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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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滚出去吧

举棋不定间,电话自动挂断了。

估计是谁拨错了号,商行箴正要把手机放回去,陡地,刚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没有振动没有响铃,商行箴却感觉手掌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

还是同一串号码,这次商行箴没再迟疑,果断地接起来电,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熟悉的嗓音:“时聆,你就帮帮你哥吧!”

商行箴眉梢微抬,冲浴室扫了一眼,摸出自己的手机翻找通讯录,果然备注为“齐文朗”的号码与他现在接通的这个完全一致。

没得到回应,齐文朗继续诉苦:“时聆,你在商董那边其实很好下手的,你给哥汇点资金过来,等齐晟的困境解决,哥马上接你回家€€€€给你买房子好不好?你考到哪个学校了,就买那附近的怎样?”

商行箴只管抱臂听戏,齐家上下的房产都拿去抵押了,何来心思添置房子?

发觉无法动摇人心,齐文朗低声哄慰:“你生我的气,哥给你道歉好吗?前天你把我撂倒,纯粹是碍于商董在远处看着,对吧?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打配合不是挺好么,你向着个外人,人家迟早会把你害了的,傻弟弟。”

商行箴面色一沉:“苦水倒够了?”

对面呼吸一滞:“你是……商董?”

“谁害谁还说不准吧,齐董?”商行箴嘲弄道,“齐晟不是还蒸蒸日上么,有空多管管公司琐事,时聆在我这里,用不着你来操心。”

未等对方回话,商行箴按下挂断,手机回归锁屏界面,他托着机身,为齐文朗无意中提到的一句“打配合”迟迟没回过神。

秦玄曾经的提醒偶然浮上心头,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声砸得商行箴意乱,他心烦地搓了搓屏幕,没成想时聆压根没设密码,锁屏直接被滑开了。

相比他手机桌面一味的商务软件,时聆的显然丰富得多,音乐、游戏、学习和阅读细分类别,壁纸是举着小提琴的卡通小羊。

屏幕顶端弹出系统升级提醒,商行箴习惯性下拉状态栏想要删除,通知下方的未读短信却意外抓了他的眼球。

二十分钟前来自齐文朗的短信,很简洁的三个字€€€€接电话。

商行箴合理猜测,既然齐文朗能跑来赋月山庄找人,此前断然被拒接过不止一回,为印证猜想,他戳开短信往上翻,然而只翻了一条,他的指头就重重按在屏幕上。

粗俗词汇与严肃口吻掺杂,是时聆与齐文朗交流的方式。

时间和事件进度逐一吻合,他在担心打扰时聆睡眠,为时聆关灯后对方却在和齐文朗发短信;他事无巨细带时聆了解计划内容,实际上时聆如指诸掌,只是在他面前装傻。

那样明显的漏洞,程慕朝让他提防,秦玄叫他留心,他分明也有过怀疑,偏生要蒙蔽自己的双眼,因为爱与仇恨相悖,他不愿把时聆归于后者。

一团气焰在胸腔内聚积膨胀,商行箴企图在字里行间找到时聆与他同营的证明,可除了时聆煽风点火把齐文朗往坑里拽的事实,时聆对他的讽刺也字字言明。

他以为自己操纵全局,原来从始至终,时聆才是那个最清醒的旁观者。

喉间仿佛藏着颗将将燃爆的弹药,每一次的呼吸都格外痛苦,商行箴攥紧手机,指关节抵住桌面,听水声骤停,听门锁轻旋,他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却对下一秒要发生的事毫无把握,甚至产生了规避心理。

隔墙内晃出人影,时聆穿着一身清新的沐浴露香出来,脖子上还挂着米白色的毛巾,颜色和他们第一张合照里时聆穿的那件毛衣一模一样。

“你要监督我吃宵夜吗?”来不及揪下毛巾,时聆直奔那碗杏仁豆腐而去,手还没碰上勺子,他看见商行箴手中没熄屏的手机。

短信界面很好辨认,时聆身形一僵,伸向塑料碗的手缓缓收回。

手机扔上桌面锵出的闷响仿佛在宣判,商行箴面目森寒:“短信,什么意思?”

时聆直直伫立在明灯下,毫无保留地被商行箴看透了本质:“你都看到了。”

两人不是没有过争执的。

商行箴犹记得自己每次对时聆泄愤完就会哄,当然时聆不会哄不好,只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亲近他。

在时聆身上,伤疤是很难愈合的。

商行箴不想这样,他竭力保持心平气和,指着桌上的手机,问:“我问你什么意思。”

发梢的水珠渗入脖子,时聆莫名感觉心尖寒颤,他抓着垂在胸前的毛巾两端制止双手颤意,抬头无畏地看向商行箴:“就字面上的意思。”

“你清不清楚你在干什么,时聆?”商行箴敲敲桌面,“你顺应我的计划诱导齐文朗往火坑里跳,你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这些事你瞒着我和他交涉有什么意义?”

时聆神色淡然:“触到你底线了,是吗?”

商行箴一忍再忍,终究没克制住,厉声责问:“在你面前,我何来底线一说?你再娇气,再任性,或者怯弱鲁莽抱怨撒气,我通通包容,你提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你跟我谈什么底线?你到底在想什么?”

时聆撇过头:“短信是之前发的,后来断了,你可以看通话记录,他打来的电话我全都掐了。”

从时聆的回答中商行箴寻不到对方解决矛盾的欲望,他上前一步抬手,在时聆偏头要躲闪的前一秒掌住他的后颈让人回头看他:“那之前呢,又怎么解释?”

时聆重新和商行箴对视,但没往他掌心里蹭:“你也看到了,我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从殡仪馆回来的那一程让周十五在音乐机构门前停车,是为了给你突破口查到我,毫不抗拒接受搬进赋月山庄的建议,是为了了解你针对齐家的源头。”

明亮的灯光倒映时聆眼中,商行箴却好像看不懂他了:“所以之前牵我,抱我,求我陪你睡觉,全是逢场作戏?”

时聆的眼睫轻微地扇动了下:“之前是。”

商行箴的手骤然撤离,喉间的弹药似乎在此刻引爆:“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

“现在你看透我了,我除了任性娇气,我还自私,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时聆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猜不到吗,短信我后来决定不删除,就是为了等你来发现啊。”

那个笑容如刀锋扎进商行箴眼里,他的嗓音像绷紧的低音弦,稍有波动便听出颤意:“时聆,就算你主动告诉我,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时聆残忍地剖开真相,“所以我只能等你来发现,看看你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掐死你还是干死你?”纵使明白自己情绪上头,商行箴还是把他买给时聆的手机狠狠摔向地面,那颗海浪挂坠随机身震荡而弹了两下,“时聆,你他妈有没有心?你这样做有何意义?!”

“怎么没意义?”时聆瞪着他,“商行箴,你以为我在你身边就特别安心?你手段毒辣高明,今天能为我砍断别人的手,明天就把我往水里拽,求不来你的十足纵容,你觉得我敢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商行箴沉默半晌:“夏岩跟你说的?”

时聆反问:“怎么了,你想对付他?”

商行箴冷笑一声:“时聆,你大可不必把我想得这么惨无人道,你不认同我的做法,直接说出来我改就行了,现在你做得这样绝情,只会让我质疑你对我的喜欢是真是假。”

时聆眼神凝滞,那一瞬只觉发梢滴落的水淌过了胸口,将整个心脏淹没了。

商行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会错觉时聆会消失。

认识之初,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是利益与仇恨把他们牵扯,双方尚缺乏一层信任,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面对彼此永远做不到坦诚。

此时此刻商行箴只想讨要一个答案,只要时聆说,他就信:“时聆,你现在还留在我身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为了利用我?”

时聆垂眸看着地上的手机,不知道挂坠这次有没有坏:“既然说出来会惹来质疑,重复千万遍又有什么必要?”

“许你质疑我,不许我质疑你,你可真双标啊。”商行箴气笑了,“你想要我在办公室给你口,我口了;你想捡回以前在绘商门口丢失的面子,让我背你走出去,众目睽睽下我背了,宠你到这份儿上,你质疑我不够纵容你。”

急火攻心,商行箴忽然对着地面踹起一脚,时聆的手机二度遭创,贴着地板甩向了墙边。

比那面白墙冷硬的是商行箴的语气:“不想住了就滚出去吧。”

他拾步离开,直到走出门口也没再回头,没多久,隔壁传来摔门的巨响。

时聆机械地转头,目光从地面的手机挪到桌面的宵夜上,想起商行箴带他去小商街玩。

喉头发堵,时聆眼一闭,一行热泪从眼尾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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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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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算我求你

书桌上的电子钟数字跳转,十二点了。

时聆在原地站了太久,迈开步子的时候脚心发麻,他像踩着利刃,迟缓地走到墙边停下,蹲身捡起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大碍,时聆用指腹托起挂坠,想按一下感应器却不敢,怕它坏了亮不起光,又怕按亮后得不到回应。

片刻后他把连接感应器的蓝牙关掉了,就算不小心碰到了也不至于太难堪。

时聆去洗了把脸,回桌前坐下,一口一口吃完了商行箴给他买的杏仁豆腐,期间屡屡抓起手机点开,又不知道该浏览什么软件。

洗漱完爬上床,床头灯光色柔暖,时聆掀开凉被拖出藏在下面系了咖啡色丝带的盒子,侧卧着将手臂搭在上面,盒子不同于枕边软乎乎的小羊玩偶,硌得他整晚没睡好觉。

长夏日出早,商行箴披了满肩暖光晨跑回来,上二楼洗澡换衣服,打着领带踏出走廊的时候不自觉地朝隔壁紧闭的房门瞥了眼。

整宿过去,商行箴满腔的愠怒并没消散多少,甚至比起昨夜更多了份心寒,冗杂情绪连同脑中回荡的争吵声像阵阵针刺,让他疲于做出任何表情。

孟管家打包好了早饭递来,商行箴接过,说:“今晚我不回来吃饭。”

每年今天都是同样的安排,孟管家不知昨晚在二楼发生的事情,斗胆建议道:“和家人聚完早点回来吧?”

商行箴从没向时聆提过自己的生日,也不想在这个日子两人见上面又再吵上一架,他暂且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边换鞋边可耻回避:“看情况吧。”

孟管家还想说什么,商行箴已经匆匆出了门,他收回手捏拳轻轻砸在掌心,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迟了点,正遇上早高峰,车子几度走走停停,商行箴靠在后排,身体因刹车而微晃了好几遍,他烦躁地刮刮山根。

周十五见状,忙找话题转移商行箴的注意力:“商先生,今天我照旧在别墅外面候着?”

哪壶不开提哪壶,商行箴更烦躁了,说:“不用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直到回办公室坐下,二十六层隔音措施得当,商行箴才空出闲心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向时聆提起自己的生日。

明明让时聆知道了今天这个日子,或许就能避免昨晚的争吵。

也不对。

这场争吵是时聆蓄谋引起的,所以它必然会发生,只是好巧不巧赶在他生日前夕爆发了。

没告诉时聆自己的生日,单纯是因为确信时聆会偷偷为他准备惊喜,而他又暂时无能为力带时聆回去见家人,不忍看对方心情落空而已。

可为什么他会确信时聆不会对这天视若无睹?

答案呼之欲出,商行箴及时抽了支钢笔随机打开一本文件,用密集的字眼遏制住自己的无边猜想。

到此为止全是他的假设,事实就是时聆不知道他的生日,也不会无端备好一份礼物等他回家,他昨晚说了那番重话,回去后更大概率面对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开完例会,商行箴照例留意了下股市行情,今早上齐晟股票暴跌,据说是由于企业季度业绩严重下滑。

边上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商行箴忙抓过来看,置顶的头像毫无动静,给他发来消息的是程慕朝。

只有一条新闻资讯,内容与齐晟出让产业园区大量股权相关,行文间用的是不确定口吻,留白空间大,即使最后事有反转,这篇新闻稿也不会被拿来批判。

商行箴戳了条语音过去:“你这边找人撰稿的?”

程慕朝回复:“是啊,制造一下人心动荡。你声音怎么蔫蔫儿的,谈个小男友,愁自己又老了一岁?”

商行箴无心聊及感情:“忙去了。”

程慕朝:“今晚聚不聚?秦玄出差了,咱俩小酌两杯去,你带上小男友也行,都成年了,该学会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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