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如珠,点在那张如画般的脸上,笑意似乎没有到眼底:“陆绎€€,大学初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好像是一个会让人第一眼的看见的人,也是会让人一见钟情的人。”
陆绎€€眼睑微睁:“什么?”
施源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一见倾心的人当中,自然也是有我的。”
他身形挺拔,姿态高傲,是天之骄子。
也是众星捧月。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应我,或者说是等你的告白,只是终究没有等到。”
陆绎€€被掩盖在轮船的阴影下,神色不明又有些罕见的迟疑:“我不懂。”
施源笑了笑:“不懂就算了吧,我走了。”
船到了,施源踩着台阶一步步下去,头也没回地和陆绎€€挥了挥手。
再见了。
他离开了。
带着不知道方向的迷茫开始旅行。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去那个影响了自己一生的女人的地方去看看吧。
他开始去母亲电影里演过的地方。
他的母亲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姜泷。姜泷第一次参演就一炮而红,去过戛纳红毯,拿过金马奖,在红毯之上艳压四方。
曾经整个娱乐圈女星都在害怕她的出现,毕竟她一出场就是主角,其他人都被衬托成了装饰。
后来她被富商追求,迅速坠入爱河。
息影,结婚,生子。
她像是璀璨的流星,从娱乐圈的天空一滑而过。
只可惜,洗手做汤羹的女人失去了电影里的魅力,她被困在小小的地方,开始枯萎。
她的爱炙热无比,她的男人却不是。
为爱而生的女人终究是悲哀的。
仅仅五年,娱乐圈的新星层出不穷,像花一样的女人,开了一茬又一茬。
那个富商的心,也被年轻的女人拿下,私生子和私生女一个接一个。
那么骄傲的大明星,开始变得偏执又孤僻,她看着自己曾经的电影,陷入了魔怔。
终究在施源大学毕业那年,她多年郁郁不乐,检查发现得了癌症。
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清醒了过来,不再和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斗争,也不再和那些数不清的私生子私生女斗。
她要了一大笔钱,带着施源离开了。
离别是匆忙的,施源甚至来不及和他的朋友们告别。
她给施源联系了最好的学校去进修,自己就住进了疗养院。她的身体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会去楼下晒一晒太阳,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以前拍过的电影。
影片中的女人风华绝代,一袭红裙,过目不忘。
坏的时候精神也不稳定,总是抓着施源诉说着自己失败的爱情,她逝去的容貌,再也抓不住的事业。
“小源啊,你记住,爱上一个人,是不能把主动权交出去的,一旦交出去了,你就输了。”
絮絮叨叨的女人,像是被太阳晒得太久了,水分一点点流逝,只剩下皮包骨和一身骨架子。
施源太忙了,他忙着学业,这里的学业繁重,重到他总是觉得自己不能毕业。
他忙着去疗养院照顾母亲,有时候化疗出来,她痛苦的哭喊声只让人绝望。
只有偶尔的时间,他才能和陆绎€€他们聊聊天,知道陆绎€€还在等他,他又撑了过来。
直到他修完学业,成立了工作室,又撑了几年后,那个婀娜多姿又千娇百媚的姜泷,给他留下一笔巨大的遗产,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和她的影片一样,睡着了。
施源一时间居然无法哭出声来,只是觉得累了,很累很累般。
他决定回国。
只是回国后的一切,都像是在给他一巴掌。
在距离和时间的双重掩盖下,他似乎对陆绎€€的滤镜一层层加厚,变成了一个记忆中的男人。
并爱上了那个记忆中的男人。
不去想这么多年为何只是去出差时见过几面,不去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过真情诉说,不去想为什么这么多年陆绎€€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他终究落得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
他开始旅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像是一朵没有根的蒲公英,顺着气流的方向,飘浮在空中,落在某一处,只要有风来,他就会被吹走。
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最终的归宿。不知道要被风吹到哪里去。
他买票,从不看地点,只要是合适的,下一趟的车,就会坐上去。
施源只是在飞机上闭上眼睛,太累了。
到了地点再说吧。
索性自己还有一点钱,能去逃离。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去看了多少风景,他停在了青海某个地区。
这里在举办什么仪式?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票,果洛藏族自治州,这里是年保玉则,果洛藏族的发源地。
野性的高山圣湖,迷雾弄绕。
大批朝圣者在往某个方向虔诚朝拜。
庄严又神秘。
他脱离了自己的车辆,跟随着这些藏族人民一起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像是来到了某处雪山。
他就跟随着一起进入了他们的神山-阿尼玛卿山。
藏语"玛卿"是黄河源头最大的山之意。
这里终年积雪。山脚下高山牧场,水草丰盛,泉水交错,草滩上花团锦簇,牛羊成群。
清澈无比的湖泊边,无数藏民在这里围着篝火起舞。
骑着骏马的汉子驾着马匹过来,藏族汉子眉眼深邃又野性,眼神肆意地打量着这位细皮嫩肉的男人:“你也来朝圣吗?”
施源只是淡漠一笑:“与你无关。”
汉子是这片部落的人,闻言大笑,想拉着施源上马:“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吧!”
“你做什么?”施源脸上泛着薄怒,伸手拍开了他。
只见汉子脸上露出一抹邪性的笑,想继续拉着他上来。
他见多了这样的汉人,被情所困来到这里,只要勾一勾手指就会上钩,这样漂亮的皮肉,在这大草原上露出,多么漂亮的风情。
却不料有人擒住了他的手,像是钢铁一样用力。
汉子痛呼出声,只见施源旁边出现一个眉眼锐利清澈的少年人:“阿鲁松,适可而止。”
坐在马匹上的阿鲁松明明比少年更高,却被他如鹘鹰般的眼神吓退,阿鲁松讨饶道:“小首领,也不用这样吧。”
施源转身看过去,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孩在保护自己?
穿着一袭白色藏服的少年,还留着几缕野性的小辫,却有极其英俊分明的轮廓,鹰瞵鹗视着马匹上的男人,旋即甩开那只探过来的手,警告道:“不要再被我发现。”
少年人说完之后,阿鲁松讪讪地骑着马走了。
施源正想说些什么,少年盯着他,平静地说道:“白隼,我叫玛卿白隼。”
少年人的眼睛外圈是蓝色的,像是这片清澈的湖水一样,是雪山融化的颜色,又被天空浸染。
施源眉头微动:“谢谢。”
玛卿白隼看了他两眼,把自己的白马留给他:“给你。”
施源看着旁边英俊漂亮的白马,很是不解:“给我做什么?”
玛卿白隼眼里似乎闪过懊恼,抿着嘴角,眼里带着一丝执拗:“为刚刚的藏民赔罪。”
他的汉语说得极好,施源这一路走来,很少见到汉语如此流畅的藏民,眼里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没关系。”
真好看,像是雪山上的神花一样的男人。
玛卿白隼怔了一会儿,把马匹放在他旁边,然后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施源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他听见那人叫他小首领,首领就首领吧,还加个小字。
不知为何,施源也笑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人。
他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风景,只觉得心情也随着这片土地平静下来。
施源的头发很长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这头发了,此时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背后,盖住脖颈的位置。
没过一会儿,那个叫做玛卿白隼的少年又回来了,用漂亮的眼睛看着施源:“你叫什么名字?”
施源撩起长发,随意说道:“施源。”
玛卿白隼的汉语很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准确地找出这两个字,他嘴角抿直问他:“是哪两个字?”
施源眼里盛着一抹凉薄的笑意,告诉他:“是施舍的施,不知根源的源。”
玛卿白隼眉眼下压,似乎有些不开心,重复道:“是山川本源,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施源怔在原地,笑他:“你这个小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玛卿白隼只是看向他绸缎般潋滟的长发,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彩色的绳子:“给你,扎头发。”
他塞入施源的手上,立马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