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就是装逼给人看,而能让那小头头用来装逼的机会不多,杨复和常哥是撞上了。
“那个……叫什么来着?”常哥皱着眉头回忆。
杨复说:“孙黔。”
“哦,孙黔,对,孙黔,”常哥说,“我记起来了,上个月,我出去吃个饭,碰到这孙子了,跑过来叫我常总,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他跟我说我才想起来。”
杨复嗤笑了一声,问:“他现在干嘛呢?”
“他给了我张名片,我没细看,回去就扔了……好像还在那家公司吧,以前好像是他们工程部的副部长,现在是部长。”
杨复笑出了声:“这他妈多少年了,就升了半级啊?”
“这半级能坐稳都不错了,”常哥说,“那公司我都多久没听过了,还以为早就倒闭了呢。”
“倒闭不至于,”杨复说,“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要养的人少,一年随便做俩小工程,吃不着肉也能喝饱汤。”
常哥点点头:“这倒是。”他停了下,又笑起来,“那家伙想跳槽到我这儿,我说不赶巧,刚退,现在是杨复管事儿,要不我跟杨复说一声?他犹豫了一下,说不了不了,我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杨复呵了一声,夹了颗炸花生米吃,没说话。
常哥喝了口酒润喉咙。
我实在是很好奇,忍不住出声问:“为什么?”
难道杨复当时忍无可忍,打了那人一顿吗?所以那人听到杨复就怕?
杨复转头看我一眼,说:“吃你的菜。”
他这态度,常哥本来嘴巴已经张开了,闭回去,默默倒酒。
我正准备继续吃我的菜,杨复接过常哥给他满上的酒,没看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后来都是我在跟进他,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看我不顺眼,一直刁难我,给了钱都刁难。”
常哥笑着安抚他:“嫉妒你帅吧,哈哈哈,他那么矮丑挫。”
杨复回了他一个无语的表情。
然后,他俩说起了别的人和事。
孙黔那个是他俩刚到燕市起步的时候,可后来,公司起来了,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是免不了很多不愉快。
燕市嘛,不缺有钱人和公司,一块招牌砸下来,砸死十个,八个身家过亿的老板,这乍一看夸张,实则可能就是现实。
有钱人多了,钱就不要紧了,要紧的是权势。
他俩说起个段子,说曾经有个外省来的土豪,为了个什么事儿,反正那事儿不大,带着一百万现金,直接找到人家里去,说这只是见面礼,之后有更多。人家都不稀得收,回头吐槽说这哪来的土包子。
绝大多数俗人喜欢抱团,有钱的、有权有势的人是俗人中的俗人,自然更不能免俗,他们抱的团就叫圈,这个圈那个圈,圈们交汇在一起,成了上流社会。
要想进入这个上流社会,一般的有钱是不行的,这只叫暴发户、土大款,高贵的上流社会不收。
杨复和常哥显然就属于被拒的暴发户之流。
而他们和公司如果想进一步朝上发展,就必须要得到那个上流社会的认可和准入。
这个过程类似起初他们和那个孙黔及孙黔的公司的合作,但比那难多了、复杂多了。毕竟,上流社会虽然自诩高贵,但其实非常下流。
第55章 你人缘差到没人提醒你黎川有对象么?
杨复和常哥这顿酒从傍晚喝到了半夜, 常哥实在扛不住了,说要回去睡觉,打电话叫人来接。
杨复看他瞪着眼睛都把手机怼脸上去了, 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儿, 哭笑不得地说:“你就睡这儿吧,又不是没地方。川儿,把客房给常哥收拾下。”他对常哥说,“没睡过人。”
那客房本来杨复都不想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来人了住酒店啊,非睡家里干嘛, 多个人不方便!
但他妈妈非觉得家里就得留个客房以防万一。杨复怕她叨, 就听她的,反正房间充足。
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我去客房里给换了干净的四件套, 杨复扶着常哥进来了。常哥脚都站不稳了,面条似的, 一屁股往床上一坐,实在是不行了,往后一躺, 我怀疑他脑袋都没沾到枕头就已经睡着了, 立马打着鼾。
杨复比常哥好很多, 虽然也醉醺醺的,但路还能走, 意识也清醒, 我去厨房泡了两杯绿茶,一杯放保温杯里, 放到客房的床头柜上待常哥万一中途醒了口渴喝, 一杯用杨复的马克杯装着, 端出来给他,却没看到本来坐在沙发上的他。
我在阳台上找到了他。他坐在小沙发上,正低着头抽烟。
我站门口看着他,等他抽完了这根,摁灭烟头的时候,才开口:“你也去睡吧,我收拾。”
他回头,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被他拉到腿上坐着。他亲了我一下,然后把头靠在我肩上,半晌,长叹了声气,过了几秒,说:“扔那儿吧,明儿我醒了我收拾。”
我没跟他在嘴上争,心里盘算着等下把他哄睡着了我就去收拾。
“嗯,那你赶紧去睡吧。”我说。
他点点头,我正要起开,他就着这个姿势,猛一使劲儿,抱着我站了起来。
我说:“你别把我摔了,放我下来吧,耍酒疯呢?”
他真耍酒疯,笑嘻嘻的,故意抱着我作势往门框上撞,我下意识地把脸埋进他怀里,却迟迟没撞上去,只听到了他哈哈哈的恶作剧得逞的笑声,讨嫌得很。
我懒得理他了,爱怎么怎么吧。
他抱着我回了卧室,把我搁床上,自个儿跟着爬上来,凑过来亲我。
我俩互相搂着亲了一会儿,他轻声说:“过几天带你去公司,这几天事儿多,弄好了你再去。”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给你弄了套房,弄了部新车,别老开那部旧的,多少年了都……”
我有部车,是杨复买的第一部 车,我觉得挺有纪念价值,他换车的时候就让他别卖了,给我开。他当时同意了,后来一直怂恿我换掉那部破车,买部新的、好的。我一直不肯。
本来我就不常开车,而且那部车现在还好好的,路上没出过故障,我为什么要换?
有次我被杨复叨叨烦了,问他怎么这么喜新厌旧,那是不是以后对象也要时不时的辞旧迎新啊?
他说我有毛病,脑洞大。
这会儿他先斩后奏,我有点不高兴,没说话。
他瞧出来了,摸摸我脸,说:“旧的你舍不得就不扔,搁车库里,给你买的那房是个别墅,有个车库,那车搁里面养老享福呢,雨淋不到日晒不着。”
我这才点了点头,想了想,问他:“车就算了,你突然给我买房干什么?赶我出去住啊?”
他笑道:“我有病啊我把你赶出去住,我自个儿睡冷被窝?”
那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病,他有时候就是有病。
他用鼻尖蹭蹭我的鼻尖,说:“就是买给你放着,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搁那儿,你有个保障。”
看吧,这就又发病了。
说得好像他会有朝一日甩了我似的,提前给我分手费呢?
“别不高兴,不是那意思。”他看出来了,哄我道,“我这是又好心办坏事儿啦?别生气,川儿,我都是一心为你好,你别老是多心,我这辈子只要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杨复,我不是为了钱跟你。”
就算他是要饭的,我也喜欢他,也会继续跟着他,和他一起要饭我都高兴。
所以,其实他真的不用非去往那所谓的上流社会里挤。
我甚至希望他能像常哥一样套现离场,带着我远离这里,去过平静轻松的生活。
“我知道。”他温柔地凝视着我,摸了摸我的额头,亲了下,说,“你跟我的时候,我还在乡里割草种地呢……那时候,你是不是也一眼就看上我了?我让你跟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是不是?”
我回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说:“我那时候才多大,才没看上你。我还觉得你吓人呢,他们说你杀人。”
他趴在我身上笑得直抖。
笑完了,说:“那你还没看上我?你没看上我,你还敢跟着我回去?不怕我杀了你啊?”
我被他这么一说,又回想了一番,不确定了。
说不准……兴许,大概,也许,我那时候真的看上他了。他说得对,不然我怎么还敢跟着他回去呢?要是那群小孩儿让我跟着回去,我肯定不跟。
这么一想,我脑袋有点懵懵的,就好像刚刚杨复喝酒的时候我也喝了一样。
杨复总能让我脑子懵懵的。
始作俑者还要捏着我的脸笑我:“傻乎乎的……看你现在这傻样儿,还硕士呢,走出去都怕人把你拐了。”
他说就说,还摸过手机来对着我脸咔嚓拍了一张,翻身躺我旁边,脑袋紧挨着我的脑袋,举着手机给我看:“是不是傻乎乎的?你自己看。”
“你撒酒疯呢。”我说,“我刚跟常哥说完你不撒,你就在这撒,他白夸你了。”
他又哈哈地笑了起来,把手机扔开,翻身搂住我说:“他还说你乖呢,你乖不乖?”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给我挖坑,我说我乖肯定不行,那就要被杨复欺负了。说不乖也不行。虽然我现在脑子懵懵的,也不会上这种当。我选择扒拉他手,让他赶紧睡觉。
杨复却撒酒疯上瘾了,翻过来按住我的手,亲上了我的脖子,接下来的事我都没脸说。常哥还在家里呢,就隔着几堵墙,我紧张得要命,但杨复就是故意的,我越紧张他越得意,一肚子坏水!
隔天我醒的时候,常哥已经走了,杨复送他下楼回来,正好我起床。
我在常哥面前社死了。
……
关于我和杨复的关系,自从那次那美女总裁知道,就传了出去,不算个秘密了。杨复怎么处理的,我不清楚,反正他就让我当无事发生,如果有人拿这事儿欺负我,我就告诉他,他去办。
我估计他公司里的人,至少高层是知道的,底下的人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
杨复把我带到公司,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了下我,肯定不会说我是他对象,也没说我是他弟,只说我是储备干部,先做会计,看情况轮岗实习。他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是未来的公司财务总监。
杨复事先和我沟通过,让我别担心,他已经和财务部几个头儿谈过,都没意见,这不存在我空降抢了谁名额的问题,因为之前财务这块一直就是杨复亲自统管。他觉得账这种东西是重中之重,心里是信不过别人的。
而且自从我大学专业选定了下来,他就很直白跟那些人说过不止一次,等我毕业了就来公司管这块,谁不服气谁也去考个T大本硕。有了本硕也不够,我还会有博士呢。
大家一听觉得这个财务总监不是非当不可。
杨复做事,喜欢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安抚大家说将来该得的实际利益肯定不会少,而且,让我来当首席财务官是因为公司到时候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需要更科学的架构,高层里肯定要引进高学历的新鲜血液,这是难免的事儿,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出卖色相才把我这肥水兜在自家呢,一个这么重要的财务总监的位子,给嫂子/弟妹坐,怎么了?不美吗?
大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反正他会忽悠,谁都能被他忽悠过去。
而且,我是从基层做起,又低调、认真、努力,上手快,其他人挑不出我的毛病,很快就接纳了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杨复的关系渐渐传开了。但一开始我不知道,因为没人跟我说,也没人因为这个用异样态度对待我。
直到一次,公司进了一个海归潮男,一看就玩得花的那种,自称在食堂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要追我。
我挺习以为常的,没当回事,拒绝就行了。一次拒绝不了,就继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