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没有了动作,他顿时醒了酒,不知道对方何时出现,没这么巧合的,他不敢往深处想去。
可显然他最怕的事情已然发生。
裴云廷松开了手,将酒水给了他,只是纪修没敢动。
裴云廷坐在纪修身侧的一张沙发上,点了一根烟,他叠起腿,慢条斯理地,竟不见一丝半点的着急,语气平静地问:“腺体拿到了吗?”
纪修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警惕地望着让夜场为之疯狂的男人。
“今天晚上这么美的安排,也没拿到?”裴云廷露出疑惑的表情,烟头的火星烧烂了一块沙发角,他似是故意的,又好似完全不知,“要不要跟我说说关上门的内容,我帮你参考参考,改进一下?”
纪修大气也不敢喘,他已经弄清楚了裴云廷的身份,再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大胆。
“看,”裴云廷抬了抬下巴,示意舞台上躁动的舞者,在烟雾缭绕中沉声:“像不像困兽犹斗?”
纪修抬头看过去,群魔乱舞似的,在眼前晃的身影扰人心思,让人惶恐。
裴云廷歪了歪脑袋,凝视着纪修,带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明目张胆的攻击,质疑道:“像不像你?”
第97章
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程允希跟裴云廷说的?怎么可能,那一会的功夫,程允希联系不到裴云廷, 他也没那个资源和人脉, 可除了程允希还有谁?
不,不对,程允希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才对。
纪修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上次因为有别人在, 他们都装的很好, 裴云廷没有失态,甚至表现的很和善, 那现在呢?他这个眼神,他抽烟的动作, 他张狂又放肆的模样,才是顶级本来的嘴脸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呢?”裴云廷掐断香烟,提醒道:“你别忘了,这里是容城。”
这里是容城,不是平洲,他说这句话的气势, 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天下,是他的地盘, 那顶级的威慑力让人软了双腿,纪修滑动着喉结, 半点不敢懈怠。
“你调查我?”他搞不明白, 连这句疑问都充满了警惕。
裴云廷将烟头丢在面前的桌子上, 慵懒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你,你和他前夫,你们两个,我怎么能懈怠呢?”
搬到容城来并不代表着一切都稳定了,裴云廷的警惕性很高,这放在平时不是好事,总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可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性高是好事,他对初浔就是没办法放松警惕,来之不易的东西人人都会格外珍惜,也许是这种本能作祟。
你瞧,如果之前他没留一手,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放心地把初浔带到容城来,自己去拍戏,现在面临的可不是跟纪修碰面这么简单的事。
“真难,”裴云廷说:“弄个腺体有那么费劲吗?”
裴云廷不是他,当然不能理解他的难处,不过纪修也没指望裴云廷会理解他,在他看来,裴云廷的一举一动都值得他提防,因为第一次碰面,他们就表达了彼此的不友好。
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和平。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裴云廷打着哑谜,“还需要找外人?”
纪修不解:“什么?”
裴云廷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指腹轻揉着,他抬高头颅,眼神阴冷,有着睥睨的意味:“你的啊。”
alpha和Omega的腺体不匹配,Omega就要匹配Omega的腺体,裴云廷的馊主意纪修还是没明白。
直到对方说:“你这么爱你的另一半,怎么不把你自己的腺体给他?”
纪修悄悄握拳:“O不能享用A的腺体,这点常识你不知道吗?”
裴云廷笑笑:“如果我有办法,你会把自己的腺体割给他吗?”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瞬间难住了纪修。
明明心中有了答案,却还要故作为难,纪修没有回应裴云廷,只是深深凝视着他,带着探究的意味。
裴云廷追问:“说,会吗?”
他咄咄逼人,非要个答案出来不可。
纪修思忖,身侧人影纷纷,眼前景象暧昧,会所的风景诱人,奈何他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裴云廷的问题上,他应该相信裴云廷,这个来头大的世家公子,他应该相信,也许裴云廷说的是真的,他有法子,他请得到厉害的人,做这不符合常识的拯救。
可是,他被戏弄了。
裴云廷轻笑出声,好不讥讽,他弯下腰,凑近纪修,犀利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意交出腺体,你知道腺体的重要性,你敢诱骗他的腺体,你是不是想死?”
那像一句反问,明明带着那样强烈的质疑,却偏偏被一种平淡的口吻描述得十分诡异。
“我给你两个选择,”裴云廷不急不缓,“要么,从他面前消失,要么,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那是明晃晃的恐吓。
纪修和裴云廷的视线交汇,碰撞出强烈的火花。
“别怀疑,”裴云廷道:“你做的事,已经达到了永远消失的程度,只需要一声令下,你就能结束你的人生生涯,纪修,告诉我……”
裴云廷掷地有声:“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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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三点钟,房间里飘进冷风来。
即使裹紧了被子,初浔还是被这样的冷风给冻醒了,他忘记关窗子了吗?明明记得是关紧的。
初浔睁开眼,看见窗子开着,三点钟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将窗子严丝合缝地锁紧,屋子里一片黑暗,月亮也下了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
裴云廷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过来。
初浔看到手机,感到失落,如果裴云廷这样忙,一周的时间恐怕根本不能回得来,可他还要拖吗?还要更久吗?没到一周呢,初浔却觉得似过去了一年。
微卷的发丝盖在小脸上,睡眼朦胧的初浔望着关紧的窗,腺体有些发痒,突然间的,初浔用指尖挠了挠,可不知怎的,异感越来越明显。
那已经不是腺体发痒的问题,是有种浑身血液倒流的感觉,血液好烫,要烧了他的身体似的,初浔本以为这种感觉很快就退去了,可直到他的脖子和脸颊都爬上了绯红。
他去摸自己的脖子,肌肤是火热的,小腿处好像有蚂蚁在爬,从脚底板烧到上面,到另一个极其难耐的地方……
初浔并紧了双腿,他以为用力就可以压住这份异常,直到胳膊上的热汗浸湿了衣衫,直到喉咙干渴到疼痛,初浔手忙脚乱地跑到桌子前,却发现水壶里没有一点解渴的东西。
他今天忘记了,忘记了打水,什么准备也没有……
喉咙的干痒让他难耐非常,初浔跑向房门,差点儿被床脚绊倒,他甚至忘记了开灯,借着昏暗的光线摸索到了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堵墙拦截了他的去路,那身影没有吓到他,而是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琥珀的信息素冲进了鼻腔,即使看不清人脸,即使这个影子并不明晰,初浔也知道门口的黑影是谁,于是热泪盈眶,说不出是本就软弱的性情搞鬼还是这份异常的敏感让他掉了眼泪,初浔沙哑着嗓音:“我一定是在做梦……”
今天晚上的一切一定都是梦,这个影子,这个信息素,还有异常的自己,他一定是睡得很沉,才在半夜三点钟脑子发昏。
“啪嗒”。
灯光亮了,客厅的柔光被打开,裴云廷收回按了开关的手,那样清晰地站在初浔的面前。
“梦醒了。”
他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全都往初浔的耳朵里钻,是他的耳膜太想收集这个嗓音了,才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挖掘。
是他,是他的alpha,是他心心念念的alpha……
初浔猛地冲了过来,躲进了裴云廷的怀里,和他紧紧相拥,是梦也好,是梦也好,只要能见到。
怀里的Omega发出微弱的颤音,似乎是哭了,裴云廷吻着初浔的头顶,手心里的湿热早已经让他发现了异常。
“裴云廷……我好害怕……”初浔失去理智了似的,再也不记得那报喜不报忧的想法,脑袋的热度总让他以为这是梦境,他才可以那样放肆地喧嚣心中的恐惧和委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怕,我要死了……”
“你不会死,”裴云廷湿热的唇擦过初浔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肯定,吐息,那样强烈地表达道:“宝贝,欢迎你的发情期。”
第98章
初浔的肩膀在颤, 裴云廷把他抱在怀里,能感受到Omega敏感的情绪。
平日里就娇柔的Omega到了发情期更是经不得一点点疏离,他们强烈的依赖感如果不能满足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 裴云廷这些年没有陪过发情期的Omega, 但他却十分了解,他总是期待着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做了准备和美梦, 以至于初浔有异样的时候,他能一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相同, 都是无比需要对方, 他们的意识和判断能力会降低,需求和欲望却会高高的提升, 害他们无法和平时一样生活,那会的A或者O更像个小野兽。
可怀里的小野兽未免太柔和, 初浔抬起眼睛,眼角带着银亮的水光,白炽灯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像浸了水的钻石一般漂亮。
初浔两手揪着裴云廷的衣服,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他向裴云廷又靠近了一些,已经完全依赖在他的身上, 直到把重量都倚在了裴云廷的胸膛,喉咙干渴地看着他, 慌乱道:“怎,怎么办呀……”
裴云廷抬起手, 他的眸色渐深, 易感期近在眼前的他并不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期望, 他曾被这个Omega平白无故地诱发了易感期,那么这个样子的初浔,他又能矜持得住吗?
凉冰冰的手面贴在了火热的皮肤上,裴云廷的手从初浔的脸蛋上滑过,凉冰冰的触感缓解了初浔灼热的肌肤,他贪婪地贴紧裴云廷的手面,像个讨主人欢心的小猫。
眼神越来越沉的裴云廷只觉腹中起火,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乱,他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随着初浔肌肤的热度而加快。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开始紊乱,初浔不满足于此,而时隔多日的见面也让alpha疯狂。
裴云廷拦腰抱起了人,初浔匆忙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他闻着裴云廷身上的琥珀味,神色越来越迷离。
走进了房间,只听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裴云廷踢上了房门,明亮的灯光被挡在外面,他把人放在了柔软的床铺里,在黑暗中和他放肆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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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文件被摔在了桌子上,办公室里充斥着疲惫的气息,钟延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就送进了新的资料,钟延斜了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端着水杯喝了起来。
他刚刚从一场会议中脱出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最近公司里忙,他来回跑,出差刚回来没几天,就匆匆地赶了个会议,关于上市的事已经让他力不从心,偏偏这时候公司里缺人。
钟延问秘书:“钟越呢?”
钟延和钟越是公司里的两个总裁,钟老爷子算是老总,不过最近钟老爷子放权了,将公司全权交给了钟越和钟延,以至于上市的事也全是二人在做,这本该是两人分摊的活,奈何连续几天钟延也没看见钟越的影子。
电话也打不通,回来这么重大的会议也没有见到钟越参加,钟延便随口问了一句。
只听秘书报告道:“好像是去容城了。”
钟延提着杯子的手一顿,眯着眼睛问:“什么?”
“不是跟您一起去的吗?”秘书看上司露出不解,疑惑道:“您不知道?”
钟延刚从容城出差回来,他都不知道钟越去了容城,更别提跟他一起了,但他没追问秘书,钟延放下水杯,心中有杆称在倾斜,他转过身,拿起电话给钟越打过去。
秘书眼色劲地放下资料就离开了。
办公室的房门被带上,钟延的电话显示正在拨号中,就是一直没人来接听,三番五次后,钟延放弃了电话轰炸,他有着不安的预感,恰是这时候,刚走出去的秘书又回了头,敲响了房门,在钟延允许后探头进来说:“钟总,有人找您。”
钟延果断道:“让他进来。”
没问是谁,钟延嘱咐了一句。
秘书拿到指示,就去请了人,钟延脱下西装外套,准备换身常服,他刚刚提起衣架上的蓝色皮衣,便看见办公室里走进一个新鲜的面孔。
他被那面孔吸引住了,钟延停下穿衣服的动作,望着那人,神色复杂道:“是你。”
办公室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越的初恋,也是他婚姻中的第三者€€€€沈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