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霖放下书包就去看白洋:“羊咩咩,你怎么样了?”
前不久他捏得爱不释手的脸蛋,已经消瘦下去,粉嫩的嘴唇都变成了白色,他上手比了一下,只觉得白洋的婴儿肥都没了。
他又心痛又气极,还有一点心虚。这段时间他们都是瞒着纪谦,半夜和白洋一起熬夜打游戏,半夜三更白洋乱吃东西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劝住。
20多岁的年轻人什么时候考虑过这种问题,半夜都是冰可乐加麻辣烫,他们也没想到白洋会突然爆发就住院了。
许锐也是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叫你打游戏了。”
纪谦睨见他们的表情,没有说话。
尹玉春拿了瓶喷雾过来,给白洋脸上喷了一点,眼睛里都是不赞同:“一开始就说了,早睡早起才行......”
白洋抿着嘴角,可怜又委屈,尹玉春又心软了:“算了算了,长记性吧。”
他拍了点水给白洋涂上:“脸上都干干的了。”
然而陈清霖出去洗手的时候,纪谦也跟着出去了,叫住了他。
陈清霖看见纪谦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腿都软了,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纪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陈清霖就都交代了,交代得十分彻底,看着纪谦愈加深沉的眼神,陈清霖抖着腿离开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纪谦查了一下白洋的游戏账号,看见后台显示的时间和数据,他眼里闪过薄怒,又按了下来。
只是在外面走廊里吹了风,整理好情绪才回去。
消炎和止痛的药水一瓶接着一瓶打,纪谦的午饭也只是随便吃了点陈清霖他们带过来的水果和粥。
当然白洋还是不能吃东西,这些都是纪谦拜托他们带过来给自己的。
白洋看了眼纪谦手上的粥,那些汤水一样稠的粥。
纪谦以为他饿了,便轻声问他:“是不是有点饿?现在可以喝一点葡萄糖水了,要等排气以后才能吃东西。”
其实白洋觉得不吃东西也挺好的,不用面临更加尴尬窘迫的时候。
而且现在他好像对食物有些反胃,即使肚子里空空的,但是看见纪谦手上的粥,他会想起自己吐的那些东西,心里更加堵,更加吃不下。
为什么纪谦就什么都没感觉呢?
他都不会觉得这个和那些很像吗?
至少白洋是这样想的。
吃完以后,纪谦把东西都丢在外面,避免气味留在病房里面,在外面散了许久才走进来。
白洋就躺在床上,滞留针在手上,手已经水肿起来了,也只是抿着嘴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纪谦走过去,扶着白洋起来,身上的冷气传来,白洋抬手碰了碰他的手臂,都是凉飕飕的。
医院里的冷气本就开得很足,白洋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沾过来的,只是托着他的手慢慢起来。
医生说麻醉过后要起来走动走动,防止肠粘连。
他起来后好奇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切口看不到,上面还有白色的纱布贴在上面,纱布里面应该是有药的吧?
他也分不清,感觉伤口没有那么痛了。顺着纪谦的力度慢慢地下地走几步,没有走多久,毕竟是术后第一天。
但是他抬眼看向纪谦,只觉得他的眼睛下好像有些青色,下巴也有一点点冒出来的胡茬,青色的,一点点。
纪谦小心扶着他的挂水,问他:“要去上厕所吗?”
白洋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到厕所里面去,只是抿着嘴角,乖乖地让他帮自己。
等洗完出来以后,白洋也只是沉默地缓步往床边走去,然后躺在上面。
他有些呆呆地望着医院里面的天花板,天花板都是大片的白色。
医院里好像总是随处可见的白色。
今天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是闪闪发光的人,至少他还能想到自己一万个优点,只要在一看见找优点这个字眼,他就能随口说出自己游戏抽奖最欧皇,勇敢善良还有好多表情包,能弹能唱的吉他小能手.......
但在纪谦拿起尿壶的时候,好像有些滤镜就碎掉了。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病人,没有隐私,也没有滤镜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打的止痛药水,有安神的作用,白洋在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病房里多了一张床,纪谦已经起来了,见他醒来就去叫护士来给他照彩超和检查。
白洋觉得自己精神好像好一些了,手上的针还留着,都是水肿好像消了不少。
他左右看了看,只觉得自己的猪蹄子好了不少,手背上鼓起来的青色也消退不少。
他轻轻地哇了一声,护士在一旁换药水听见了,问他哇什么,白洋小声地说:“我手上的水肿消了不少啦。”
护士小姐姐笑出声来,看着他安慰道:“你男朋友一直在给你热敷,肯定好得快一些啊。”
白洋眨了眨眼睛,小小的啊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背,自言自语道:“他一直在给我热敷啊.......”
他又抬头问护士:“我还要打多久药水啊?”
护士姐姐看他可爱,笑着解释:“还要挂几天哦,看你的恢复情况。”
白洋点了点头,纪谦就在旁边拿着他的片子看了看,又收了起来。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年轻人啊,还是要爱护身体。你看看自己,昼夜颠倒,还连着熬夜,一日三餐也不规律,不仅不规律,还总是半夜吃这种辛辣的外卖,外面的东西本来就不干净,以后还是少吃啊。”
白洋只能点头:“我知道了医生。”
医生没好气看向他:“你不要光知道了,要记住,你看看这次半夜生病,要不是你哥哥在旁边,你就会出事的。”
“晚上吃那么多板栗,照彩超的时候里面都是肠气......”
白洋垂着脑袋在这里听训,眼尾看向纪谦,只见他坐在旁边认真记住,都没有看他一眼。
等医生他们检查出去,纪谦扶着白洋起来:“要走一走吗?”
“好。”白洋的力气回来了些,今天走了一大段距离,就绕着医院走廊一圈圈走着。
恢复得还算好,上午八点多排气了,他臊红着脸,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纪谦像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可以吃点东西了,中午吃一点鸡蛋羹吧。”
“喔。”白洋好像是这两天第一次见纪谦笑起来,又觉得自己好像没看真切,只是稍纵即逝。
一贯温和带笑的青年,已经很长时间沉着脸了,他扯了扯纪谦的衣袖,试探性朝他灿烂一笑,还露出了自己经典的小虎牙笑。
但纪谦皱着眉头,伸手捏在白洋的脸颊处:“好了,难受就不要笑了,明天就不痛了。”
白洋嘴角的弧度缓缓收回来,垂下眼睛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哥哥,我就想喝一点米汤。”
“好。”纪谦应了下来,知道他可能肠胃不舒服,也没勉强他吃东西,只是熬了些浓的米汤给他。
米汤很白,用糯米、大米一起熬出来的,很香甜,没有放特别多的糖,只是薄薄加了一点,白洋抱着碗自己慢吞吞地喝光了。
晚上纪谦拿出盆和毛巾,用温水打湿给他擦了一下身子。
白洋只是看着他垂眸做这些琐事,突然开口问道:“哥哥,不找一个护工吗?”
纪谦还在给他擦手臂,闻言顿住了,湿热的毛巾贴在手臂内侧,只是温度好像断层一般,传递不过来。
他开口问:“我弄痛你了吗?”
白洋连忙摇头,坐在床上看自己的脚。
纪谦给他端了盆热水过来,握着他的脚放下去,泡在热水里面。
盆里的热气往上飘着,打湿白洋的眼睫,他低声说道:“太麻烦了。”
纪谦停了许久,才给他继续擦胳膊:“没事。”
第三天,医生来给他换药,小腹上的纱布揭开后,白洋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切口很小。
陈清霖他们也过来了,看见白洋腹部的伤口,他生得白净,腹部有红色的伤口,看起来格外醒目,他一脸心疼:“羊咩咩,还痛吗?”
他的消炎针和止痛针一直在打着,虽然今天的止痛针没有打那么频繁,但是伤口也没有第一天那么痛了,就摇了摇头:“不是很痛了。”
许锐看他这么乖的模样,拿出给他带的鸡蛋羹过来:“我们在店子里买的鸡蛋羹,上面还有一点点肉茸,吃一点吗?”
白洋看见这黄色的东西,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喝米汤。”
尹玉春带了几瓶昂贵的祛疤膏:“要是有疤就涂这个,可以消除伤疤的啊。”
会有疤吗?
白洋以前也是不在乎自己的伤疤的,但是这个地方留疤,会不会很不好看?
他的裤子往下褪去一点点,看见下腹部的毛毛都没有了,本来他就体毛很少,陈清霖调侃两句:“羊咩咩,你不会下面都光秃秃了吧?”
白洋挂在床边的腿伸过去踹他一下,是又怎么样?
本来做手术就是要剃掉的。
这是正常现象!
不过之前纪谦帮他扶着上厕所的时候,也没有多看什么,光溜溜的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他往旁边看去,只见纪谦坐在椅子上,也在低头看自己的伤口,看了许久都没说话。
他想起晚上的时候,纪谦好像也有出去,回来时还带着一点点烟味。
是在路上碰到的烟味,还是纪谦自己去抽烟了啊?
纪谦明明是不抽烟的一个人。
他勉强鼓着脸,配合朋友的调侃:“过不久就会长出来的!”
陈清霖笑了两声:“刚出来刺刺的,小心扎到别人哦。”
白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涨红着脸踢他,扯动了伤口。
纪谦一把捞住他的小腿,放在身上,皱着眉和陈清霖说:“不要逗他。”
“哦,好的。”陈清霖小心地赔罪,“不要生气啊小羊。”
白洋看纪谦皱着眉,刚刚臊红的脸又淡了下来,那些热气都散去了,只是静静地换药。
晚上他还是只喝了米汤和一点流食,没有多吃什么。
倒是纪谦问他:“不多吃一点吗?”
白洋连忙摇头:“不要,不想吃。”
不过也只是术后第三天,医生也是建议少量多吃,不要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