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浔回头看了一眼,欧阳蒙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于是,初浔推开了裴云廷的房门,他想看看窗边的花儿,他想闻闻那琥珀的信息素,他想感受一下,他的房间和温度。
初浔进来后,先是看到了沙发上没整理的外衣,那应该是他刚刚脱下来的,夜晚的温度凉,他是不穿外衣出了门吗?初浔走过去,将外衣整理好,放在一边,他喜欢收拾房间,而且这件外衣上,有淡淡的琥珀的味道,他偷偷闻了闻,很令人心安。
琥珀的气味很少见,大多数人也闻不惯琥珀的气味,这是一种极其主观的味道,就像许多人不能接受新买来的衣柜的木屑味,但有人却很喜欢闻,而琥珀是一种与树脂相似的味道,它远没有烈酒花香的明晰冲鼻,也没有它们讨喜,但因为少见,因为较为特殊,也是比较珍贵的信息素气味。
初浔很喜欢这个味道,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就被俘获了,它不甜不腻,不如烈酒刺鼻,却很能让人安定,或许因为被这种信息素安抚过,他眷恋这个味道。
初浔轻轻放下他的衣服,往窗口走去。
来到了窗口,紫菀在风中摇曳,下午的光景和夜晚不同,夜里暖光灯混着月光落在紫菀的花蕊上,像轻吻恋人的面颊,紫菀并不娇艳,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悄然盛放。
紫菀有淡淡的香味,一朵可能闻不出,但如果一大束或许还可以辨别,裴云廷说,要带他去容城治疗,要唤醒他的信息素,初浔本来不对自己抱着什么希望了,可那里是容城,是一个厉害的城市,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假如,他真地被唤醒了信息素,初浔希望是紫菀的味道。
不张扬,清淡的,和他的琥珀一样,来自自然的味道。
这么久以来不抱希望的他,开始憧憬起信息素诱发这件事。
在裴云廷的房间里欣赏紫菀,一不小心就看了几个钟头,这期间倒是走神了不少次,初浔自己也不曾察觉,他用了几个钟头的时间,幻想了拥有信息素的自己和裴云廷之后的生活。
待他反应过来,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桌子上闪光的东西,初浔走了过去,看到躺在桌子上的一张光盘。
他拿起来,光盘没有标注任何东西,不清楚是什么内容,只不过光盘很久之前就已经淘汰了,现在使用光盘的不多,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以光盘的形式被保存着。
是他的电影吗?影视剧?或者……重要的资料。
初浔想了几个可能,没有深究,他把光盘放在了旁边的盒子里,似乎是蛮珍贵的,还有个精致的盒子包装着,初浔将光盘扣好,他想,应该是裴云廷忘记收拾了。
“咔哒”一声,扣上了光盘盒,抬起头,迎面撞见了门口站着的男人,初浔下意识的紧张,他为自己闯进了别人的领域而感到不好意思:“抱歉,我刚才看到它没有收拾好,就把它放了进去。”
自己在解释什么?他该解释的不是自己擅闯别人房间的行为吗?
果然嘴巴够笨的,初浔抿抿唇,脸上有一抹因为羞愧的绯红。
“我忘记了,”裴云廷来到他面前,他身上有酒味,但人还是清醒的,他把光盘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转头看着初浔,“有事情找我?”
初浔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探着裴云廷身上的酒味,点头说:“嗯。”
裴云廷走到沙发边,抬了抬手:“坐下说吧。”
他并没有责怪他为什么进自己的房间,那对裴云廷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不可能责怪这个人,在任何事上,他对初浔的那份喜欢夸张到他可以丢弃某些底线。
裴云廷坐了下来,他要给初浔倒水,他待他总是像第一次见面,生怕招待不周,然而这过分的照顾也让初浔担当不起,他握住了裴云廷的手腕,说道:“不要忙了,我想跟你说会话。”
裴云廷抬眼,他在初浔脸上看到了一丝自责的情绪,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水杯放在了一边,问道:“下午的事?”
他主动提起,他想,不会有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情绪,只有今天下午那件事。
初浔没有否认,他就是来同他说这个的,不怕被提起,他可以接受裴云廷任何不悦的情绪,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对不起啊,我跟他没有什么,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跟他也很久没见了,今天妈妈把他带回家,是因为想给我找一个归宿,至于他今天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我也不明白,”初浔抓紧了衣摆,低着头对裴云廷解释,“我……没有答应,妈妈,也不会再撮合我跟他了。”
“是因为你告诉了你母亲我们的事?”裴云廷很快联想到。
初浔羞涩道:“对。”
裴云廷沉默了一会,脑海里翻来覆去了无数个猜测,他盯着桌上的水杯,“你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实际上,你并没有打算告诉她的。”
裴云廷心里很清楚,初浔被这样揭露心中想法,难免羞愧,他扣紧了手指。
裴云廷低头瞧着他的小动作,心中猜测再次证实,但他面上的情绪依然稳固,不冷不热地说:“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初浔抬起头,他的思绪并没有跟着裴云廷走,想的全是还怎么解释的事,“哪一个啊?”
裴云廷的手搭在沙发上,紧盯着对面的人,并耐心道:“你为什么不想要你母亲知道我们的事?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希望身边的人知道?有什么顾忌吗?”
他并不是在质疑初浔,他的语气很温柔,一点都不让人恐慌,可初浔今天自己做错了事,在他听起来,裴云廷的每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的,他不敢懈怠。
“我……怕给你带来困扰,妈妈不能容忍我一个人,我怕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会催促我,然后,麻烦到你。”
“只是这样?”
初浔想了想,开诚布公道:“还有你的事业,娱乐圈,不是最好不要公开的吗?”
他把“恋情”两个字给隐掉了,他自己也认不清和裴云廷的关系,现在是奇奇怪怪的,说是恋人,又没有定数,说不是,他们都坦白过彼此的心意。
“我不是偶像,再者,那场直播之后,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代表我不在乎这些,”裴云廷说:“至于你,初浔,你今天和他的事,我看到了,但我不认为自己该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你不是只属于我,你现在仍拥有选择的权利。”
初浔有些懵:“选择什么?”
裴云廷道:“选择你想要的alpha。”
初浔紧紧抓住了手机,他没太明白裴云廷的话,什么叫做……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alpha?他现在,不是他的人吗?
他不是,喜欢自己吗?自己不是也……表明过意思了吗?裴云廷是什么意思啊?不想要他了吗?这种说辞是……一种婉拒吗?
初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起伏太大,他处理不好这个信息,他猜不出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明白。
不明白裴云廷为什么这样说。
看他沉思,裴云廷也微微捏紧了手指,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故作淡定,轻声交代道:“后天我们就可以去容城了。”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不想谈了,他表明了态度,他不在意,他也没有生气,他不在意自己被别人亲吻了,他看见了,但是他不在意,他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Omega,对吧?
初浔的情绪在天翻地覆,一天的时间,他从接触到热情的心意到现在被冷淡浇了个湿透,他想起自己对纪修说的话,他说他可能会是裴云廷的Omega,可实际上,他并没有这样认为,对吗?
这算什么呢?
他不是喜欢我吗?他不是想要我吗?他那热烈的眼眸不是想要标记我吗?他为什么不在意我被别人碰了呢?
这算什么呀。
初浔的眼眶顿时红了,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觉得恐惧,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裴云廷反悔了他该怎么办?他现在算什么啊,他跟母亲信誓旦旦说的话又算什么啊?
“不,不好意思,我,”初浔的指甲掐烂了皮肉,他的皮肤很稚嫩,可他还是无意识地虐待了自己的肌肤,“我觉得去容城这件事……再考虑吧。”
他本来,都已经跟母亲说过了,他要去别的城市,他都做好了跟他一起去容城的打算,却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初浔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先出去了,对不起……”
他抬步就走,他本来还要跟裴云廷说纪修约他吃饭的事情,看来都没有必要了,他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说呢?他连纪修亲吻了他都不在意,都不生气,又怎么在乎一起吃顿饭呢?
初浔摸了摸眼眶,总是这样,总是这般没有出息,动不动就红了眼睛,他在钟家那些年受过的不公不也没有掉眼泪吗?今天裴云廷又没说多重的话,哭什么啊。
他讨厌自己这个样子,他讨厌Omega的体质,他讨厌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
坐在沙发上的裴云廷看到了初浔的不对劲,他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他回想着自己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心,他自认为宽容大度能让初浔在他身边不紧张,不被吓跑就是对的,可他到底在宽容什么?
他对初浔过分小心翼翼,有时也是祸害。他只想让初浔在他身边能够放松下来,可却不小心把他惹哭了。
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白,裴云廷脸上阴云密布,等到初浔走到房门前,他突然暴喝了一声:“站住!”
初浔肩膀一抖,这是裴云廷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初浔回过头,还没看清楚他的脸,他就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那高大的身影迎面冲了过来。
“啪嗒”,他后背砸在了房门上,裴云廷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小小的Omega堵在了房门和他的胸墙之间,热吻没有征兆地落下来,火热的舌尖蛮横地闯了进来,比第一次接吻更甚,他比第一次更凶。
初浔面红耳赤,他觉得脸蛋都要烧起来了,被裴云廷碰过的地方酥麻无力,他粉嫩的红唇被人含在嘴里,听那令人羞耻的水声在耳边荡行,他说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裴云廷的长相,而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见了他的眉眼,他眼里浓重的情意。
相比于他刚刚冷淡的话语,这绵绵情意让初浔酥了半个身子,眼眶里孕育的水珠还是掉了下来,他被吻哭了。
裴云廷用湿热的唇抚去了他从眼角掉下的泪花,他的睫羽贴着初浔的脸蛋,指尖在那湿滑的面颊上反复揉过。
“你就当我刚刚在说醉话。”裴云廷呼吸灼热,他试图用唇舌擦干Omega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是这样过分小心,他总是怕初浔会讨厌自己,怕他会躲开自己,这么多年他明晃晃地跟自己拉开距离,已经让裴云廷在他面前会本能的小心翼翼。
这份小心让他连生怒都不敢,他生怕自己过界的表现会让这个Omega害怕他,或者讨厌他,他不敢生气,他认为自己什么资格都没有,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抬不起头的。
初浔越不想哭,越是要哭,他想抚掉眼角的泪花儿,可已经有人替他抹去,裴云廷滚烫的唇瓣贴在他的脸上,这一会初浔才感觉到,他是有温度的,那份火热的情意回来了,那对他克制压抑喜欢他的裴云廷回来了。
“你喝酒了?”初浔红着眼眶问,他的唇刚刚被吻过,被粗暴地对待过,明亮的水光沾在唇上,好像刚刚洗过的葡萄。
裴云廷指尖揉了揉他的唇瓣,压低声音说了声:“嗯。”
初浔恍惚地望着他:“为什么?”
裴云廷自嘲地笑了笑,他坦诚道:“不喝酒,我怕压不住这股火。”
他火大,他怒极了,失去理智的alpha是可怕的,更别说顶级的攻击性有多大,他那会快要把方向盘抓断了,他想撕碎那个人,血气上涌到脑袋的时候,能压住,是因为初浔,是望着初浔,看他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才说服自己冷静。
但那并不代表,他已经完全没有情绪。
听到他这个答案,初浔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他在裴云廷面前小小地喘息,抽泣,他差点以为,又要被抛弃。
“痛吗?”裴云廷轻碰他的唇瓣,眼里全是疼惜。
初浔这次没有撒谎,他点头,像是责怪:“很痛。”
裴云廷低下头,轻柔地含住了他的唇瓣,慢慢地厮磨,这是他安抚他的Omega的一种方式,“去不去容城了?”
初浔掉过眼泪的眸子总有些可怜,可他长得太过精致,这可怜也化成了别的念想,裴云廷看他点头,眸子深了许多。
他的眼里上了不加掩饰的掠夺欲,不同于那份不在意,那是赤/裸裸的野心和本意,alpha的重音带着顶级的威慑力,他一边轻柔地安抚他的Omega,一边又是明晃晃的威胁,他被眼前漂亮的Omega勾的神魂颠倒,信息素几欲要冲破阻隔贴的束缚,裴云廷向前探了一步,他的膝盖挤进了初浔纤细的双腿/间,顶着房门,掷地有声道:
“去容城后,我要标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偶尔犯傻也会及时清醒的裴裴。
第53章
标记……
虽然初浔有想过这种事, 可被当面提出来还是有些羞愧,何况裴云廷的大腿还很不安分,初浔紧贴着房门, 他已经退无可退, 加上被人厮磨着唇瓣,初浔比往常更加敏感地赤红了双耳。
他低下头,偏开脸, 耳尖的滚烫擦过裴云廷的热唇,招来更加难以招架的热火朝天, 比起方才他的冷淡, 这情绪像是假的,初浔扶着他的胸膛, 声音软的听不清晰,“还, 还没有……”
还没有信息素,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想的太远了,实在是……不切实际。
裴云廷并不这么认为,他有着莫名的自信,他看到了初浔羞涩的模样,也没有任何收手的表示, 反而不知餍足地压在初浔的耳边说:“迟早会有。”
哪里得来这样的自信?万一呢?初浔想这么问他,不过他没问,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初浔并拢着双腿, 紧张兮兮地咬出两个字, “不, 不行。”
他紧抿的双唇有着十足的诱惑,裴云廷抬起指尖,在他的唇上轻轻抚过,他凝视初浔脸上的绯红,明知故问,他坏道:“什么不行?”
初浔猛地抓住他的衣摆,把脸蛋埋进了他的怀里,他无法接受再被这样看下去,他对裴云廷投怀送抱,像个讨巧的小猫,带着哭腔道:“不要……这样。”
裴云廷揉着他的发丝,宝贝地将人护在怀里,他压着初浔的头顶,轻轻笑了一下,闻着Omega身上淡淡的香味,那份满足无法言说,他只是不断地亲吻初浔的额头和发丝,揉着他滚烫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他收回大腿,又再次吻了吻初浔的额头,他拦腰抱着初浔,那小小的身子贴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用多做,就让裴云廷头昏脑涨。
他没有喝醉,现在却醉了,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没有办法相信他奢望了多年的人正抱在怀里,是这个味道,和他当年幻想的一模一样,香香甜甜的,不腻人,却醉人。
五分钟后,初浔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只不过脸蛋上还有一抹绯红没有褪干净,他的眼角都快被裴云廷揉红了,道歉也在五分钟里听了无数次。裴云廷是诚意,且诚意过剩,他很是后悔方才那些话,为了安抚初浔,他已经解释得够多遍了,却还是不闲麻烦。
“……我是自以为是的笨蛋,其实我可生气了,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我知道你接受我不容易,我只想在你面前呈现最完美的状态,让你只看到我好的一面,我以为这样会让你更喜欢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太紧张,真的很抱歉,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心,是我犯蠢了,我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这点你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