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 第18章

许则房间里的陈设比客厅稍微丰富一些,床、衣柜、书桌、风扇,没什么杂物,同样收拾得很干净。床单是藏蓝色的,薄薄的被子叠成小方块,放在床中央。床和书桌分别在房间两侧,中间刚好是一扇窗,白色的短帘半拉着,被风微微吹动,露出窗外那丛茂密的树顶。

“去床上。”陆赫扬说。

许则没什么疑议地就走过去了,坐在床边。陆赫扬将抑制贴的包装盒拆开,拿出一片,撕掉涂布层。

才明白陆赫扬是要给自己贴抑制贴,许则的手收紧,扣在床沿上,自觉地低下头,露出后颈。他看着地面,看见太阳光随着窗帘的摆动,在墙边投出宽宽窄窄的亮影。

许则一直隐隐在做着准备,准备被陆赫扬询问为什么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可陆赫扬始终什么都没问。

于是那些不太想启齿的,也就都不用说了,不用跟陆赫扬说€€€€许则又想到,陆赫扬之所以不问,大概只是没兴趣了解而已。

他感觉到陆赫扬将抑制贴轻轻覆在自己的腺体上,接着,陆赫扬的手指在抑制贴边缘抚了抚,让它跟皮肤贴合得更紧密。

抑制贴里有冰片成分,贴上后是凉的,但许则奇怪地却觉得更热了。

他的脖子和耳朵因为发热而有点红,是易感期临近的症状之一。陆赫扬垂眼看着许则的耳后,那里有根短短的碎发。

陆赫扬的指尖在许则耳后蹭了蹭,把那根碎发拨走,许则因此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显得有点敏感。

“不好意思。”陆赫扬先是抱歉,然后问他,“这么怕痒?”

许则的耳朵好像更红了,肩颈僵硬。他垂着脑袋,看起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把手环摘掉吧。”陆赫扬说,“戴着不觉得不舒服么?”

是很不舒服,尤其是在信息素不稳定时期,这种劣质的手环只会粗暴强硬地压制信息素,带来极大的不适。许则回答:“没关系,习惯了。”但过后还是听话地把手环摘下来。

他抬头看了陆赫扬一眼,紧接着就不知所措起来。关于陆赫扬来自己家这件事,许则没敢想过,但对方现在就站在他的房间里,床边€€€€许则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四处飘忽一阵,最后他问:“你要在椅子上坐一下吗?”

“好。”像是终于把许则的各种反应观察够了,陆赫扬去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手按住桌上的书本,问许则:“可以看看吗?”

许则点点头。

陆赫扬便翻开许则的作业,预备校的周末作业一向不会布置太多,以至于连贺蔚那种人都能按时按量完成。

书上的字跟许则本人性格不太相像,笔锋冷冽锐利,潇洒干脆,并且丝毫不显得潦草。

“你的字很好看。”陆赫扬说。

只是被夸字好看而已,但许则仍然因此晃神一秒,然后回答:“谢谢。”

他觉得有些坐不住,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不安,许则站起来关窗户。他站到窗前,风把他的头发和T恤吹起来,日光灼烈,照出许则衣服下的身体轮廓。许则抓住飘动的白帘€€€€修长的五指扣紧窗帘时,像握住了一束白色包装的花。

应该是一束栀子花,因为风里有栀子花的味道。

许则把窗户关上,松开手,拉好窗帘,房间里顿时暗下去一点,也安静了很多。

陆赫扬将视线从许则身上收回来,伸手,打开书桌旁的落地扇,朝向许则的床。

“你睡一觉,下午易感期如果来了,晚上会睡不好。”

“好的。”许则的脑袋其实已经很晕,而且喉咙痒痒的,想咳嗽€€€€易感期的初期症状跟感冒发烧很像,发热、嗜睡、打寒颤。

他躺在床上,头挨到枕头的瞬间,疲惫和昏沉涌上来。他昨晚并没有睡好,因为身上到处都疼,今早回来后也没有休息。这一刻过分静谧,许则没有精力再多想,他把被子拉上来,直到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侧躺着蜷缩起来。

眼皮重重地往下坠,许则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陆赫扬的身影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许则张了张嘴,有点含糊地说:“你有事的话,就先走,门关上就好。”

他不是在下逐客令,他比谁都希望陆赫扬能多待一会儿,只是又怕耽误陆赫扬的时间。

陆赫扬有没有回答,许则不太清楚了。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许则想,从陆赫扬敲响大门开始,到这一秒,说不定都只是自己在易感期来临时,做的一个梦。

不久之后,朦胧中许则听见陆赫扬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最后是大门和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好了,梦结束了。许则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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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则,你不会以为,陆赫扬,真的,走了吧。。。

and,陆赫扬在去地下俱乐部那种危险的地方,脱离保镖视线超过一定时间才会被破门而入,但这是来校友家串门,所以待久一点也没关系的欧。

第26章

许则浑身燥热地转醒时,房间里一片暖黄,已经是下午了。

风扇还在吹,许则把被子拉下去一点,长长地呼了口气。他现在是平躺着,转过头,许则恍惚看见书桌前的椅子上,陆赫扬仍然坐在那里,一手支着下巴,似乎是在看他。

午后的光影穿过窗帘的遮挡,投在陆赫扬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真实。

许则的眼珠缓慢地转动几下,目光从陆赫扬的手指、肩膀、下巴、鼻梁和眉眼上慢慢地、仔细地看过。他的眼神并不清醒,睫毛垂着,是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如果说中午时陆赫扬来他家是现实发生过的,那么许则确定,现在的陆赫扬真的是梦。

否则他也没有勇气这样直白地看着陆赫扬的眼睛。

许则不常梦见陆赫扬,一年里都没有几次。他不希望梦见,因为梦境和现实之间落差太大,醒来后容易让人心情低落。但每次梦到的时候,许则又是格外珍惜的。

他保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向陆赫扬的姿势,然后把身体也侧转过来,静静地跟陆赫扬对视。

陆赫扬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忽然动了一下。许则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去看他的左手。

五指白皙而长,骨节分明,食指指腹正贴着膝盖,在轻轻地小幅度来回摩擦。许则看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个细微的动作弄得脸耳发热,脊柱都麻了麻,仿佛陆赫扬的手指是在他背上抚弄过。

许则吞咽了一下,易感期的alpha经不起考验,他为自己的这种联想感到极度羞愧,面红耳赤地转过身背对着陆赫扬。太热了,许则伸手抓住自己的T恤后领往上拽,将衣服脱掉,露出光裸的后背。明明是做梦,许则却觉得身后陆赫扬的目光好像有重量,压在他的背上。许则喘了几口气,再次翻过身来,透亮的瞳孔里倒映出陆赫扬的影子。

被子还盖在腰部的位置,许则抬起右腿,夹住被子。兀自僵持了好几秒,许则才把手往下伸,伸到被子里。

他喘着气缓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即使这样自己还是没有醒,然后他看见陆赫扬站起身,朝床边走来。

许则怔怔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陆赫扬一手压在许则的枕边,俯下身。许则近距离地看着那张脸,无法从上面挑出任何瑕疵€€€€世界上或许没有完美的人,但陆赫扬的脸可以是完美的。

下唇被许则咬得有些红肿,他觉得陆赫扬的面容不应该这么清晰的,以往梦见时总像是隔着层纱,怎么都看不清。许则伸出干净的左手,昨晚脱臼过,现在仍然会痛€€€€他想碰碰陆赫扬的脸,不敢做别的,只是碰一下而已。

但没等碰到陆赫扬的脸,许则看见陆赫扬皱了一下眉,然后他的手被按住了。

陆赫扬叫他:“许则。”

房间里只剩下风扇旋转的声音,许则自下而上直愣愣地看着陆赫扬,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从面色潮红到血色尽失,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则苍白着脸,露出一种绝望又死气的表情。

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伤没好,嘴角还肿着,易感期浑身是汗€€€€都狼狈成这样了,竟然还对着一个同性alpha意淫。

陆赫扬会怎么看他?许则多一秒都不敢深想。

他说不出话,喉咙里像被塞满沙子,思维也停止在发现事实的那刻,无法作出有效反应。

“卓医生让我提醒你,记得吃药,还有量体温。”陆赫扬松开许则的手腕,转而在他覆着细汗的胸口位置按了按,轻描淡写地说,“他还让我问你,肺还痛不痛。”

他的手没有阻隔地贴着许则的皮肤,能感受到手心下快速的心跳。

许则浑身僵硬,费了很大的劲,才摇了一下头。

“好。”陆赫扬的手移到许则后颈,握住,“抑制贴三小时换一次,效果会好一点。”

他这样说着,在许则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看上去仿佛是要加深许则对换抑制贴这件事的印象。

“好的。”许则的声音轻到快听不见,他哑着嗓子说,“你先回去吧。”

陆赫扬便直起身,垂眼看了许则几秒,而许则已经闭上眼把脸埋进枕头里。被子还搭在他的腰上,露出上半身和一截小腿,窗边朦胧的光线照出他身上泛红的痕迹和汗水,那几块贴着纱布跟创可贴的部位周围也隐隐露出伤痕的红。

在听到关门声整整五分钟后,许则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起来跟行尸走肉没太大差别,拖着脚步去拿干净的内裤和衣服,然后打开门走向洗手间。

路过客厅时,许则看见餐桌上还放着保温盒€€€€陆赫扬忘了把餐具带走。

这意味着下周上学时自己要当面把东西还给他。

许则还从没有一次性遇见过那么多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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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不知道陆赫扬是正人君子吗(摸着许则的胸肌说道)

第27章

许则这次的易感期还算短暂,他周一请了假,加上周末,总共是三天不到。周二下午游泳课,许则带着保温盒去了游泳馆,虽然他不知道陆赫扬会不会来上课。

游泳课开始后,许则没有见到陆赫扬,猜想他今天大概是不来了。

不过二十分钟后,许则在训练中途偶然抬头,正好看见陆赫扬走下出口处的台阶,并且朝他看过来。

这几天许则一直在想,陆赫扬有没有发现什么,答案最终不能确定€€€€从陆赫扬的态度来看,他好像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许他觉得那是正常的也不一定,毕竟是易感期,身体的各种反应太常见了。

不管怎样,许则本能地想把自己藏起来,眼下他正泡在泳池里,于是也只能往水里藏。

他潜入水下,像正常训练时一样在泳道里游,然而过程中却隐约看见岸边走过来一个人,跟着他潜泳的速度慢慢向前走。

游到终点,许则没有出水,整个人还沉在水面下。仰头往上看,对方就站在那里,颇有耐心的样子。

许则知道自己这种行为非常愚蠢可笑,但他已经这么做了。

不幸的是因为下水前太慌张,导致许则没有吸够足量的氧气,他现在有些待不住了。

许则忍不住在水里吐了两个泡泡。

三十秒后,他从水里探出头,大口地呼吸。

陆赫扬站在岸边,手里拿了一副泳镜。他低头看着许则,说:“我记得期末考不考潜泳。”

“……”许则擦了一下脸上的水,不敢直视陆赫扬的眼睛,庆幸自己戴了泳镜。

过了会儿,许则问:“你在几号更衣室?”

陆赫扬没有回答,而是蹲下来,说:“听不见,你游过来一点。”

他单膝下蹲的姿势看起来像海洋馆里的饲养员,而许则也像只被呼叫的海豚似的跟着指令就过去了。许则游到靠近岸沿的位置,因为紧张而四肢僵硬,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再问一次:“你在几号更衣室?”

“怎么了?”陆赫扬的手垂在泳池里拨动了一下,问。

“你忘记把保温盒带走了,我下课以后拿去还给你。”许则说。

“保温盒?”陆赫扬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

许则只能提醒他:“周六,你……去我家的时候。”

“嗯,记起来了。”陆赫扬说,“3号更衣室。”

许则点了一下头,陆赫扬站起来:“我先去训练了。”

他朝另一个泳池走去,许则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陆赫扬下水后看不见为止。然后许则又慢慢地、慢慢地沉到水里,以缓解脸上和身上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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