,杯子发出清晰的响音,和他的话语融为一体:“他馊主意一直可以的。”
高永也跟着笑了一声,咖啡来了,他对服务员道了声谢,眼睛一直瞄着裴云廷,高永对这状况见怪不怪了,在服务员的背后还有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用听高永都知道议论的主角是谁。
“怎么从那儿脱身的?”高永说:“初浔呢?”
他报信还算及时,但从网络上了解到裴云廷还是被粉丝抓住了,跟他们纠缠了好一会,镜头前没看见初浔。
“他先回去了,”裴云廷想到这个人,烦恼再次袭上心头,他沉浸了很久,想试图掩饰过去今晚糟糕的进展,可还是忍无可忍,裴云廷说:“我干了件错事。”
高永端着咖啡的手一顿,挑眉看他:“嗯?”
他还很少听到裴云廷这么说。
裴云廷纠结之后道:“我亲他了。”
高永乐呵道:“好事啊,怎么叫错事呢。”都暗恋这么久了,咬一口算什么?
可裴云廷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蠢,而且隐患很大,否则他也不会把高永叫来说话,他现在连回去都不敢,他怕看见初浔,他怕听到不好的通知,他好不容易跟他有一点点亲近,尽管只是一点点他也很珍惜,全毁了。
被一时冲动毁了。
“他不是自愿的。”裴云廷低下头,咖啡杯上是他的阴影,那个Omega纯情成那样,自己这举动会不会被他记恨?裴云廷想也不敢想。
“强吻啊,”高永点点头:“不错,你总算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裴云廷抬头凝视他。
高永缓缓道:“说真的,你一直这么禁欲,这么洁身自好,我都怕你憋坏了,之前易感期把自己弄伤也不排解那份欲望,我都怀疑你是顶A还是圣人?”
裴云廷的状态高永一直看着,他也太守得住原则了,易感期不同于其他时候,那很危险,那欲望能要人命,他还是顶级alpha,高永都害怕他这样下去出事。
高永说:“你喜欢他七年,亲一下真不算什么。”
“什么话,”裴云廷目光如炬,“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又不欠我什么,这不是我干这种蠢事的理由。”
高永抬抬手:“知道了,明白了,懂了,怎么着这个Omega都没错,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那你告诉我,他有什么错?”
高永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裴云廷这人就是太正经,不好玩,在碰到初浔的事情上体现的更是淋漓尽致,高永投降道:“我没说他有错,我就是觉得你把这事看太重了,也许人家没计较呢?”
“他从高中就开始躲我,”裴云廷沉闷道:“今天又干了这么件祸事,好不容易创造现在跟他待在一起的机会,离玩完也不远了。”
并不是他悲观,也不是他把事情看的太重了,是初浔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对这个人得小心翼翼,今天这事太蠢了,他不得不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咱就是说啊,”高永做好了这个疏导人的任务,“你为什么要吻他?”
裴云廷不至于那么冲动,他克制这么多年,怎么刚跟人在一个屋檐下就破功了,高永想不通。
“我也想知道,”裴云廷说:“那会可能……氛围不太对吧。”
“你们干什么了?”高永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初浔不是没有信息素吗?他不至于让你这么快沦陷吧?”
“不是信息素的影响,”裴云廷措辞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我自己的问题。”
狭小的空间里,听着他的呼吸,被他抓着衣角,乖巧地趴在他怀里,裴云廷那会的志得意满让他乱了方阵,这些年用忙碌都没能填补的空虚感一瞬间被击溃,他感到无比的充实,满足,热烈和激动。
也许这就是多年情感压制的反噬。
理不出个头绪来,裴云廷索性作罢,他话锋一转:“他的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高永如实禀告:“早就结束了,一个月什么的,也都是为了帮你。”
说什么一个月后才算正式生效,都是用来搪塞初浔的借口,高永知道裴云廷需要这个机会把初浔留下来,他也是煞费苦心,说什么一个月后才能算彻底办完这种话。
裴云廷问:“他那个前夫,没意见?”
高永道:“有意见是有意见,他好像不太想离婚,签了字还在挽留,倒是初浔,挺坚定的。”
裴云廷凝视着桌上的咖啡,表层的图案是个笑脸,他却半点都笑不出来:“我错了。”
高永皱起眉头:“什么?”
裴云廷看向窗外,十一点的夜景依旧繁华,他沉静地说:“早知道他会被辜负,当年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他表白。”
※
初浔回来了,这一整夜都没见到裴云廷,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脱身了没有。
初浔时刻关注着网络上的动态,快十二点了,客厅里还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