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 第27章

“好。”

第38章

陆赫扬在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许则正往外推防盗门。

“你是一直等在门边吗?”陆赫扬见到他就笑了一下,问。

“听到楼下有停车的声音。”许则说。他没有特意在等,只是知道陆赫扬要来,于是整整半个小时都坐立不安,楼下一有动静就忍不住站到窗边去看。

“你吃午饭了吗?”陆赫扬关门的时候,许则问他。

“没有,你呢?”

“正准备做。”许则挠了一下耳后,“只有两个菜,不够的话可以点外卖,就是送过来会慢一点。”

“够的。”陆赫扬说,“我不是很饿。”

许则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见陆赫扬的眼睛,他就不自在地又摸摸耳后,转身去了厨房。

“什么菜?”陆赫扬把车钥匙放到桌上,走进厨房。

“芋头牛肉,青菜。”一颗芋头在许则回答的时候从手里飞了出去,掉在水池里。

许则平常不太做菜,大多吃炒饭或面条,只是昨晚他没有打比赛,所以特意煮了菜带去疗养院陪叶芸华吃晚饭,今天这些是昨天没做完多出来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陆赫扬问。

他话音才落,一颗芋头又从许则手里飞出去,陆赫扬帮他把芋头捡起来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理解地说:“知道了,我去客厅等你。”

许则看着砧板,点点头。

在客厅待了没两分钟,陆赫扬被蚊子咬了,咬在手背上,浮起一个小小的包。陆赫扬对着那个包看了几秒,关掉手机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说:“我被你家蚊子咬了。”

他说这话弄得许则以为自己家养了只蚊子当宠物,现在陆赫扬被咬了要来追责。空气安静了会儿,许则放下菜:“我去拿药膏。”

“在哪里?我自己拿吧。”

“书桌抽屉。”

“好。”

陆赫扬去了房间,书桌上还摊着课本和试卷,笔和笔帽各自散落一边。陆赫扬把笔帽盖好,接着拉开抽屉。出于惯性,打开的瞬间,抽屉里一个铁盒子的盖子松动了一下,那看起来是专门用来放一些小玩意的,陆赫扬觉得药膏应该会在里面,所以把盖子掀开了。

意外的是里面只有一堆垃圾一样的东西。

并不是嘲讽或鄙夷的意思,而是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垃圾。

对折的蹭了些不知道是机油还是墨水在上面的纸巾、单独包装的没用过的湿巾、字迹已经变模糊的小票、没拆封的几块抑制贴、一团用纸巾包起来的不明物体,以及一张有明显燃烧痕迹的、只剩下一个角的照片。

陆赫扬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那张被烧过的照片翻过来,打算看看正面。

砰的一声,陆赫扬回过头,半掩的房门被彻底推开了,许则垂着湿淋淋的双手站在门边,面色苍白,喘着气,像刚跑完几百米。他跟陆赫扬对视一秒,目光转向那个开着的抽屉。

陆赫扬很平静,从一堆碘酒药水中拿起药膏,挤一点出来,然后盖好盖子放回去,关上抽屉。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问许则:“厨房着火了吗?”

“没有。”许则视线闪躲,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多大,还自以为没有破绽地转移话题,“你找到药膏了吗?”

“找到了。”陆赫扬微微歪头去看许则的眼睛,“你刚刚不是看见我在用吗?”

“……好。”许则说,“我去烧菜。”

陆赫扬坐到餐桌边,刚好是能看见厨房的位置。窗台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陆赫扬研究了一会儿,问:“这个可以用吗?”

“可以的。”许则转头回答他。

“你喜欢听收音机?”

“是我外婆的。”许则垂眼看锅,“我平常偶尔会听一下。”

他早就习惯孤单了,但有些时候也会觉得房子里静得出奇,需要一些声音来打破。

陆赫扬看着许则的侧脸没有说话,接着他扭开开关。收音机里传出滋滋嘟嘟的信号声,陆赫扬一点点调着频,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民生频道在播新闻。

牛肉芋头汤在咕噜咕噜冒泡,淡淡烟气从厨房飘出来,伴随着香味。阳光穿过窗投进客厅,像条发光的河,许则在对岸做菜,而陆赫扬在认真摆弄收音机。他调到音乐频,频道里正在播放一首节奏悠缓的外文歌。

煮汤的间隙里,许则忍不住看了陆赫扬几眼,陆赫扬对收音机似乎很好奇和感兴趣,大概是没接触过这样的老物件。许则在很多事情上一直感知麻木,可是这个时候,他很俗套地想着,老天对他真好。

那个只在贺蔚和顾昀迟面前才会放松地笑的陆赫扬,现在好像也会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点点这样的迹象。

吃过饭洗好碗,陆赫扬边喝水边看手环上的时间,许则问:“你要走了吗?”

这句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只是许则自己不知道。陆赫扬看向他,许则站在桌边,双手垂在身侧,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有种眼巴巴的感觉,好像如果陆赫扬真的现在走掉,门关上的瞬间许则就会失落下去。

“这么想我走吗?”陆赫扬过去把水杯放到桌上,“那我先回去了。”

“没有。”许则有点着急地伸手在陆赫扬身前拦了一下,说,“不是的。”

陆赫扬就笑笑:“你要午睡吗?”

“不午睡。”

“可是我有点困。”陆赫扬说,“我精力不太好,一到下午就容易打瞌睡。”

“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床上睡,床单前两天才洗过。”不等陆赫扬回答,许则就笃定他会介意似的,说,“我现在去换一套床单。”

“不用,不介意。”陆赫扬又把水杯拿起来,“走吧,去你房间。”

许则的木板床有点硬,但枕头很软,上面有淡淡的信息素味和洗发水的清香,是许则常用的那款。陆赫扬躺在床上,问:“你要一起睡?”因为许则一直站在那儿看他。

“我写试卷。”发觉自己的视线又困扰到陆赫扬了,许则立即转身去书桌边坐下,把电风扇打开,对着床。

“电风扇开摇头吧,不然你会热。”陆赫扬建议道。

他其实并不困,但又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要午睡,许则大概没心思学习。

“好。”许则按下摇头键,电风扇从陆赫扬的枕边吹过,吹起窗帘,又吹到书桌那边,把书角吹得微微颤动。

安静的,带着很淡的栀子花香的空气,陆赫扬看着摆动的窗帘,在想一些事情,然后不知不觉的,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动,陆赫扬以为自己只是晃了一下神,他看了眼手环,发现竟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陆赫扬怔了怔,坐起来。

光线明亮的房间、不戴眼罩耳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过了,还睡得那么轻易。

听到有声音,许则回头,意外地看见陆赫扬脸上怔愣的表情,皱着眉好像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许则手里还拿着笔,身子转过来,问他。

陆赫扬的头发睡得有点乱,他揉了揉后颈,笑了下:“睡懵了。”双手撑在床沿边,陆赫扬从刚才的状态里脱离出来,问,“试卷写完了吗?”

“写完了。”许则很有被陆老师点名的自觉,放下笔站起身,“在看笔记。”

“要站那么远说话吗?”陆赫扬慢慢眨了一下眼,“你好像总习惯跟我保持距离。”

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种‘虽然受了伤但仍很真挚’的感觉,许则百口莫辩,他也不擅长辩解,只能摇摇头说“不是”,然后走到陆赫扬面前,把水杯递给他。

手机响了声,陆赫扬接过水杯后看一眼屏幕,没理会。他喝了口水,对许则说:“我该走了。”

许则的睫毛垂下去,陆赫扬今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算长,但许则还是觉得太快,陆赫扬睡觉的时候他只敢偶尔回头看上几次,每次只看一两秒。

“好,慢点开车。”

陆赫扬却问他:“我要怎么谢谢你给我做饭吃,还借床给我午休?”

“没关系。”许则把不解风情发挥到极致,他说,“不客气的。”

“许则。”陆赫扬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你一定要让我过意不去吗?”

这个时候许则应该是终于领悟到了一丝丝陆赫扬的意思,他开始纠结且谨慎地思考,自己可以要点什么。

“这次不能再说希望我不要不开心了。”陆赫扬提醒他,“我今天没有不开心。”

“……好的。”

许则的视线落在陆赫扬脸上,他提不出什么要求,能这样多看陆赫扬一会儿就很好€€€€当然,要是有前几次凑过去亲陆赫扬的勇气就更好了。

“想亲哪里?”陆赫扬迎着他的目光,很直接地问。

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但许则没有说谎,老实回答:“脸。”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许则觉得陆赫扬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心自己的要求让陆赫扬为难了。但陆赫扬将水杯放到床上,站起来,微微低头凑到许则面前,说:“亲吧。”

当机会离你很近很近的时候,一定是最难拒绝的时候。许则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侧头在陆赫扬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手被拉住了,许则低头看,陆赫扬正把一只手环戴到他腕上。手环是崭新的,跟陆赫扬之前常戴的那只不一样。

“下次有可能还会来蹭饭。”陆赫扬捏捏许则的手心,对他笑了一下,“先提前交饭钱。”

这饭钱有点沉,许则不知道自己要给陆赫扬做多少顿饭才能还完这只两万块的手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赫扬已经朝门外走了。

到了大门边,陆赫扬按住门把手,开门前他回头看了眼,看见许则像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笑,但眼睛是亮亮的。

陆赫扬知道许则开心不是因为那只手环,而是因为亲了自己的脸。

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人之一大概就是许则,要的不多,要求很少,给他什么也不知道接,明明两手空空,却还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贪心。

陆赫扬抿了抿唇,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好像用不上劲,没办法开门。僵持几秒,陆赫扬最终还是回过身,揽住许则的后颈,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呆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赫扬是笑着的,他打开门,对许则挥挥手:“我先走了。”

第39章

许则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陆赫扬,从上周六陆赫扬离开他家,到今天周五€€€€虽然两人平时在学校也不太遇得上,毕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星期二的游泳课是许则唯一能和陆赫扬见面说话的机会,但陆赫扬没有来。

许则不可能给陆赫扬打电话或发短信询问,因为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没有立场,就像他不会去深想陆赫扬那天走的时候为什么会亲自己。

一时兴起也好,单纯是觉得有趣也行,许则都不介意。他向来是破产者的心态,知道和陆赫扬相处的每一秒都算自己赚到,所以不多求也不多想。

放学后许则去了俱乐部,他到得早,放好书包后就去搬货。货车停在侧门,许则来来回回搬了六十多箱啤酒。他把最后四箱推到仓库里,一箱一箱抱下来码放好,去跟仓管报数签字。像这样的零工小费都是月底统一结算,没多少钱,正好够许则一个月的伙食费。

回到更衣室,许则摘下帽子和手套,身上出了汗,许则去卫生间洗脸,接着找毛巾擦脖子。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油彩盒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许则以为听错了,因为这里没人会敲门,都是用推或踹的。

门没有反锁,但许则还是走过去,把门拉开。

“又搬东西去了吗?”在许则还没来得及对陆赫扬的出现作出反应的时候,陆赫扬已经看到他脖子上的汗。

“……嗯。”许则目不转睛,只是一个星期没见而已,他以前在学校常常连着一个月都碰不到陆赫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

许则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这很不对。

“给饮料机补货吗?”

“不是,搬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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