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瞧着,苏冶的手好像停留在身侧,像是要从兜里拿什么东西出来。
他心里有了数,遥控器把房间温度调高了几度,手臂从被子下探进,摸到苏冶动来动去的手。
苏冶的指尖烧得滚烫,席€€拧着眉,在被子里不轻不重拍了他一下。
“别动,我来拿。”
苏冶脸上流露出一种困惑又有些茫然的神情,但被子下的手乖乖地没动了,任由席€€来找。
席€€顺着苏冶发烫的身侧摸了下,没摸到什么口袋,不禁有点疑惑。
短短疑惑了一瞬后,他表情又放松开,带着一种了然的神情够向苏冶的小腹。
果然,他记得苏冶穿的这件卫衣口袋在身前,而不是在身侧。
席€€手伸进去,摸到口袋里的东西,脸上的了然忽然怔忡住。
他缩回手。
手里是一个吸入器,下端的空槽里已经装好了一罐药剂。
席€€顾不上仔细多看两眼,先拿着凑近苏冶嘴旁。
苏冶十分自然又乖顺地吸了一口,蹙紧的眉毛松开了一些,呼吸也平和了不少。
他倒下去,感受着胸口的滞涩感一下子疏通。
席€€这才取下里面的药剂罐,转到正面,看着上面的一排文字说明。
他看了很久,才把药剂又按了回去,塞回苏冶卫衣的口袋中。
退烧药见效很快,苏冶喝了之后似乎好了不少,躺在床上睡得安安静静。
席€€动了动,贴近苏冶的胸口。
苏冶呼吸的时候,胸口有一丁点极其细微的振鸣声。
他想起苏冶洗漱包里的那一排药剂,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趁着苏冶睡着翻了出来,在开封未开封的瓶瓶罐罐后找到,拍照发给小杨。
小杨正在监控室里偷懒睡大觉,手机响起的时候“呵”一声吸了口凉气,翻身坐起来接通。
“哎...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席€€的呼吸声似乎比平常重一些,不过小杨也不确定,毕竟五岁的席€€和二十三岁的席€€身体还是有一定生理差距的。
“在忙?”
小杨赶紧抹了把脸,“没有,闲着呢,可闲了。”
电话那边似乎安静了一瞬,“查一下我刚才发给你的是什么药。”
小杨愣住,但也没敢多问,赶紧答应下来。
微信里一条消息。
[Y]:[图片]
小杨拿着手机走出监控室,正想联系认识的医生时,另一头的B区监控室走出个圆脸杏眼的姑娘,端着杯咖啡,边走边发消息,不小心撞了下小杨。
小杨的手机落在地上,那个姑娘赶紧回过神来,“啊!对不住!您没事吧?”
小杨谨言慎行习惯了,也跟着鞠躬,“哎哟哎哟没事!”
沈萌顺手把小杨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屏幕停留在一个药剂的照片上。
她晃眼看到一眼,递还给小杨,“不好意思,您有哮喘?”
小杨声音一顿,“哮喘?”
沈萌看小杨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呃...对不起,我不小心看到一眼,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杨脑袋里有个小灯泡一亮。
他赶紧摆手,把手机递给小姑娘,“不不不,是我一个朋友在用这个药,我正好想找人问问呢,你认识这个吗?”
沈萌这下仔细看了眼。
没看错,确实和苏冶哥用的药长得一样,应该就是哮喘药。
“这我知道,糖皮质激素,注射用的哮喘药剂。”
小杨一拍手。
怪不得,他看这几天直播,苏冶带着席€€一起基本不怎么参加剧烈运动,原来是有哮喘。
不过苏冶是原本就有这个病吗?以前好像也没听席哥说过啊?
小杨把这些按在心里不提,脸上带着笑容道谢,“哎哟谢谢你,帮大忙了!”
都是同僚,还有两天的录制,见着了自然得打个招呼,圈里人脉也很重要。
小杨想着,客气搭腔道:“咱们没怎么见过啊,你是哪家的助理啊?”
沈萌笑起来很俏皮,“啊,我是苏冶的随行助理。”
小杨笑容凝固在脸上,“......”
多年的工作经验使他迅速反应过来,无比真诚地握住沈萌的手。
“哎呀,是苏冶哥的助理啊,我说呢,苏冶哥这么有品味的人,助理也这么有气质!”
沈萌有点没搞懂,看着小杨笑颜如花,甚至带着一点套近乎的神情恭维自己。
难道是哪家十八线艺人的工作人员?
小杨说话速度太快,沈萌被夸得晕头转向,根本找不到空当开口问,只好想着之后问一下苏岚这位是谁。
小杨又夸了苏冶一箩筐,才和沈萌道别,临走时心里非常满意。
他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席哥和苏冶的关系非常不错,拍苏冶马屁就等于拍席哥马屁。
NICE小杨!
...
房内,席€€看着手机上小杨发过来的消息。
[小杨10.13]:哥,是糖皮质激素,哮喘病人用的注射药。
[Y]:好,知道了。
席€€把手机屏幕按灭又按亮,反反复复。
未接来电和短信里的鲜红数字提示还挂在那里,但他没有心情去看这些。
真的是哮喘。
苏冶怎么会得上哮喘?
之前在团的时候,苏冶从来没有犯过这种病,最多是感冒的时候胸口发闷。
他什么时候患上的哮喘?
疑问太多,席€€甚至想冲动地登录很久没登的微信小号,直接向苏冶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冶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平缓了下来,胸口处的被子极其细微地一起一伏,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差别。
微蹙的双眉已经完全松开,漂亮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眉眼舒展,似乎非常放松。
席€€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痛。
对苏冶这五年,他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连苏冶当初为什么要退团,也仍旧是个等待解开的未知疑问。
苏冶陷入了一场平静又祥和的梦境中,梦游回了五年前。
梦里,二十岁的他赤足坐在沙发上,下巴无意识地抵着膝头,心里在想圣诞节送给席€€什么礼物好。
席€€家境很好,好到进娱乐圈并不是席€€的最优选择。
Oril四位团员,安思嘉是预备役练习生,苏冶自己是被星探挖掘,江从风是在线下比赛的时候被挑中。
席€€比较强势一些,是直接空降下来的。
十八岁的空降新人。
队长安思嘉虽然才十九岁,但很会为人处世,没有特别纠结这个。
二十的老大苏冶则是老神在在,对什么都无所谓。
只有老幺江从风那时才十七,高中还没毕业,心里不服气,没少和席€€对上。
席€€也实在是混,见面第一天问及为什么会出道的时候,只给了一句话。
“没事干,正好会点东西,不能浪费了。”
当时安思嘉目瞪口呆,苏冶在走神,江从风拳头按得咔吧咔吧响。
走神的苏冶听见那句“没事干”的时候,倒是回神多看了席€€一眼。
苏冶对Oril的归属感并不强,席€€这种散漫又恣意的性格反而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席€€用实力证明,他的“会点东西”不仅仅是一点东西而已,老幺江从风心服口服,不再和他对着干。
苏冶忍不住又对席€€生出一点好奇。
看起来这么懒散的人,什么情况下才会认真起来呢?
那个圣诞节,他已经和席€€在一起了,心里慢慢想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盘算着给席€€的礼物。
席€€不会缺那些精巧又贵重的东西。
不如织条围巾吧,用软和的粗羊毛线,戴着会很柔软,不会扎皮肤,又很暖融融。
颜色就选那种适合席€€的张扬深邃的深蓝色,搭衣服也很方便。
苏冶脸上露出点不符合他平时性格,柔和又傻里傻气的笑容。
他手指动弹了一下,仿佛在摩挲那条粗粗的,软和又温暖的羊毛围巾。
但指腹下是平整又温暖的细绒床单,垫着松软的厚床垫。
苏冶慢慢睁开眼,穹顶垂下的吊灯映入眼帘。
他转眼,看见黑发的漂亮幼崽没去睡觉,就坐在自己这张床的床边,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冶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