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缩在一旁没敢说话,默默回想起初见时,汹涌安静的眼神,贵气凛然;站在桂花树下赏花的清俊模样;跨年夜那日的海边,在烟火闪烁下,纪谦笑若日月入怀,风姿特秀;在菜市场里时,站在一旁温和地看向自己,烟火气十足。
在厨房里的纪谦,吃饭时的纪谦,看向花落花开的纪谦......
等到他们讨论完,才发现这边坐着一个春意满怀的白洋,恨铁不成钢地喊道:“白洋!”
白洋一个激灵:“到!”
......
且说这边游戏周年庆已经决定在白洋的学校举办,纪谦先送了几张全场通卡券给几人。
纪谦选了一家常来的私房餐厅,这家餐厅只接待内部客人,从不对外开放。
寝室娘家人这才接过东西,坐在一旁,作为朋友看待纪谦自然是非常合格的。
但是作为朋友的男朋友,他们娘家人还是需要考核一下的。
对方也是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吃饭,吃着吃着陈清霖和尹玉春他们对视一眼,想起秘密谈话,于是微转眼睛,似是无意间说道:“€€,我们羊咩咩这么喜欢打游戏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对象会不会限制他玩。”
纪谦按在靠椅顶部的手指微微收紧,垂眸看向兴奋微消的白洋。
白洋仰着脑袋,看向陈清霖,似乎想说些什么,许锐却向他比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
尹玉春悠悠接茬道:“是啊。”他转头看向纪谦:“€€,谦哥,你以后会不会限制羊咩咩啊?就不让他玩游戏什么的。”
纪谦敛眉,快速看了一眼白洋,这才轻声说道:“当然不会,在和他确认关系之前,就已经知道他喜欢玩游戏,自然会接受这件事。”
许锐挑刺道:“那你的意思是交往前知道的才会接受哦?如果同居后才发现呢?”
“你们一个喜欢吃辣,一个最喜欢清淡;他一天恨不得五六顿,你一天规律饮食,这么多不合的小地方。”
“最开始的甜蜜过后,一个上班族,还有一个上学族,你们的甜蜜又会持续多久?”
这样的问题就已经很有指向性了,白洋双手搭在椅背上,和纪谦的手靠得极近,纪谦手指微抬,又放了下去,浅笑着说道:“因为他是他,才会喜欢。”
因为是他,所以喜欢。不会因为发色的改变、生活习惯的不合适、衣服穿着等任何问题改变,只要他是他,就会一直喜欢。
“谁不会是自己的半身,生活习性自然不同。我们之间慢慢地相处,慢慢地磨合,在这中间,一点小摩擦也会是一件愉悦的相处故事。”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管是上班族还是上学族,只要把自己的真心诚实地袒露出来,总是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白洋把下巴搭在椅背顶部,整个人笑得灿烂又快乐,又像是得知了什么秘密般,眼里藏着星星。
纪谦心下微软,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按在他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白洋趴在靠背椅上,用脑袋蹭了蹭纪谦的掌心。
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当周围人在场啊?
陈清霖实在看不下去白洋那副被吃定了的表情,努力咳了咳,“咳咳咳......”
白洋又端着姿势,一副听话宝宝的模样。
陈清霖也不多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时候还是得他们自己去发展。
他们只是悄悄地兴奋着,周年庆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就已经拿到了九天仙侠的内部券,相对于是工作人员的卡牌。
他们勉勉强强放过了这两人,给予他们作为朋友最真诚的祝福。
只是白洋的朋友圈惹起了轰炸,纪谦的朋友圈自然也引起了不小范围内的轰动。
林姨看着纪谦朋友圈里的甜蜜秀,忍不住笑起来,连忙给齐叔叔打电话:“老齐,你看,你干儿子有对象了!他对象看起来多精神一孩子啊。”
“看起来就很乖巧的模样,和他可真配。”
两人还正说着话呢,齐溯下来拿冰饮的时候却听见了,脸色大变:“妈,你说什么?”
林霜神色未变,只是收起自己的视频,笑着说:“你小谦哥找了个对象,就发在朋友圈里,妈妈正想打电话去祝福一下。”
“什么朋友圈?”齐溯刚想问他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又突然想起,纪谦的朋友圈好像已经对他关闭呢。
纪谦应该是没有拉黑他,但是两人之间的vx好像只限于聊天,他完全看不见纪谦的朋友圈动态。
他脸色僵硬,凑过来看林霜的朋友圈,看到那一条纪谦发送的九宫图。
他眸色变了又变,尤其是纪箐女士还在底下点赞:【我们小羊可真可爱,妈妈给你们寄一些最好的三文鱼过去。】
林霜女士也在底下回复:【什么时候带回家让干妈看看,干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他猛然看向笑着的林霜女士:“妈,他喜欢男人,纪阿姨知道,你也知道?”
林霜嘴角的笑意不减,坐在沙发上,温和道:“是啊,小谦喜欢自然是最好的,我相信以那孩子的眼光,喜欢的人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着照片里笑容清澈明亮的人,夸了又夸:“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齐溯一颗心掉入谷底,许久未见的青年坐在榻榻米上,和另一人闹着,年轻人在闹,另一人在哄,明眼人都能看见他们的亲昵氛围。
现在他仍然能从人流中精准地看见纪谦,从众多陌生的嘈杂的灰色线条中,准确地刻画出一条白色的亮眼的线,径直链接上。
他们四个人之间,齐溯死死盯着纪谦脸上的笑意和浮跃的情意绵绵。
一种心浮气躁在涌现,烦躁、烦闷,堆积在心底积压着。
从过年开始,他就事事不顺心,好几次手指都按在拨打电话的页面上,但是很慌张,也很害怕听见已拉黑的提示音,出于一种胆怯的逃避心态,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无论如何都不想面对这种状况,他只是埋在自己粉饰的安全区里。
只是钟声的响彻,不一定来自手机的铃声,还有各个角落悄无声息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他看着青年温和的笑意,眼底阴影覆盖,他围绕在一种似有若无的凝固气体中,胸口闷沉,呼吸都变得沉而长,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妈,我要去申城。”
林霜霎时间变了脸色,她抬起眼眸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内含警告和愠怒之意:“你去申城做什么?还没有开学,你的实习也结束了。”
齐溯陷入一种爆炸的情绪之中,那股两肋骨腾然而生的火气,再不发泄出现简直是要把他烧起来。
“我要去找他。”
他甚至来不及看林霜的表情,拿着手机就要出门。
林霜兀地抬高声音:“你不准去!”
齐溯回身看着她,看着林霜女士脸上浮现的怒意和冷意,突然开口问:“妈?你知道?”
林霜闭了闭眼睛,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齐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缓缓走过来:“妈,你知道我之前和纪谦哥哥在交往的事情,是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甚至是为她考虑着。
林霜女士之前做了一场大手术,受了大罪,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和纪谦两个人交往的事情,就怕刺激到她了,惹得她病情恶化。
但是现在看来,林霜女士一直都是知情的!
她知情。
林霜吐出一口气,一向温婉的面容变得冷意起来:“我知道又如何,我现在只是庆幸,你的选择是瞒着我。”
齐溯那些拙劣的掩饰,作为他的母亲,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如果这么多的事情她都看不出来,还怎么能说是纪谦的干妈,齐溯的母亲。
齐溯有些想不明白,他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霜女士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玉,这是纪谦过年时送她的,说是玉养人,他就找来了最好的玉,眼底也浮现温情来,只是看向齐溯时,又变成了心痛:“小溯,刚发现你和小谦在一起时,妈妈也很开心,只是我知道,你们不合适。”
“小谦那个孩子,温柔又善意,你配不上他。”
如果他们的事情过了明路,纪谦也许还要顾及她这位干妈的面子,在分手的时候也许都不会痛快。
在某一刻时,她感谢自己的儿子,辜负了纪谦的一腔情意。
“我配不上他?”齐溯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为什么我会配不上?我就有这么不值得吗?”
林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满眼的痛心和难过:“齐溯,你问问自己,你值得纪谦全部坦白的爱意吗?”
她何尝不想为自己的孩子说话,可是这个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内心埋下了一个魔种。
那颗魔种长出一朵腐败的花,挂在他的心底。
像是恶魔的低语般。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纠正去扭转,万般无奈,千般难诉说。
索性,他们分手了。
林霜在那个时候,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能正常地和纪谦交谈,她的孩子远离了纪谦,那他那些毛病问题,发在谁的身上,她也不会再愧疚了。
齐溯眼眶发热,质问着林霜:“我怎么不值得了?”
“难道纪谦和我在一起,是他的迁就吗?”
林霜看见齐溯这般难过,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狠下心说道:“你们已经分手了啊,何苦再去找他啊?”
“既然都已经分手了,就好聚好散,往前走,好不好啊?”
齐溯咬着牙,满眼赤红:“凭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分手这件事!”
“他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林霜见他越来越陷入魔怔之中,厉声打断他:“够了!齐溯!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齐溯积压的那些怒意瞬间宣泄出来,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为什么啊!”
“你到底是谁的亲妈?我以前就一直想问,是不是纪谦才是你们的孩子,我才是外面抱养过来的?”
“或者我是外面的私生子?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儿子。”
“为什么你们总是一心向着他?”
林霜随着他说的话,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满脸怒意,站起来高举着手奋力打了过去。
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声巨雷,将齐溯都砸晕了。
来不及感受那股疼痛之感,他捂着脸,错愕地看过去。
从小到大,林霜从来没有打过他,现在居然为了纪谦打了他。
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霜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呼吸却越发急促,喘不上气一般,缓缓地弯下了腰,痛苦地皱着眉。
齐溯慌乱地直喊:“妈,妈你怎么了?!”
“你不要吓我!”
林霜单手用力地箍着他的手臂,难以想象她瘦弱的手指迸发出一股力度,近乎让人疼痛的力度:“不要告诉小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