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转弯,他被惯性重重地甩在车门上,瞬间额角渗血,顺着太阳穴一直淌到下颚。他只在撞上的瞬间闷哼一声,然后被这股力道砸晕了再没动静。
肌肉男瞥一眼,啧一声,“你没给他系安全带?”
阿力咬牙:“这话不该我问你?”
“行了,他要现在在车上死了,你和我也别要钱了,直接去牢里吃自助!”
“屁话少说!”
阿力的一系列惊险操作直接导致高架桥交通瘫痪,多辆车追尾甚至侧翻。肌肉男咽了咽口水,腕上的静脉因为抓紧的力道高高凸起,他咽了咽口水,慌张地道:“阿力,咱们是不是没有退路了?”
“没了。”阿力和他要了支烟点上,一字一句说得冷静清晰。
“从接下这个单子起咱们在国内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蛮子,打个电话给老金总,让他保证我们能安全离开,否则就谁也别好过。”
蛮子再看一眼倒在后座不省人事的辛时川,犹豫了,“阿力,金承望真值得我们信任吗?”
“不管值不值得,我们没退路了。”阿力情绪渐渐失控,手上的方向盘打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我们现在算绑架!绑架你懂吗?犯法的,你想坐牢?啊!”
“阿力,可是...”
阿力几近咆哮,脖颈挣得发红:“打啊!给我打!”
“打,我现在就打。”蛮子一手牢牢拽着扶手,艰难掏出手机把电话拨出去。
金承望看见来电,开了免提,区别于听筒中的嘈杂,他慢悠悠抿了口茶,问:“到了?”
“不是,还在路上。”蛮子也开了免提,“我们被人盯上了。”
金承望皱眉:“警察?”
“不是,好像是您儿子的车,好几辆一直跟着。”
阿力见不得他€€唆,直接谈条件:“金总,现在还没警察,但他们来只是时间问题,我有信心把人送到指定地点,但是你得保证,人送到马上给钱,再送我兄弟二人安全离开。”
金承望边咳边笑:“我要是不呢?”
“义城遍地警察局,鱼死网破我也不怕。”
“伤和气了不是,钱都是小事,我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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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安的车在半路被逼停,交警的摩托闪着警报灯横在大路中间,老远拉了警戒线处理现场事故。
“老大,老大你冷静,现在紧要关头一切以配合为主。”保镖拦住金泽安,率先打开车门下来。
近在咫尺的人就这么跑了,金泽安心有不甘,在方向盘上砸了一拳也下车了。
太阳烈得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车尾气,一串追尾的司机抱怨地抱怨拍照的拍照,等保险公司过来处理。
金泽安耳边唯有一阵接一阵地忙音,托人藏在辛时川身上的窃听器断了,他什么都听不见,彻底地失去了辛时川的音讯。
保镖赔笑给交警递了一支烟,“情况特殊,这次行动和义城刑警大队报备过的。”
交警礼貌推回香烟,“我知道,车祸主要由那辆无牌轿车造成。前方一百米有车撞高架桥了,路面被封死,不能过。”
“好好好。”保镖重新把香烟揣好,给其他路段的兄弟打电话。
金泽安的手机也没停过,刑侦大队那边的定位也断了,不好下一步部署,问金泽安现场状况。
金泽安也不知道,直接挂了警方电话给金承望的私人电话拨了一个。
金承望一早就在等这个电话,茶换成了红酒,醒了一早上也没见喝。
“儿子,想通了?”
“给我定位,我一个人,不带别人。”
“机票呢?”
“有。”
金承望笑了一声,“你明白我的意思?”
“羌华居,你知道的。那架私人飞机随时可以起飞。”
“嗯。”金承望仍是笑,“不愧是我金承望的儿子,有钱,真有钱。你知道吗?金泽安这个名字是你妈帮你取的,听说是预产期没到,羊水先破了,你差点活活憋死。她说什么遇水则安遇水则安就给你这么个名字,迷信,听着就没志气!”
“你呢,金承望是我听过最土最难听的名字,事实证明,贱名好养不适用所有人。”
警车关了警报,将金泽安从桥上接了下来,白队长在手机上打下一排字:拖时间。
金泽安扫了一眼,继续平静道:“金承望,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不如我,所以慌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金承望把红酒倒进了垃圾桶,面上的狠厉一闪而过,“看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主意没打在周氏上?是啊,一个小小的周氏我怎么会放在眼里。儿子,你是懂你爹的。”
金泽安不想和他闲扯,几次沉不住气想问辛时川的情况。可他不能,他不能表现得那么在乎,金承望是疯子,他信他敢杀人。
金泽安:“你其实也想要周氏吧?”
避免外放的回声,金泽安连上了蓝牙,一只耳机递给负责这次任务的刑侦大队长,白时。
“做生意嘛,肯定能赚则赚,越多越好。”金承望似乎叹了口气,“儿子,你拿周氏当幌子经营大买卖,抢了你爹我的生意。不过手段还是不行,急于求成被我发现了。”
“是吗?我下次注意。”
“和你分享一下,当我知道S.T是你的那一瞬间,手心都冒汗了,”金承望夸张地连笑好几声,含着不可思议和微妙的鄙夷,“世界前五,福布斯连年榜首,不愧是我金承望的儿子,太值得骄傲了。”
他语气中并没听出有多骄傲,轻蔑得越来越厉害,“儿子,咱们来赌一把怎么样?”
“你说。”
“我是看出来了,那个叫辛时川的孩子是你的宝贝,看你现在火急火燎的想跟我拼命,甚至大逆不道想送我进去。拿你华盛顿那家公司换他,怎么样?”
“金承望,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
“愿不愿意又怎么样,话我都说出口了,总不好再捡回来。”
助理轻轻推开门,在金承望耳边说了几句。金承望挑眉,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儿子,考虑得怎么样?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光脚不怕穿鞋,辛时川已经到了,有一把狙击,远远地瞄准他。大家都是亡命徒,合作愉不愉快就看你这边怎么说。”
金泽安沉默了两三秒,“他在哪?”
“你的答案呢?”
“好。”
金承望一直志在必得,穿上助理递过来的外套,“羌华居,你的宝贝就在那。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机组人员和合同一并带来。对了,别让我看到警察,你爹我不喜欢。”
电话断得极快,听筒里一阵忙音电流,警车后座的技术人员合上电脑:“白队,他在羌华居附近。”
“知道了,”白时摘了蓝牙耳机,按下对讲机:“三队四队便装混进地标广场,剩下的先原地待命。”
金泽安让女秘书拟一份合同,随即关机了手机,“白队长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也请你们无论如何先保证人质的安全。”
“金总放心。”
地标广场树荫底下围了好些老头老太太,下棋的下棋跳舞的跳舞,便衣警察悄无声息混入其中,足足陪着下了半个来小时的棋才脱身往里走。
金泽安开着自己的车直奔羌华居飞机的黑色滑行道。知道金承望丧心病狂,没想到到了这么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看到了辛时川。
反手绑在生锈的折叠椅上,套着灰色头套,浅色衬衫有刺目的血迹。
“金总,千万要忍住,不要冲动。”耳麦传来白时的声音,他在百米开外也看到了现场的状况。
金泽安急刹车停在别墅门口,右手边就是辛时川,他没看一眼,盯着被破开的别墅门,大声说:“要我请你出来吗?”
金承望腿脚不好姗姗来迟,被助理小心搀扶出来,身后陆续出来几个举枪的壮汉。
他戴了遮阳墨镜,仰着下巴扫了一圈问:“一个人来的?”
金泽安:“怀疑我?”
“你值得被怀疑。”
金泽安点点头,“我想也是,所以今天为了让你放心,我有个提议。”
“洗耳恭听。”
“换个人质,拿辛时川当诱饵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没底,我换他怎么样?我比他值得。”
金承望边笑边咳,和身旁的助理炫耀,“看到没,不光是知子莫若父,我儿子也清楚他老子的担忧啊。是个好提议。”
金泽安:“我亲自过去放人。”
拿枪的壮汉过来搜金泽安的身,没发现武器又退回来。
金承望这才嗯了一声,“去吧。”
金泽安转身大步往辛时川的方向去。
白时蹙眉,问:“金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泽安不答,嘱咐道:“他出来后麻烦白警官把人安全带出去,送到地标广场,有位叫乐谨逸的先生会在那里接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金总,请你配...”
金泽安拿下耳麦捏碎了扔在地上。金承望看在眼里,心情愉悦地和助理说:“看到没,就说我这儿子懂事吧。”
辛时川听到脚步声,脑袋动了动,奈何头上的套子怎么也晃不掉。胶带封着嘴,他有点难呼吸,一直处于喘不上气来的状态。
金泽安蹲在他面前,抬手取下了头套,触目的血在脸上开了花,他碰也不敢碰,手背可见细微的颤抖。又怕辛时川被忽然的光亮刺着,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小川,你受苦了。”
他轻轻撕了胶带,辛时川猛吸了一口气接着是剧烈地咳嗽。再迟钝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路装昏听到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比他之前演的电影还不可思议。
他不听金泽安说的内容,着急道:“金泽安,你赶紧走,金承望疯了。他有罪,如果你送他走,你就是共犯!”
“小川你听我说,上回离婚是我骗你的,没离,正式的那份合同在兰秘书那,你出去了她会给你,签了咱们就互不相欠了。”金泽安等他适应了光亮松开手,接着去解他被绑的手,期间故意避开了视线。
辛时川抬脚踹在他腿上,“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2b
金泽安不说话,绳子打了死结,他怎么也解不开。辛时川腕上一条条发青的勒痕如同一把把利刃剜在他心上。
他现在知道了,他和辛时川不合适,一点也不合适,所有的苦难也都来自他金泽安,当初把人困在身边就是最大的错误,他错了。他现在认错。
“姜知非说你车祸差点死了,是不是真的?”辛时川莫名嗅到一丝紧张,心慌难捱,眼泪无知觉往下落,“那场车祸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往上撞的,对吗?”
“不是因为你。小川,因为我才有那场车祸,从头到尾都和你没关系。”金泽安终于解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和辛时川对视上,“分手吧,我们是对方的克星,不适合。”
“嗯,分手。”辛时川点头,坐在椅子上不动,“我妈妈死了金泽安,我妈死的那天我就感觉撑不下去了。我知道有一把枪正瞄着我,我甚至有一点兴奋...”辛时川低头,额头抵在金泽安肩膀上,“金泽安,我不走了。即便走了我也活不下去,我知道有警察,你好好配合他们。如果代价是用你来换,不如杀了我这个不惜命的,我不欠任何人。”
“没欠,你从来不欠我。只是遇错了人,小川以后你都自由了。”金泽安舍不得他,搂着把人用力抱紧。
辛时川鼻尖升起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知是什么,意识一瞬模糊,他晃晃脑袋,“金泽安,你做了什么?”
“睡一觉就没事了。这段时间累坏了吧,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