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个感叹号,写得十分用力。
“今天开放的两个体验项目分别是《镜中人》和《喊魂》,你们现在看到的是镜中人。”
所有人下意识朝就近的镜面房间望去,只能看到他们自己的样子,不知谁随口说了句,“这顶多叫镜中虚像。”
老板神秘地笑了笑,视线隔着烛光在他们身上打转:“一会儿人就有了。”
他痴迷地摸了摸镜子,像是在抚摸情人一样,“稍后你们可以分组进去参观,组内人数越多越安全。”
老板终于不再贴着镜子,四周的镜面映照出他恶劣的笑容:“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强调一下,队伍里的女性游客越多,越危险。如果全部是男性,并且人数在四人以上,可以进入绝对安全屋。”
和尖叫屋一样,这里的规则在考验人性,可以玩的很简单,也可以很难。
温时询问旁边的虞星洲:“为什么要特别限制女玩家的人数?”
“风水学里镜和女子同属阴,这里光是镜子都不少于上千面,有可能超过规定人数的女玩家进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虞星洲说完停顿了稍许,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温时眼底的情绪同样不明。
寸头正在和旁边的玩家交流:“游戏的老套路了,激发人性绝对的恶。”
不远处,影子小花也在和影子付知许说话:“我不屑什么男人保护女人的说法,但在大部分传统观念里,总是赋予男性保护者的角色,这条规则的设置倒是很满足游戏的恶趣味。”
如果最后只剩下女玩家,无论是组队还是个人,进去几乎是死路。
宋炎不知何时来到温时身边,询问他的看法。
温时抿了抿嘴,最后吐出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
按照目前大部分玩家和影子的讨论,可以说得过去,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和被选择的权利,他在尖叫屋时,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对他而言不公,但对于整体而言并无影响。
现在一共还剩下五名女玩家,和温时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属于少数。
从这个角度出发,是关于男女和多数人利益的考验。
但温时总觉得有诈。
一个孩子和成年人同时死在游戏面前,估计游戏谁都不会多看一眼,哪里会细化到这种问题。
他甚至认为尖叫屋的投票原则就是在为镜屋挖坑,惯性思维下,很容易让人认为镜屋也是一样的套路。
宋炎揣测着温时的心思:“大佬,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这个环节表面上给女玩家挖了坑,那一定也会有个天坑在等着我们。”
同样有人考虑到这个问题,影子钱来也提问道:“第二个体验项目是不是又反了过来?在男游客人数上设限。”
老板微笑摇头,“放心,绝对没有。”
这句话给不少人打了定心针,等于说现在只要牺牲女玩家的利益,就可以百分百通关。
迟迟没有等来温时的回答,宋炎又叫了一声大佬。
温时斟酌说道,“我认为游戏规则的关键不在于男女,但我们现在得考虑一下队伍里的男女问题。”
宋炎被绕进去了。
下一秒温时咳嗽了两声,询问老板:“那个……请问你们这里对男女的区分,是生理结构上的还是心理结构?又或者说,按照染色体?”
老板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他。
游客的质量一批不如一批,拖延时间也没这么拖延的。
然而就是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众人想起了一个险些被忽视的问题。
他们中有人,不,有不少人被、平、了!
如果硬要按照生理结构划分,这就还要腾出一个类别。
想到这里,众人的表情很复杂,面色有青有紫,还有人嘴巴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是老板喜欢看到的一幕,人类为了活命丑态毕露。
诡谲又扭曲的气氛当中,自进来后就一直很沉默的导游小姐走到老板身边,语速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看戏的表情消失,老板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精彩纷呈。
谁都没有说话,偌大的镜屋一时间针落可闻。
这些人不会在骗自己吧?
老板一双贼眼狐疑地朝近处人下半身望去,发现确实不对劲,准备收回视线时,正好和那人悲愤的目光撞上。老板尴尬地别过头,他这不是想确认一下?
老板陷入纠结,这该怎么整?
NPC在很多方面是相当钻牛角尖的,他们不能随意篡改规则,意识局限在一个框架当中。偶尔也有打破的,要么变疯变强要么当场死亡,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半晌,老板憋出一句:“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
导游小姐打断道:“五六个。”
“……”又过去了十分钟,老板用责备的目光望向导游:“事发后为什么不及时接上?”
少言的付知许闻言掀起眼皮:“我提过相关建议,被售票员拒绝了。”
“没错!”回忆涌上心头,有玩家悲从中来,他当时甚至都放下脸面,就差求着售票员上去帮忙。
一时间不少人都用责备的目光望向导游,既然都是一条黑心产业链上的,应该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才是。
默默背黑锅的导游小姐无从解释。
那晚尖叫屋的画面太过震撼,第二天博物馆又出事了,她哪里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怒火再次从心底涌来,导游小姐看向这一切都罪魁祸首,咬牙切齿,为什么每一件糟心事都能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温时揉揉鼻子,看来这感冒还是没好彻底,今天回去得继续把药吃上。
“就按照染色体吧!如果之前是男的,现在也还算是。”老板思前想后,终于敲定。
几道愤怒的视线齐齐朝老板望去,什么叫之前?你礼貌吗?
众人对这个结果不算太意外,与其说老板想通,不如说是游戏的意志,总不能真临时搞出一个第三性别。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支线任务:镜中人
提示,绝对安全屋不存在任何欺诈,符合条件的玩家,进入后全员安全;
提示,危险屋不存在任何欺诈,进入者全部危险。】
游戏着重强调了这两条,证明老板所言非虚。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老板擦了下冷汗:“考虑好了就可以进去,每个房间一次只能进一组人,一组出来后,另外一组才能再进。”
影子那里,几乎瞬间就集齐了一组。历南带进来了六名玩家,他们的影子直接放弃了影子小花,选择进入绝对安全屋。
之后没有人再加入,想要通过他们看看情况。
六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进入绝对安全屋,外门自动关上。
影子小花过来找原身:“一会儿一起上路呗。”
“呵呵,我有人带。”小花毫不留情地嘲讽。
影子会继承恶的一部分记忆生根发芽,情感上受到的影响却很小。影子虞星洲会不顾队友死活,但真正的虞星洲不会。
镜门关上后,外面的人比里面的还紧张。
然而屏住呼吸尚不到十秒,门就重新开了,里面的人走出来,一个都没少。
“什么都没有。”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有人直接回答了。
顿时就有不少人开始组队。
宋炎下意识看向温时,但后者正在和虞星洲说话,他不好插嘴。
虞星洲:“很意外?”
温时颔首。
他以为会出什么事,并非盼着别人不好,他始终觉得这个安全屋有问题。
正好烧伤玩家路过,拉了把宋炎:“我们还少一个人,一起进吧。”
宋炎皱眉,正要拒绝,烧伤玩家很残酷地道明现实:“裴温韦最喜欢多管闲事,肯定要带着女玩家进,你跟他一起,只会拖后腿,没准还会害了对方。”
宋炎勉强算是温时教过的小徒弟,烧伤玩家想拉他一起,是为了给温时心里添堵,当然他说得也是事实。
烧伤玩家找的几个人里,还有影子,进绝对安全屋要满足四人以上的条件,影子不可能在里面下杀手,目前双方是一个可合作状态。
作为新人,宋炎一没道具,二没积分。不拖累别人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犹豫了一下,宋炎还是选择跟他们进去。
另一边,温时边和虞星洲交谈,边考虑稍后的分组情况。玩家里只剩小花和另外一名女玩家,剩下的全在影子那边。这次女玩家偏少,说明游戏拉人进副本时,其实根本不随机,它综合了副本里各个环节可能出现的情况。
“可惜还是不够智能。”前期几个bug险些害死人。
温时心中暗叹完,一抬眼,正好看到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三个胖虫玩家正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没有人考虑带他们。
“镜中人。”
他忽然重复了一遍体验项目的名字,进入绝对安全屋,必须要符合条件:四人以上;男性。
老板自始至终用得是人数一词,温时呼吸一紧:如果进去的游客里,有一个不是人呢?
“影子肯定是。”
影子一定程度上像是玩家的克隆人,他们能一起参加游戏,被当做活人取走器官,‘人’的身份是被承认的。
温时面色有些难看,游戏要是在这上面挖坑,岂不是说明从一开始队伍里就混了个npc?
他上前一步,就要拦住进安全屋的几人,却被虞星洲反手按住。
“尊重他人命运。”虞星洲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如果队伍里真的混了一个怪物,这将是最完美的检验机会。
即将进去的这五个人,都不怎么对劲,失去理智却还能活到现在的烧伤玩家;站台踩着别人上位,却愿意在跑酷游戏开始前,帮助玩家变成虫子的寸头,当时寸头让胖虫用‘平身’的方式吓唬缸中人,某种意义上也算后来预言成功了;至于两个影子,怪物伪装成影子要比伪装成玩家更加容易。
最可疑的还是那名新人……虞星洲眯了眯眼,宋炎的学习能力太快了,就像是一张白纸,很轻易地就按照裴温韦画下的轨迹成长。
今天早上出门时,宋炎脚下步伐有些不太自然,最后保证左脚跨过门槛。
走在他前面的是裴温韦,这让虞星洲不得不怀疑,对方在刻意模仿着裴温韦的一举一动。
温时抽出胳膊,摇头:“不要拿人命和人性做实验。”
烧伤玩家死不死的无所谓,但这五人里,总有人不该承受试错的结果。
他走上前去的同时,虞星洲还在思考先前的事情。
“新人……”就算孤本要用新人的命做缓冲降低难度,起到的作用其实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