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景笼罩在晨光中,千篇一律,没什么可看的。车夫肯定知道目的地,为了维持人设,温时没有问去哪里。
他的视线在马车内不断打转,意外发现自己坐的位置要比对面高上几厘米,温时起身检查了一下,座椅的位置居然有一个夹层。
【你发现了公文包。】
温时打开,里面只有一份诊疗记录和一把钥匙。
【患者姓名:修斯
男,未婚,无家庭遗传精神病史
症状:重度幻想症,认为自己笔下的作品能活过来,幻想创作出最完美的作品,强烈憧憬着不存在的最完美新娘
成长史:父母双方感情史混乱,患者潜意识认为一个完美的伴侣,可以有助于建立长期而稳固的关系;患者不信任人类,对人性相当失望
患者自述:艺术品是不会背叛我的,因为它们是我一手创造,正如同我无法彻底背弃我的父母;
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古堡的主人,而非继承来的伯爵头衔。
亚伦医生,你问我如何确定哪一个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很简单,我能让它们拥有灵魂,我可以闻见灵魂的气味
你知道灵魂是什么味道吗?它们和食物一样,有的很香,有的恶臭。
共同的特点是,它们都很冷,很凉。
亚伦医生,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个灵魂,是有温度的
治疗时间:每周六,周一
治疗地点:古堡(患者警惕心强烈,要求上门服务)
短期治疗方案:/】
治疗方案后面的话全部被用笔重重涂去。
温时合上报告的同时,提示音来了:
【支线任务二:医生
制定出一份合理的治疗方案
要求:该方案必须能有效治疗病人的病情】
温时本人根本没有掌握过任何有关心理学的知识,甚至他承认自己的心理都有点问题。
“到了。”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态度不是很好,催促他赶紧下来,抱怨着原本今天是休息日。
温时探出头,正前方是一家破破烂烂的医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弗兰克医院。
医院只有一栋主楼,周围杂草丛生,这栋坐落在荒郊野外的建筑,偏偏大门还朝阴,照不到一点阳光。
温时提着公文包独自进去,门卫给他开门。
四周全是电网,大门和窗户是这栋衰败医院最为坚固的部分,密密麻麻的铁护栏看得人头疼。
温时忽然觉得古堡的环境还不错,至少宽敞。
走廊看着有些年头了,几乎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的地砖。
根据指示牌,医院区分男女患者区,男患者普遍住在南边,女患者居北。为了防止病人出逃,走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道铁门防守。
“啊€€€€”
温时听到了南区传来的惨叫声,他没有好奇过去查看,仍旧在一楼徘徊,将钥匙逐一插入上锁的房间,寻找着可能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咔嚓。
终于,在试到第七间时,门开了。
里面放着很大的一张办公桌,书架靠墙,上面堆满了相关专业的书籍。透风和采光不好,导致灰尘很大。
医院做到了一视同仁,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所有的窗户都有结实的铁护栏,外面还另加了层铁网,温时这间也不例外。
桌上有一份报纸,日期显示是8号。
头版刊登着几个人被逮捕的照片,配文说是因为散播污蔑伯爵有精神病的言论,损害了贵族名誉。
“诊疗记录上的治疗时间在周六和周一,我昨天去的古堡,车夫刚抱怨是休息日,那今天就是周日,所以正常情况下我明天还得去古堡一趟。”
“不过我为什么要去?”
任务没有明确说明失败的后果,按照一般游戏的套路,无非是通关后可以离开副本。这对温时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温时需要做到的四条约定项目里,除了活着还有创业。
他一个普通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没人脉没资本性格还不太好,拿什么创?
但在这个世界,他都有基本盘了。
医生身份,有车有房,靠着给伯爵医治过的噱头,怎么说也能混得不错。
“不如明天就写一封信,告诉古堡主人让他另请高明,我留在医院发展事业。”
温时首先翻了下抽屉,确定没什么特殊物品。
墙上挂着一面牌子,上面写着弗兰克医院守则:
No.1慷慨仁善,遇到患者必须收容
No.2保密协议,务必保障患者的隐私
No.3友爱日,每月十六号为友爱日
No.4病人的认同有利于年底优秀医生的评选
……
相关细则足足罗列了十几条,温时在观看时,不知发现了什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书架。
温时挑了几本比较陈旧,一看就是常翻阅的书,坐在沙发上细细阅读。
即便不是相关专业,温时也意识到书中很多专业词汇的解读有问题,十分偏激且浅显,说明当前时代对精神疾病的研究还很落后。
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有人突然从外面敲了敲窗户。
温时侧过脸一看,差点把书砸到对方脸上。
外面穿白大褂的人身高足足有两米,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大鼻头和眼睛。
大几个码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仍然小了,穿出了七分袖的效果,同时也暴露出了他齐根断裂的右手手腕,用来替代手的不是义肢,而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锋利铁钩。
“你是不是又去混日子了?”络腮胡脸挤压在窗户上,光线本就不好,斑驳地打在他脸上,一双小眼睛恶毒地凝视里面。
温时看清了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牌子:
姓名:阿奥。
职位:院长。
院长?
温时立刻站起来,既然要搞事业,他可以勉为其难讨好一下上司,一个微笑还没扯出来,提示音就来了。
【阿奥:弗兰克医院院长
阿奥非常嫉妒你能通过画展结识伯爵,成为其主治医生,他一直想要从你手上抢夺走这份美差】
温时笑容消失,回答说:“我白天在给伯爵做心理辅导。”
络腮胡冷哼一声:“治疗这么久,一点成果都没有,我看你是在砸我们诊所的招牌。”
完好的那只手重重拍着窗户:“听说你搞了新的治疗方案,拿来给我看看。”
看温时坐在原地不动,络腮胡笑了:“你该不会是在骗我?”
说完不等他回答,人就不见了。
温时在沙发上做了两秒,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到门边反锁,还觉得不够,又把沙发推过去。
差不多是在他刚刚挡住门的瞬间,重重的砸门声传来。
木门并不怎么结实,被踹得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动,以络腮胡的身高和体重,踹开只是迟早的事情,
温时转过身,窗户外全是带刺的铁丝网,跳窗逃跑是不可能了。
“治疗方案。”
他相信书中一定能找到,但温时的记忆力没有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尤其是书本因为太旧,目录都是残缺的,他根本无法找到对应条目。
伴随一声巨响,门终归还是被踹开了。
原本就不大的沙发被络腮胡轻松踹到一旁,他扬起了装有铁钩的手,兴奋地朝着乱舞起来。
铁钩砸到桌子,碎片一部分飞到躲闪的温时身上,他下意识用胳膊挡的过程中,手指被碎片划到。一点细微的血迹让络腮胡变得更加亢奋,粗喝着:“该死的骗子,我要解雇你!解雇你!”
这是什么品种的疯子?
狭小的办公室空间根本不给人闪避的余地。
温时狼狈地躲闪,果然讨好上司什么的不靠谱,不想做院长的医生不是好医生。
铁钩直勾勾朝着他的脑袋钩来,温时忽然道:“方案我已经写好了。”
铁钩停在温时面前,络腮胡一脸的怀疑。
温时:“我现在就拿。”
络腮胡的眼睛牢牢锁定他的一举一动。
温时正面对着他移动,双手背在后面,小心翼翼去够椅子上的公文包。抽出诊疗记录时,快速用血在最下面写了几个字,遂即若无其事递过去。
络腮胡断肢处流脓生疮,义肢边缘蠕动着密集的活蛆。近距离接触,恶臭味扑面而来,温时强忍住反胃的冲动。
络腮胡根本不相信他能给出什么方案,单手接过病历,另一只手始终保持高高扬起的状态,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拿下温时的头颅。
病历本是翻好的状态,络腮胡定睛一看,上面只有两个血字:阉了。
温时口吻严肃:“伯爵的幻想症相当严重,普通的方法已经无法医治,只能通过手术治疗。治疗后他将不会再执着寻找最完美的新娘。”
他个人觉得这个方案非常不错,都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还娶新娘做什么?
“通过手术干预精神治疗的例子很多,比如颅骨穿孔,额叶切除等等。”这都是先前在书上看到过的恐怖案例,温时正色道:“相较而言我的方案可以算得上是微创,当然也需要您的帮助。”
他面不改色扯着瞎话:“我已经和患者那边打过招呼,明天的治疗您也会去,届时您一定要给伯爵好好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