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边西川小时候的照片,好奇翻了下,发现我俩是从初中快高中的时候才开始挂相的。
他小时候婴儿肥很明显,不是很胖的那种,就是一看就是生活无忧的少爷,照片基本是生活照,在那个时候家里就有电脑之类的。
而我跟杨复明显是小时候家里穷到买不起相机,难得才去照相馆里拍一张浓厚影楼风合照,大一点儿倒是有相机了,乡巴佬进城在景点拍经典游客合照。
我把照片放大些,看着十几岁时的杨复,心情很复杂。
这些照片我也有,家里洗了一套实体,杨复存了一份在他的Q Q相册里,我知道密码,随时都能看,但我很久没看了。
那个时候的我们真好。
下午的时候,舆论有了反转,除了于静下的水军之外,我在镇上时的初中同学冯诗涵联系了黄雨洁,黄雨洁再联系了其他初中时的同学,纷纷上网发言说黎川初中的时候杨复天天送上学接放学,下大雨直接背着走,边西川哪位啊?
坐在电脑前的我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有一点点尴尬。
那时候杨复说伞一挡没人知道是我,我才让他背的,结果大家都知道的吗。我就说了不要他背吧,他非要背,说我脚湿了会感冒。
我那些初中同学可能是苦杨复久矣,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帖子里吐槽了起来,说黎川的书包都是杨复在背;偶尔天气骤变,比如突然降个温刮个风,杨复就会马上跑学校来给黎川送围巾手套暖手宝;有次黎川感冒,课间时,杨复从学校围栏的缝隙里递泡着感冒冲剂的保温壶给黎川,还原地塞体温计,量完了才准回去上课;等等。
我:“……”
当时杨复说其他人不会注意到的!这不都注意到了吗!
有一个词叫妈宝男,我怀疑我当时在这些同学的眼里是复宝男。
托初中同学们的福,迅速出现了部分网友嗑我和杨复CP的现象。
边西川那边不甘心,很快就调转了角度继续黑我,说我红杏出墙,有了杨复这么好的对象还挖边西川的墙角,性质更恶劣了。
我的初中同学:谁挖你们那谁的墙角了!黎川和杨复一直好着呢!别碰瓷!
我的高中同学:挖了挖了反正就是挖了!
就在他们互掐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很可能是正在我办公室外面上班时间摸鱼的学妹)把我大学时填的一份个人资料表拍照发上了网,这份表格上有我的证件照寸照。同时,发上了边西川在学生会的个人资料登记表,表格上有他的证件照。第三张图片是把我的证件照截图和边西川的证件照截图拼在了一起。
附言:虽然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我怕狗眼看不清,所以还是多说一句:睁大狗眼看清楚你们的整容怪!
……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确实这个人就是我学妹。
争议的核心迅速从我复杂的感情生活转向了我的脸,并且掐架群体也产生了变动,现在主要是边西川的粉和黑就他是否整容这个历史遗留性争议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及谩骂大赛。
部分网友让我学妹摩多摩多地再发发黎川的照片给她们深入品鉴一下。
学妹又来找我要我的身份证及护照照片了。
这回我发给了她。她火速发上了网。
不久,一网友发帖说: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bxc是照着lc化妆的……我闺蜜跟过他的组,说bxc自带化妆师,她看过bxc素颜,微调肯定有,但还是和化完妆后不一样[捂嘴]她让你们仔细看下bxc以前和现在的照片,再看下lc的照片,看是不是在仿lc[捂嘴]
这个贴很快就被删了,应该不是于静让人删的,估计是学人精让删的。
不对,边西川不该叫学人精,我又没化妆。
边西川的粉丝大概都是睁眼瞎,死活不信,说没看出来、都是来黑她们哥哥的,说不定是对家某家某家某某家在浑水摸鱼,其实某和某和某某才是真正的整容怪!
然后她们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对家某家某家某某家都下场了。
我:“……”
其实我们何必和一群小学生纠缠至此呢。
很可能杨复说对了,这些人的学历还没有他的高。
就在网上掐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杨复回来了,他直奔我办公室,关上门就快步过来把我抱住,一个劲儿薅我头发。
他好像觉得我很脆弱,会为这件事伤心难过,但其实我只觉得好笑。
那些粉黑我都不认识,把电脑一关,就都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有什么必要为了一堆显然智商低下的陌生人的偏见伤心难过呢。
倒是我没想到我初中同学会纷纷发言替我说话,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们的关系约等于没关系,毕业就散了,除了上次回小镇时和黄雨洁、冯诗涵有一点交集外,其他人我都没联系,班级群都没加。上次冯诗涵想拉我进群我都拒绝了。现在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下午的时候我主动跟冯诗涵说了下,说想进群谢谢大家,她说她会转达,但不用为了这件事特意勉强自己进群,大家都知道我不爱跟人来往,没关系的,他们又不图什么,纯属有什么说什么。
杨复的车停在了路边,我和他下去,说好了我来开车,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肯定是累的。他没跟我抢司机的位子,点点头说好。
我们正要上车,突然我听到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循声转头,看到杨复的车尾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没穿校服,但脸上稚气未消,像是十几岁的高中生。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很明显充满敌意。我由此推断她是边西川的粉丝,可能家住附近,就过来看看。
可她看着看着我,忽的神色怔怔,眼睛渐渐睁大。大概原本她以为我的照片是P的吧。
她站在那发呆,身后有个电动车按着喇叭过来都没回神。唉。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学生被电动车撞,就朝她走了两步,把她拉路里面点,避开了那电动车。
她吓了一跳,可能以为我要动手,脸上露了怯,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不是这样的。
我松开她,让她别站车尾,我要开车了,然后我就上车去了。
她是从车尾离开了,但站到了车身旁,探着头从车窗瞅我。
我想按下喇叭让她走开,但路前方竖着禁止按喇叭的标牌,我只好放下车窗,对她说:“麻烦让开点,谢谢。”
她这才让开。
我赶紧把车开走。
第91章 我不过是个他求而不得聊以慰藉的替身而已。
回去的路上, 杨复安慰了我几句,跟于静打了个电话了解即时事态,挂了电话后, 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我开着车, 问他这两天在那边是不是又喝酒了。
他叹了声气:“没喝多少。总不能一杯都不喝。”转瞬就揶揄起来,“放心,我有数,可不能挂。我挂了你怎么办啊,是不是?一年半都不肯给我守,哎, 白疼。”
我等红绿灯的时候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伸手摸摸我脑袋, 就好像我还小一样。
“怎么了?”他微怔,“突然眼又红了……我开玩笑的, 逗你呢,还是这么不禁逗。”
我转回头看着前方路口的信号灯数秒,数了十来秒, 轻声说:“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他问。
也许是为了他很久没有这么摸我头了, 也许是为了我初中同学们帮我回忆的那些往事, 也许是为了翻出来的那些老照片。
这几年,我和杨复吵吵闹闹, 深陷在一团又一团的淤泥之中, 很多旧事都忘了,可是其实那些事不应该忘的, 不应该被记住的是那些糟糕的事情, 而不是我生命中难得的美好时刻。
泪水很快就盈满了眼眶, 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开车,过路口后继续开了百来米,就找机会靠边停车了,然后趴在方向盘上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杨复在旁边急得直叫唤,我都没理他。
直到他解开我的安全带,把我拽到他怀里抱住、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停住哭,低着头从他手里把湿巾接过来擦了擦脸。
他依旧抱着我,低声很温柔地哄:“我不好,都怪我不好,别哭了宝贝儿。”
真的要怪他不好。
可是,也要怪我不好。
我和他都不好。
“杨复……”
“嗯?”他轻声道。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他:“我们不要再在这里了好不好……我们环游世界去,或者、或者回镇上去……就像以前一样……”
我没出息,一点出息也没有,我并不需要多显赫的事业或身份,我只想杨复像以前一样疼我,只想过很平淡但是很温馨的生活,只是租住在很旧很小的房子里也好,只能穿很便宜的衣服鞋子也好,每个月要很认真地计算几千块钱的衣食住行开支也好,杨复不会总是骗我,不会一而再地让我难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别怕,我不会让边家欺负你的,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我真的不在乎边家,不在乎边西川,我在乎的只是他。
半晌,我问他:“杨复,你真的像池郑云说的那样,是吗?”
他还有侥幸心理:“他说我什么坏话了?肯定瞎说一通。你别信他,他就是嫉妒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说,“那天他在我办公室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深呼吸一口气:“杨复,其实他说的是真的吧?你一直在给边家做事。”
“那姓池的话你也信。”他还在试图狡辩。
“那你告诉我,我办公室里的窃听器是谁装的。”我问他。
“什么窃听器?你办公室里有窃听器?”他问。
我推开他,他急忙把我拉住:“川儿你听我解释€€€€”
我一点都不想听他的辩解,那些都是谎言,根本没有听的必要。于是我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你突然很急切地找了一堆小孩的资料给我看,要我领养,我拒绝之后,你就先斩后奏抱个菲儿回来。因为你通过窃听器听到了池郑云告诉了我你和边家有联系,你怕我确定这件事之后离开你,你知道我有多接受不了你给边家做事。你急于用小孩绑住我,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我甚至怀疑你会想办法去代一个我亲生的孩子出来。杨复,这些,我冤枉你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说你冤枉我了你会信么?你现在就是已经假定那个窃听器就是我放的了,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信池郑云你都不信我,你怎么就不怀疑那是他放的呢?要不然就是别人为了窃取公司机密呢?说不定我办公室里、傅椎祁办公室里都被放了窃听器呢?”
我正要说话,他抬手制止我,语气缓和下来:“行了,别说这些了,先回去吧,我来开车。有事回去说,行吧,这边不能停久了,等下交警过来了。”
我想了下,说:“我开。”
他点了下头,靠回去,系上安全带,没再说话。
我俩沉默着回了家,进了客厅,我说:“接着说吧。”
他很不耐烦地紧皱眉头,但说话的语气算是很温和:“没什么好说的,川儿,窃听器不是我放的,你要实在不信你报警抓我,行吧。”
“那先不要说窃听器的事,”我说,“来说你是不是给边家当白手套的事。”
他反问我:“你是首席财务官,你不清楚公司的帐吗?跟边家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杨复,你不要跟我来这套。”我说。
他双手叉腰,很无可奈何的样子,盯着我的眼睛,说:“哪套?你非得信池郑云的那套?”停了下,他过来拉我,“今天事儿多,你受委屈了,就胡思乱想。别想了,洗个热水澡,睡一觉,醒来就没事儿了。”
我甩开他的手,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上楼。
也许他是对的。
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进了被子,闭着眼睛想睡觉,可是很久都没睡着。
突然,有人发消息给我,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我把手伸出被子,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把它拿过来,侧躺着打开看。
是Santa。
这个人很久没给我发消息了。我一度想过删除他,但最终还是没有,只是清除了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