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偏开, 让他亲不到。
他顺势从我背后抱住我, 哄道:“川儿,别在外头闹, 回去说, 好不好。”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了,静静地搂了我一会儿, 直到远远瞧见有个骑共享单车的人过来, 才松开了我。
那人确实是代驾, 把单车停一边,过来凑在窗口对杨复说:“老板,没说是迈巴赫啊!我没开过。”
杨复开了根烟从窗户递出去给他,和气地说:“都一样的。没事儿,上了保险,就跟平时一样开就行,擦了算我的。”
代驾拿着烟,犹豫了几秒,还是上车了。烟没抽,塞他自己的烟盒里了。
车开回去,代驾停好车,杨复从钱夹里抽了两张票子递过去。代驾没接,说刚线上给了。杨复说知道,这是给的小费。代驾平白得了两百块,那肯定高兴,接过钱,说了声谢谢,走了。
杨复看他走了,扭头对我说:“下来,回去说。”
我上楼进屋,没理杨复叫我坐客厅听他解释,直接进了我原来的卧室。这间房我很久没睡了,但床上一直铺着四件套做伪装,防杨复他妈妈。
我外衣裤都没脱,直接躺上去,侧身背对着门口这边,蜷缩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如果能就这么一觉睡下去再也不醒就好了。我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了。
杨复进来了,我听到了响动。他站在我床边,叹了声气,温柔地说:“川儿,去那屋里睡,你这儿挺久没换了,都是灰,等会儿鼻炎犯了。”
日常换洗他那屋的床单被套是我或者他顺手就换了,塞洗衣机里洗。我这屋的因为就是个幌子,俩人都懒得管,就每月底钟点工保洁过来大扫除的时候换一次。现在快月底了,还没到。
我没理他。
“……我是怕你多想。”他说,“我经常应酬,怕你不高兴,就偶尔说是在加班,平衡一下,均衡一下。”
他可真是懂平衡和均衡啊。
“那人是一合作方,一女老总,这就算了,主要她爸是个副处,说起来官儿不大,但那部门正好卡我们脖子,挺要命的。”杨复说,“我就和她资源互换,合作,互惠互利,在她爸那儿好过关。”
我忍不住说:“恭喜你要做副处的女婿了。”
“做个屁啊……”他说,“她玩儿挺花的,不是认真要跟我处关系,就是想撩骚,约个炮。她要是认真的,我不可能这样。现在她爱玩儿,我就陪她玩玩儿,在别人面前给她面子。那个怎么说来着,缝针看戏……怎么说来着?”
不想接话。
他想了几秒,放弃了,继续说:“反正就是装一装,不会真那什么。我有你了,怎么可能干那事儿?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什么地位你不知道?这点儿信任没有?我是那种劈腿的人么?你到底怎么看我呢?”
我真的是要被他气死,本来心如死水,这下子直接变火山爆发,他可真是有本事。我爬起来,揪起枕头就砸他脸上。
他站着没动,说:“你要打打,让你打,随便你怎么打,别拿枕头,打了不疼,你拿拖鞋打,擀面杖打,鸡毛掸子打,高尔夫那个球棍打。只要你今儿气没消,你把我打一脑袋血,打残打死了,我躲一下我都不是男人。”
他根本就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才有恃无恐吧!
我俩僵持了一会儿,他弯腰捡起来枕头,拍拍灰,走过来搁回我床上,然后迅速把我逮到他怀里。我肯定挣扎啊,但被他摁住了。
“乖,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错了,别生我气,打一顿就消气,好不好?”他哄我道。
反正挣不开,我就不白费力气了,停下来,沉默了会儿,说:“你叫代驾是怕我在你助理面前抱你亲你吧?”
他苦笑道:“还怕什么啊,估计现在全都知道你刚抱我亲我了,刚那女人又不是周燕,指望她给我保守秘密?现在估计他们歌都没心思唱,舞都懒得跳,都说这个呢。”
我说:“那你怎么还不打我一顿?”
他沉默了两秒,哀叹道:“又翻旧账……不说好了不提那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么?再说了,这回是我犯浑,打也是该你打我。”说着抓起我的手就往他脸上挥了两下,傻逼似的,我赶紧把我手收回来。
他马上顺杆子往上爬,黏着我来亲我脸,一边用恶心巴拉的声音说:“还得是我川儿心疼我,就我川儿最心疼我。”
我嫌弃地躲了几下,但他一直追着亲,最后我迫不得已被他亲了一阵。烦死了。
亲了一阵后,他把脸埋我脖颈间,说:“真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儿……我自作聪明,我检讨,向我宝贝儿检讨,严重严肃地检讨……我真就是怕你不高兴我应酬。”
我问他:“只要你是普通应酬,我有跟你不高兴过吗?”
他埋着脸摇摇头,撒娇似的:“没。我宝贝川儿是研究生高材生,硕士……马上就是博士了,懂事儿得很!”
“那你还骗我。”我说。
“再不那么了。”他保证道。
我一时没说话,他缠着我问:“不气了吧?川儿?”
“……杨复。”我叫他。
他过了两秒才接话:“怎么这么正经?我有点慌。你等我做下心理准备啊……说吧。”
我问他:“你拿我当什么?”
“就这个问题?吓死我了。”他不假思索道,“你是我宝贝老婆,这还用问?你要是女的,咱俩早把证领了。”
我说:“不是女的你就不领证了么?”
“你这就有点儿……能领我肯定领,问题不是领不了么。”他说,“而且咱不是做了那个什么……意定监护的公证么?我要是住院了,你让医生拔我管儿他都得拔。”
神经病。
我说:“国外能结婚。”
“咱俩中国人跑国外结婚怎么结啊?”他说。
我不高兴地说:“能结。”
他马上改口:“好好好好好,结结结结结!哪儿能结,你跟我说,明儿就去办签证,看什么时候有空,去结!”
这好像我上赶着求着他缠着他逼着他非要结似的。我说:“我才不跟你结。”
他笑着把我搂紧了,又亲我几下,贴着我脸嘻嘻地说:“那不行,你非得跟我结,你不跟我结,我跟你急,我得急死,啊呀,急了,心口疼,哎呀,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我没理他,他瞎嚷嚷了一会儿疼,凑过来亲我,“哪儿啊?你告诉我,我真去找人给咱俩办签证。你当我不想结呢?不骗你,要能结,你满22当天我就拉你去结了,哄着你骗着你都把你弄去结了。”
反正花言巧语他特别拿手。
可他连让人知道都不肯
“川儿,不早了,先洗……”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柔声问:“什么?”
我说:“我博士不想读全日制的,我打算一边上班一边读博。”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话:“读书就集中精力读,读完了再上班,你还怕没班给你上?你爱上班的话,以后上到你八十都行,反正你是老板娘。别人边上班边读书那是因为家里没这条件,你有你凑什么热闹?”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说。
他问我:“是不是今天这事儿?盯我梢啊?都说了不是€€€€”
“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去别的公司上班。”我说。
他马上说:“自家有公司你不来管,你要去哪儿?我供出个学霸来让别人摘果子的啊?”
“你不是怕我是去盯你梢的么?”我说。
“……啧,开个玩笑而已。”他悻悻然地说,“川儿,你真别€€€€”
我提高音量:“我说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说:“我跟你去外国领证,你也还是要这样?”
“是。”我说。这是两码事,但我不指望他明白。
我感觉我和杨复的生活要完全脱节了。再这样下去,我只会和他越离越远。他总说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儿,说我一身的学生气,我承认,因为我确实没机会深入接触,所以我不能切身体会他的处境和为难,就心生了误会、怨怼。
但我可以改,可以进步,可以学着接触和了解。我还可以为他分担。这些年都是他自己在承担那一切,当年我年纪小就不说什么了(虽然他只比我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两岁),现在我已经二十多了,完完全全的成年人了,都要读完研了,我有什么理由还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重担呢?
我回头看他,动了动,他就松了下手,我转过身去抱住他。
他轻轻地叹着气,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拍着我的背,半晌,低声道:“我还是希望你能专心读书。学校和外头真不一样。虽然可能学校也不是完全单纯,但到底你作为个学生,要面对的东西单纯太多……要不你去考个公务员吧川儿。或者留你们学校当个老师什么的。”
我小声说:“你自己说让我毕了业就到公司帮你。常哥和燕姐也都这么说,说就等我了,自己人管账放心。”
“你管我们说屁。”他说,“现在是在说你的前程。”
可我的前程就是和杨复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屁。
我俩又僵持了一阵,杨复长叹一口气,说:“算了,你想怎么怎么吧……但还有段时间,你再想想,随时能改主意,知道么?”
我点点头。
他亲我额头一口,说:“川儿,以后如果还有今儿这情况……当然,我肯定不再犯,但是,我是说万一,类似的情况,你别这么冲动,你就回家来等我,等我回来了,咱在家里怎么闹都行,知道不?”
我没说话。
他揉着我的头发,说:“那堆人里没几个好东西,你别露他们眼睛前头去。”停了下,他说,“我川儿又漂亮,有气质,成绩好,乖得叫人疼……”他说一个我的优点就亲我一下,最后把我搂得好紧,好像跟小孩儿说话似的口吻,“被坏蛋盯上了可怎么着啊?”
“我是男的。”我提醒他。
“你以为他们就玩女的?”杨复说,“他们玩儿得花着呢,刺激就行。就说你打过招呼的,还记得么,那钱总,大光头,以前外面吃饭遇到过,让你叫过人。最近他就在玩儿一个选秀的小鲜肉,不知道这会儿把人叫过去遇见没,反正前几天我们一起唱歌他是把那人叫过来了,当我们面儿坐他腿上扭得妖怪似的,旁边人都在起哄。”
我问:“钱总也是男同?”
他说:“同个屁,他啥也不是,好玩儿就行,包的不止那小鲜肉,还有个女嫩模呢。之前去泰国找了仨人妖陪了一个星期,玩儿过头了,回来住了十天院,治肾亏。”
我:“……”怎么就没死呢。
杨复说:“不是只有他一个这样,那群人有钱有势,玩儿惯了,都不正常。所以今晚那下子我跟你急眼了,我是真怕,川儿。”他停了下,声音沉下去,说,“我怕我现在还护不住你……那群畜牲万一上头了,不给我面子就不给,他们横惯了。如果他们欺负了你,事后我去把他们杀了,你也还是已经被欺负了……明白么?”
我抬头看他。
他抚摸着我的脸,眼睛深邃、深情地注视着我。
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再次抱住他,把头靠他肩膀上。
他再度抱紧我,比之前抱得更紧,像是想把我揉进他的骨肉里去,我甚至被他勒得有点疼了,但我没说。
他哑声道:“我还不够厉害……但早晚有那天,再没人敢欺负咱们。”
我听这话有内情,就问他谁欺负他了,他显然不打算说,只说是些畜牲,让我别管,他会处理。
第54章 他只会这么惯着我。
……
“杨复~~~杨复~~~杨、复~杨€€€€复€€€€”
我喊了几下, 听到杨复的声音传来:“等下啊!就过来!等下!别急!就来!”
我数着数呢,数到了二十,他才过来。
他边走边脱围裙, 正好快到床边的时候脱下来了, 往床尾凳上一扔,俯身搂着我亲了下脸,笑着问:“我乖宝儿叫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