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说完就满脸担忧地望着冉乐。
冉乐也满脸担忧地望着老院长,问:“小米歇尔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发起烧来?”
老院长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有一天晚上,冒雨跑了出去。一个人跑到了黄金广场,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了。”
“为什么会跑去黄金广场?”冉乐皱眉。
“因为,”老院长看了看冉乐,长长叹了口气道:“那天,您送他的那朵玫瑰花开始枯萎了。”
冉乐心口非常的难受,他感受到来自一个孩子热切期盼的那份沉重。
他点了点头,一只手按在老院长的肩头,郑重地说:“您放心,我们都不会让小米歇尔出事的。”
“卓总,怎么样?”冉乐问道。
卓亦舟已经将那三张纸的数学公式解读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但他控制得很好,此刻,他将那三张纸递给了冉乐。
冉乐看完纸上的内容,脸色也很难看。
因为纸上梁唤写着:黄狮并没有彻底消失,潘佳宝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我已经潜入了水下,不方便用网络也不方便打电话。但是,这次我要点燃海底的火山,将这座冰山彻底轰塌。
他还告诉冉乐: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一波歼灭,永绝后患。
冉乐看纸条的时候,卓亦舟顺手点燃了屋里的香薰蜡烛,冉乐看完后,就将纸条移到蜡烛上烧掉了。
之后,盛典的时间就要到了,冉乐让陆仟送老院长离开,但是老院长实在担心米歇尔,他想要留下来,冉乐想了想,就说:“那您就留在这间房子里吧,等我们的消息。”
老院长也怕自己给冉先生添乱,连忙点头,答应冉乐他就在这里等,绝不随便乱走。
卓亦舟牵着冉乐的手走了出去。
他们站到二楼的一个探出去的半圆形升降台上,两人一献身,位于一楼大厅的乐队就立刻演奏出了令人激昂的音乐。
人们‘哇哦’一声,全都往二楼的升降台上看来。
升降台的轨道是从二楼起,呈现出如旋转楼梯的形状升到顶层再盘旋着降落下来。这个体验就像坐云霄飞车。
在整个会场的热烈掌声中,冉乐和卓亦舟开始缓慢且优雅的移动。
所有人都热情地望着他们,无数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现场堪比结婚典礼,但是冉乐当然清楚,这些华丽又夸张的欢迎仪式背后隐藏着的不是人们的热情,而是处处杀机。
要坐稳这个新堡主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
潘库裘柯堡发展这些年,外表固然是有一张华丽的脸蛋,但是美丽的外皮之下,却是处处泛滥着腐臭味道的蛆虫。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老院长遇到的这个事,他是凭着一腔善良和热血抱着那个孩子来找冉乐,结果却被偶尔路过的贵族利用,成为了他们向冉乐这个新堡主施压的工具。
如果不是梁唤刚好卧底在那个古蛋身边,顺手救了一把,那小家伙和老院长如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命运。
来到这个城市快十天了,冉乐第一次这么真切地闻到了这个城市的腐臭味。那可是比湾区更令人胆寒的味道,它扎根在人们的灵魂中,就像是一个人出生既存在的一种原本的罪孽,既是人性,也是毒€€药。
悠扬的音乐中,冉乐小声对卓亦舟说:“潘库裘柯堡是我迄今为止,所到之处,鲜花最多的城市,却也是令我最难过的城市。如果这次我们将这里的事处理完,我想去真正的沙漠里看看,你可以陪我吗?”
卓亦舟说:“当然。以后,我用这一双腿,陪你走遍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冉乐点了点头,他脸上没能露出笑来,只是与卓亦舟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又紧。
随着升降台的回落,音乐也越来越舒缓,直到升降台回归原点,音乐停。
此时,晚会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各种宣读流程。
终于到了冉乐这位新堡主讲话的环节,演讲稿是早就准备好的,冉乐已经背下来了。不过为了要配合梁唤演一场反转大戏,冉乐在演讲稿里特意加了一句€€€€
“……所有的市民一视同仁,我会像对待我的孩子一样……”
突然有人高声呵道:“你做不到吧?”
现场一阵哗然,就见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从一楼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另外一个身穿小号黑色斗篷的小小身躯,那一看就是个孩子。
整个宴会现场立刻开始议论,所有人都好奇那个孩子是谁?还有这个黑斗篷的男人是谁?
只有古蛋望着这一幕笑得欢快,那完全就是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别人不知道这个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是谁,他可是非常清楚,那正是他麾下新提拔上来的梁秘书,虽然他还在考察期,但是他非常的能干。
而今天,这位梁秘书又策划了一场大戏来给自己看,他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
另一边,冉乐望着连口罩都戴上的梁唤,突然有些想笑。不过他想到梁唤之前跟他说让他将计就计的提醒,就立刻接过了话头,反问:“这位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梁唤说:“你刚刚说要把全城市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我说你做不到。”
“你很无礼。”冉乐佯装愤怒。
梁唤继续:“因为,你是一个会将自己亲生儿子都遗弃在孤儿院不管不顾的恶魔,你怎么可能做得到把市民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你说什么?”冉乐显得非常意外且激动,同时给陆仟使了个眼色,陆仟连忙下楼,将梁唤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又在整个会场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抱着那孩子跑回了冉乐身边。
冉乐掀开黑色斗篷,发现就连小米歇尔脸上都被梁唤给戴上了口罩,这恐怕也是考虑到了现场人多眼杂,有人录像将来会对小米歇尔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冉乐只做了一个翻开米歇尔耳后黑痣的动作,就将孩子接了过来,自己抱着。
小米歇尔大概是对气味非常敏感,他明明还昏迷着却在被冉乐抱过去之后,立刻双手紧紧抱住了冉乐的脖子,同时在梦中还咕哝了一句‘冉’。
卓亦舟看到这一幕,眉头毫无征兆地跳到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就冒了出来,并在他的神经上反复撩拨。
他揉了下眉中间,想从冉乐怀里把那孩子接过来。可是小米歇尔竟然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不但没有松手,还越抱冉乐越紧。
同时,卓亦舟听到了,一声弱弱的,如同猫崽的哭叫一般的声音从小米歇尔的喉咙间再次发了出来,他依然喊的是‘冉’,但这次似乎是要哭了。
冉乐只好一手托着他让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如同一个小树袋熊似得挂在了自己身前。
卓亦舟:……
宴会场馆内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讶极了,但看这孩子对新堡主的依赖程度,很难不相信他们不是亲父子。
梁唤见此立刻又说:“所以,您承认了?这就是您的孩子对吗?是您把他扔到了孤儿院对吗?”
对于梁秘书的咄咄逼人,古蛋听得津津有味,且十分得意。他甚至开始期待梁秘书尽快将新堡主伪善的面具撕下来,让这个新上任的堡主威信尽失。
就在古蛋想入非非,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冉乐拿起了话筒,他不慌不忙地说:“感谢这位先生,谢谢你将我的孩子带来这里。这个孩子前些天和我先生的父亲一起遭遇了海难,我们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相见,没想到,他竟然被送到了这里。”
所有人:……
古蛋:……
等等,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承认了?说好的伪善呢?说好的撕下面具呢?说好的身败名裂呢?梁秘书明明是找茬,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助人为乐?!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古蛋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冉乐,他听见冉乐说‘感谢这位先生,稍后我会专门设宴款待你’。
他还听见冉乐说‘感谢今天在座的所有人,做慈善是会被上天眷顾的,愿你们都像我一样,成为被上天眷顾的人。’
他还听见冉乐说‘既然上天眷顾让我们父子在今天重复,那么这场晚宴所有拍卖品的收入都将捐赠给城市里的孤儿院,且从今天开始,我要成立一个‘亲子基金会’来专门运营慈善节所有拍卖的收入,请各位监督并放心。’
古蛋刚才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咬牙切齿,要知道慈善节最早可是他的家族提出来的,这里面至少有三成的利润是可以直接进他的腰包,现在倒好,这个新堡主一句话就把他手里的特权给收了回去,不但他期待了已久的撕面具大戏没有了,就连钱也成了别人的!
这还能忍?!
古蛋火冒三丈,立刻又推了一个秘书出去,那秘书当然明白古蛋推他出来是让他干什么,虽然他觉得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会显得太没风度,但是古蛋已经一副火冒三丈的架势,他如果此刻不顺着他的意思说的话,恐怕古蛋一会儿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
想到古蛋的那些惩罚人的手段,这位秘书就觉得后背发寒。
于是,他硬着头皮冲着二楼升降台上的新堡主喝道:“您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擅自更改慈善节的制度呢?您难道不知道慈善节的历史和存在的意义吗?您这样擅自决定,是否太不尊重潘库裘柯堡的其他贵族了?还是说,在您眼中,从来就没有其它贵族的位置?”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114账目,公开! 幕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冉乐身上。每个人都对冉乐会如何回答这一系列问题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好奇。
他们望着冉乐, 等他的答案。
冉乐今天前来出席这个慈善晚宴的目的之一就是收服堡主继承权的竞争者们。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先捋清继承权竞争者们的立场,看看有多少人中立,有多少人是拥护自己, 又有多少人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再进行下一步的决策€€€€
于是, 冉乐反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那秘书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古蛋先生所在的位置,看到古蛋已经在吹他那两撇翘起的胡子,这是古蛋相当烦躁时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秘书跟了古蛋很多年, 已经猜到, 古蛋现在应该是恨不得自己跳上来跟冉乐叫嚣,所以他立刻代替古蛋说出了能令古蛋心情舒爽的话, 他说:“我是潘库裘柯堡最聪明最强大最睿智的古蛋先生的秘书, 4XL€€冯。”
冉乐险些笑出来, 不由多打量了这个秘书两眼, 瞬间觉得4XL的肥硕身材果然对得起他这个名。他这么胖胖,确实得4XL的衣服才能穿得进去。
再加上他头顶留着一撮鲜红色的头发, 那形象简直就像是一只活脱脱的肥硕大公鸡站在自己面前, 还趾高气扬地在跟自己说话。
冉乐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鸡汤,随即饥饿感取代了笑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问:“还有人和他一样,有这样的疑问吗?”
会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冉乐这是在试探他们的立场, 可就他们来说, 他们也想要观望, 先了解一下冉乐是什么人,什么脾气,什么秉性,能不能相处,能不能获利……
继承权的竞争者们一个比一个滑头,并没有人在第一次和冉乐照面就准备暴露自己的立场,所以当冉乐问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会场的中间站着的依然只有4XL€€冯秘书一个人。
这就有点尴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位冯秘书。这令冯秘书瞬间有种被孤立的感觉,他连忙回头去看古蛋先生,想从这位先生的表情中再读出一些信息,然而没有。因为古蛋先生正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以此阻挡四面八方投射到他身上的或探究或嘲笑的目光。
到了此刻,古蛋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的人就一直在用这种带着愚弄的眼神看他。
以往古蛋一贯高调,且凭借心狠手辣坐稳第一继承人的位置,才令这些嘲笑暂时被压制。如今,他竞争继承者失败,那些嘲弄的视线就又出现了。
不得不说,世态炎凉,人们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仰慕强者,踩低弱者。
可事到如今,形势已经不允许他做缩头乌龟,就算他把脸遮住也不可能逃避责任,只会让冯秘书更尴尬,更没有方向,更加慌乱。
冯秘书频频向后偷瞄古蛋,当他看到古蛋竟然把脸都遮上了,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同时他感觉自己成了弃子,心中怨、愤同生,又受不了别人看垃圾一样看他的眼神,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没来由咳嗽起来,且越咳越剧烈,不但面红耳赤,还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冉乐手里握着话筒,说:“真是遗憾,看来只有你一个人对我的决定有疑惑,那么,我们就私下里再探讨吧!带他去休息室。”
有保镖立刻把冯秘书给带了下去。
这一下,古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立刻就从一个等着看笑话的人,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甚至有不少同样因为这事而损失了利益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翔,那眼神明晃晃地在骂他‘蠢货’,连累了他们今天也损失惨重。
但是,这些人同样损失惨重的人却没一个站出来说话。也不知是那点损失还不足以令他们为自己争辩,还是他们太好面子,此刻坚决不肯站出去和新堡主讨价还价。
冉乐将这些所谓贵族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见他们没人再站出来说话,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便也暂时偃旗息鼓。
但是,慈善晚宴进行到这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冉乐身上具有非常鲜明的中国商人身上的特点,他总是在谈笑间用尽四两拨千斤的手段,那是潘御一生都在用的为人处世的风格,没想到竟然被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继承的这么彻底。
这些贵族们哪里知道,冉乐也好、潘御也好,甚至其它华夏商人也好,他们所谓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段,那不过是华夏数千年文化沉淀下的精华,那是韬略是兵书是华夏一代又一代商贾富甲屡试不爽的智慧结晶。
那是在华夏长大的人,自幼耳濡目染下刻印在骨血中的智慧,是每一个华夏人从出生就自带的优势,只要开发的好,人人都可以做到。
不过,对于远在非洲的潘库裘柯堡的市民来说,这种华夏人自带的智慧却成了华夏商人的特质,甚至成了潘家人的特质,那是令他们既羡慕又嫉妒又敬畏的一种能力。
如今冉乐所表现出来的气魄在他们眼里颇有其外公遗风,这也是在场不少贵族宁愿暂时忍下这口气,也不准备和冉乐立刻作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