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因为花洒想到了晋晔的身高,想着一会儿洗完澡要问一问。
紧接着无法自控地想到刚刚晋晔那双手,晋晔看上去文雅隽秀,仿佛是什么艺术家,但手上竟然有条旧疤,他刚刚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弄的,晋晔说是读大一时被晋文钊扔去一线,被车床割伤的。
但虽然留疤,晋晔的伤也恢复得很好,没有影响到半点那双手的灵活性。
指骨分明的,指肚柔软的,掌心湿热的,很大,指节修长。
周呈控制不住往更细节的方向去想,伸手将花洒水温往冷水那边拨了拨,然而还没收回手,听见了浴室开门的声音,和晋晔抓包他的话:“别洗冷水澡,会生病。”
占据整个头脑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周呈第一个反应是一愣,紧跟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没办法挡,转过身去避开重点部位。
可晋晔的目光随着花洒洒落的水珠一同从高往低走,沿着脸颊滑到锁骨,再从背肌滑落,延伸到腰窝,再往下一滚……
晋晔慢慢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看着眼前不知道是因为水太热还是其他别的什么而浑身泛着淡淡红色的人,笑着说:“人家的美人痣都长在脸上,你怎么长在这儿了。”
周呈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后哪里有一颗痣,只感觉相比于自己体温要凉上不少的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我还没洗完。”
晋晔摁了一把泡沫在掌心:“知道,一块儿。”
记事儿起他就是自己洗澡了,因为夏栾青从小教育他男女有别,男孩子不能随意在女士面前暴露身体,虽然母子关系不需要那么计较,可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周德武负责给他搓背,但周德武手劲儿太大了。
晋晔和年轻的周德武比得话,手上的力气本来应该更大一些,可对方捧着泡沫涂抹在他身体上,那么温柔,周呈不自在地躲了躲:“我自己来……吧?”
尾调变了声音,他疑惑不解地躲开晋晔的手指,忘了前半面的“重点部位”了,转过身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屁股,瞪大了眼睛看着晋晔。
他的疑惑不解的程度超过了难为情,在“哗哗”的水声中问:“你……为什么摸我那?”
晋晔一时也愣住了。
诚然,他今天一开始也只是想逗逗周呈,没有想过要真的和周呈发生点儿什么,可后来周呈主动发出同居邀请,又亲口跟他说“也给你弄”,他只是个拥有七情六欲和正常生理欲望的普通男人,周呈都主动到这个程度了,再没点想法那他不是心理就是生理有点什么问题。
可难道实际上,周呈是还没有准备好?
还是说……周呈的确单纯到了这个程度,并不知道两个男人应该怎么“弄”,以为只能用手相互满足?
想想之前周呈冒傻气儿做过的那些事,那么可爱,不过这么一想,他前面那个“只能用手”的猜想好像周呈也的确干得出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呈的问题,周呈还一脸不可置信地在喊他:“晋晔?”
可以等一等,晋晔不急色,可他也的确不可能真的和周呈谈一场柏拉图。
他呼出一口气,平复自己被周呈完全撩拨起来的情绪,用还沾着满满泡沫的手拉住周呈的手腕,隔着花洒喷洒下来的水在周呈额头上亲了一下,尽量委婉道:“答应我住过来,答应给我弄,不碰你这里怎么办?”
周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很不懂,皱着眉半晌,满身泡沫没用水冲就碎掉了,才恍惚地指了指晋晔:“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遭受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局:“你是1?”
虽然性取向就是同性,但是晋晔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到过其他同性恋者,周围玩得好的朋友都是直男,没人讨论什么“1”和“0”,这导致他乍然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难不成你一直以为我是0?”
这下都明白过来了,之前翻出来他微博时在微信里喊“老婆贴贴”不仅仅是吃醋学粉丝说话,起码那声“老婆”是真心实意的,而现在周呈这么震惊,也不是什么傻白甜不知道原始欲望如何发泄。
花洒的水还是开到最大,水温调高了不少,浴室内被熏蒸出来一团白雾,玻璃窗、推拉门全都雾蒙蒙一片,甚至两个人之间都蒸腾着雾气。
周呈傻在原地,作为一个gay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说好的gay圈0多1少呢?为什么他认识的唯二两个gay,也就是他自己和他对象,全是1?!
谁也没想到两个人恋爱以来产生的第一个分歧点竟然是这个,晋晔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拿花洒帮周呈冲干净了身上的沐浴泡沫,伸手拽了浴巾把完全傻了的人兜头包住,擦到头发的时候还搓了搓:“好了,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哦……”周呈自己拽住浴巾,垂头丧气地走出浴室,听见里间花洒的水声再度响起,他愣神一会儿,垮着脸坐回卧室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屋子里还有那种特殊的气味儿没有完全散掉,周呈呆坐了一会儿,茫然中多出来了一些不安。
晋晔会不会跟他提分手?
现在这撞号的情况,跟同性恋对直告白后的惨状差不多吧?
心头一紧,周呈又立起来,想要折返回浴室,然而卧室门又被推开了,他一个晚上第二次被堵在了卧室前往浴室的路上。
“晋晔。”他不安地抓紧了浴巾,“我……”
没说完,晋晔抬手搓了一把他湿漉漉的脑袋,从周呈躲闪又委屈的眼神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接个吻都能脸红半天,他稍微用点技巧就耐不住考验的人到底是怎么坚信自己可以做1的,晋晔在心里叹了口气,怕周呈又多想,伸出双臂安抚地搂住了他的腰,才问:“这么委屈啊?”
周呈低着脑袋不肯说话,晋晔揽着他的腰把人拉近一些,到自己身前,才放轻了声音,问:“那……我刚刚碰了你……那里,觉得很恶心吗?”
--------------------
小周:啊?啊?啊?
第54章 你让一让哥哥吧
“恶心”这个词儿属实是严重了。
周呈有震惊,有一种既定认知被推翻的颠覆感,可也品尝到了与心爱的人亲密无间的快乐,无论如何,晋晔都不会让他产生诸如“恶心”、“反感”这类的负面感受。
毕竟他那么喜欢晋晔。
周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说完又冒出来一些委屈,明明刚刚那么亲密,怎么一瞬间又产生了一种他们在吵架既视感,他抓住晋晔抱着他的胳膊,问晋晔:“那现在怎么办。”
问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如果晋晔说要分手怎么办?
他不想分手,如果晋晔这么说,那他……
那他让晋晔做1也不是不行!
然而晋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技术怎么样?”
周呈还沉浸在“老婆竟是1”和“我不会要没有老婆了吧”的混乱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
不过“什么”没有问出口,他就明白了晋晔所谓的“技术”是什么意思,抓着晋晔胳膊的手指微微用力,支吾地说:“我第一回 谈恋爱,我哪知道啊。”
又问:“难道你知道?”
晋晔抿了下唇,难得露出来示弱的神情:“可是我怕疼。”
相识三个月,相恋一个月,哪怕是在被挂到论坛首页攻击谩骂的时候晋晔神情都很平静,周呈哪里见过晋晔这样的神色,心尖一软,迟疑道:“我也不一定会弄疼你吧。”
“可是万一弄疼我了呢?你自己也没信心吧?”晋晔声音像是含着一层水汽,直视地看着周呈的眼睛说话,刚刚还搂着周呈背的手往上滑,到周呈的脖颈处,揉捏小动物一样捏了捏,才在周呈自我怀疑且纠结的眼神中继续哄骗道,“我保证不会弄疼你,会很舒服。”
周呈下意识反驳:“你又没有实践过。”
晋晔的手指已经绕到了周呈的耳尖,捏着他耳垂轻轻地揉,周呈的耳垂长得小巧精致,软乎乎的手感很好,耳根软又好骗,晋晔说:“刚刚那样给你弄……”
他停顿了一下,瞥向脚下门边的垃圾桶,而后才说:“我也没有实践过,你不舒服吗?”
里头只扔了一样垃圾,就是刚刚被晋晔接过去丢掉的两个脏纸球,周呈跟随晋晔的视线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像是被点了把火,腾得烧了一下。
好像哪里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
周呈只感觉晋晔越贴越近了,在他想清楚之前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应该是刚刚他回卧室之后晋晔刷过牙,口腔中有一种熟悉的薄荷味道,是他自己的牙膏的味道,可……
周呈在迷迷糊糊的脑海中抓住一根线,在被晋晔亲得喘不开气的间隙含糊地说:“牙刷,晋……我的?”
“拆的你的备用牙刷。”晋晔很快地回复了一句,然后把话题带回正确的方向,“宝贝儿,你让一让哥哥吧。”
可周呈的思路却诡异地抽离€€€€晋晔是在冲他撒娇吗?!
不过不管能不能算是“撒娇”,周呈都没什么承受能力,晋晔的拥抱、晋晔的气息,还有晋晔示弱的表情和低软的声音都让他无力招架,何况刚刚在惧怕分手的瞬间也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他犹豫着说:“那……要是疼呢?”
晋晔的手往下移,得逞地再度吻住周呈的唇。
两个人跌跌拌拌地摔回那张床,周呈才发现晋晔不仅仅拆了他的备用牙刷,还拆了一罐夏栾青给他放在浴室好几个月都没记得用一次的护手霜。
“润滑剂”三个字这时候才从周呈的脑袋里冒出来。
他脑袋已然空白,初见那一面却莫名钻出来,哼声说:“第一回 见面,你就去店里买润滑剂……”
护手霜盒盖开合,晋晔在浴室的时候已经检查过成分,不过没打算用来挪以他用,他的确只是涂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保持手部的柔软,而后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精巧的瓶子,看完嘴角弯起来,递在周呈眼前:“就是这个。”
周呈瞪大了眼,只不过脑袋里各种念头蹿过去,什么也没抓住,只剩下一声闷哼。
脚趾绷紧,常年锻炼的肌肉线条绷出流畅的线条,周呈抬手捉住晋晔的小臂,低声吐出一句委屈到带了哭腔的话:“你骗人……”
尾声被晋晔尽数吞进了唇齿间。
那个囫囵的澡洗完,周呈头发湿着没有吹干,此刻在枕头上留下一大片水渍,潮乎乎的,但周呈已经无暇他顾。
深沉的夜色被窗帘隔绝的外面,似乎起了风,窗户不知是否没有关严,被风吹得“咣咣”发出声响,周呈茫茫然觉得听不真切,恍然觉得那声音很远,又恍然觉得那声音很近。
缓过一阵,周呈逞强地问:“你没对象的时候,为什么要买润滑剂。”
晋晔看着他薄红的脸和湿红的眼角,声音语言和形体语言形成强烈反差,几乎堪称纵容和宠溺地解释:“做产品方案,赵一展要的。”
其实绷不住了,也没太懂赵一展要这玩意做什么产品什么方案,可总想说点什么,虚张声势地遮掩自己的真实反应,周呈又问:“不是自己用么?”
奈何不是晋晔的对手,晋晔把那支包装半透明的瓶子拿在他眼前,用量接近三分之一,怕他哭得看不清,晋晔一只手的手指掐在液面位置:“我用它做什么,还没拆过封,这些都用给你了。”
这支小瓶子让他嘴瓢过,也闹乌龙过,现在又让他欲生欲死。
随着落下的话音是晋晔使坏的动作,周呈瞬间逞强不下去了,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手指抽了抽,别开眼睛不再看,晋晔才将那支瓶子扔回床上,床单被砸了下,卷扯出来无数褶皱。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呈像只被海浪拍打的小船浮浮沉沉,海上漂着雨,让他浑身都潮湿起来,时间拉成平直的一条线,直到晋晔倾身搂住他,吻住他的眉心,周呈才感觉自己仿佛靠了岸。
手指是酸软的,胳膊泛着麻意,两条腿更是没劲儿,但不像是他训练时运动过量了,这种体验很新鲜。
这下没人顾得上垃圾桶在哪儿了,床角扔了几张纸巾团成的团,晋晔扯过薄被盖住痕迹斑驳的身体,声音有些哑:“哥哥没骗你吧?”
最后的时候忍不住,出声儿了,不知道叫了多久,嗓子干,周呈不说话,而晋晔体贴地端了水来喂他几口,让周呈觉得自己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了。
半杯水喝完,周呈自己接过水杯放到床头柜上,闷声“嗯”了声,算是对晋晔之前问他的回答。
然而周呈没有想过,他以为的结束是个开始。
晋晔把剩下的半杯水喝了,将杯子放远了些。
卧室的灯再度亮起时,挂在墙壁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左斜上方的位置,将近十点半了。
周呈身体空虚,心理麻木,一个晚上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三个小时,仿佛完成了人生一个重要转着,对关于“1”和“0”的问题已经超脱了,只怕晋晔还没尽兴,在晋晔起身之后飞快抱了个枕头,冲晋晔吐出委屈至极的一个字:“饿。”
然而反应过来,某一次某一刻,晋晔貌似说过“喂饱他”这类的话,生怕晋晔误会了,他赶紧揉了揉肚子,补充道:“我说肚子,胃里饿。”
晋晔拿棉柔湿巾善后,怕周呈着凉,给他肩头又搭了条毯子:“煮点小馄饨吃吗?”
小馄饨是上周有一天晚上晋晔包的,当然馄饨皮是买的,肉馅也是让肉摊老板直接绞成的馅儿,其实和外面买的比起来也就是卫生问题能够有点保证,但周呈就是觉得好吃,于是晋晔索性就给他多包了点放冰箱里,俩人当宵夜吃。
剩的不多了,估计还够两个人吃一顿,周呈刚想点头,谁想晋晔自己推翻了这个方案:“算了,我还是去给你煮个粥吧。”
周呈靠着床头,自己没觉得,实际上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撒娇:“我不想喝白粥。”
晋晔想了想冰箱里还剩下的食材,只有中午做剩下的虾肉还没有冷冻起来,做得能快一些,问周呈:“鲜虾海鲜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