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不吭声，一只手抵在车窗边撑着脸，另一只手缩到席€€的掌心里挠了挠。
席€€握紧，心情好了一些。
到席€€家，苏冶研究了下料理台上崭新崭新的咖啡机，亲手泡了两杯咖啡，转身和身边的人开口。
“席老师，要不要喝呀？”
席€€全程跟在苏冶身后，苏冶去哪他去哪，仿佛苏冶才是这家里的主人，他是跟着苏冶过来作客参观的客人。
“苏老师，晚上喝咖啡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席€€语气似笑非笑。
苏冶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算了，那还是不要喝了，你本来睡眠就不好€€€€”
苏冶刚准备转身倒掉，被席€€轻巧拿过，顶着苏冶不赞同的目光喝了一口。
“没关系，苏老师陪我。”
苏冶那双眼睛弯起，拉着席€€坐在黑色真皮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翘着，悬在空中的脚尖无声地打着节拍。
席€€安静地盯着苏冶露出一截的脚腕，还有脚腕上已经不太清晰的细微疤痕。
他的视线里，苏冶那截随着节拍上下摇晃的雪白脚腕忽然动了动，脚尖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席€€的小腿。
“怎么不开心呀？”
席€€内心不由得再次感慨于苏冶对他人情绪的敏锐感知力。
见席€€没出声，苏冶脚尖又伸过来轻碰一下，还蹭了蹭他，仿佛无声催促。
“水水演得太好了。”
席€€放弃隐瞒，低声开口。
苏冶的腿蜷起，坐在沙发上转过来，歪着头，正对着同样侧坐的席€€，点了点头，仔细等着席€€继续开口。
席€€很难不联想到那个小猫表情包，只是现在他的情绪不太能提得起劲。
“你演的太好了，我怕你会因为剧本又重新经历一遍不开心的事。”
席€€回忆着，他当时就在会场外，看到了苏冶全部的表演。
苏冶望向半空中的眼神，让席€€久久不能回神。
“水水，你当时坐在床上在看什么？”
苏冶“嗯”了一会儿，“我在看灰尘，就是空气中的那些。”
席€€忍不住问，“为什么？”
苏冶下巴抵着膝盖，慢慢筹措着语言，好让自己的想法能够完整传达给席€€。
“嗯...我在想，这些灰尘虽然很小，很不起眼，但只要有阳光照进来，你就能在光里看到它们活动的踪迹。”
苏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觉得和我还挺像的。”
席€€抱住他。
“你不是灰尘，你是雪，细小但漂亮的雪。”
苏冶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但是有太阳的话，雪不就化成水了吗？”
“所以你是我的水水。”席€€忍不住去亲吻苏冶的额头，“我做你的太阳，好不好？”
苏冶没出声，席€€猜测他可能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但半晌，苏冶开口，声音极小。
“你一直是。”
...
孔文彦是效率派，电影很快开机，力图能够在春节前完成第一轮摄制。
苏冶很久违地进入了忙得脚尖不着地的状态，这两天几乎和席€€一起泡在了剧组，连家都没回过几次。
“哥，下一场下午两点开始，咱们先休息一会儿。”沈萌心疼地递了瓶水。
苏冶接过水，随手拨了下耳边的黑发，颇有些恍然。
他很久没有留过短发了。
进剧组后，造型师剪去了苏冶的长发，做成了偏长的少年发型，染黑，苏冶的发梢在阳光下会泛起桃花心木的颜色。
苏冶当时做完发型，一转头就被席€€直勾勾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不过哥，这个发型好适合你哎。”沈萌看见苏冶的动作，又忍不住吹起彩虹屁，“真的太好看了！显得你皮肤更白了，而且太有学生气了吧！”
沈萌比划了一下，“哥你现在看起来感觉比席老师还要小点！”
苏冶笑了起来，干净漂亮的眉眼在黑发后带出一些书卷气。
“哪儿有这么夸张，我比他大两岁呢。”
“哥不信我，也要信孔导的话啊，孔导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苏冶笑着摇摇头，望了眼楼下。
“他还在拍吗？”
沈萌点头，“应该还要一会儿，哥放心吧，席老师拍完肯定会来找哥的。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苏冶点头，望着沈萌兔子一样的离开的背影。
他坐了会儿，感觉胃有点不舒服，起身叫住一个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请问这边的洗手间在哪里？”
这场拍摄地在旧房的五楼，苏冶不太熟悉，而且周围房间几乎全部堆了道具和器材，他怕自己乱走迷路。
“啊，苏老师，在这边，我带您去吧。”
一直在旁边待机的一个场务过来，胸前挂着工作牌，笑眯眯地停在苏冶身边。
周围的其他人都很忙，苏冶不想太过打扰其他人，道谢后跟着场务往另一边走。
远处路过来两位工作人员，看着苏冶离去的身影一愣。
“嗯？苏老师是去哪儿啊？”
“刚才好像听到说要去洗手间。”
其中一位疑惑地看向同伴。
“可是...洗手间根本就不在那边啊，那边是危楼，挺危险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席€€内心：黑发限定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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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096章 危楼
沈萌蹦蹦跳跳地去楼下苏冶的保姆车厘, 挑了一堆热量不高但苏冶可能会喜欢的小零食，临走的时候绕到大门口去望了一眼。
席€€正在拍摄外景的单人剧情，救济楼破旧的门口除了划分出来的取景外, 都被器材和工作人员所环绕。
席€€站在其中, 穿着校服的白衬衫和长裤，发型没有大变，削短了一些，但耳饰全部取掉，仍然俊美，少年气十足。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席老师的这场戏大概拍到什么时候啊？”沈萌记挂着苏冶提起席€€时微弯的眼睛，低声问了一句。
“巧了, 这场差不多要结束了。”
沈萌点头，替苏冶高兴起来，干脆哼着曲儿在原地等席€€，心里想着一会儿一起上去给苏冶一个惊喜。
刚过中午，光线很好，沈萌看着监视器中饰演谷阳的席€€。
谷阳正弯腰，捡起地上一片无人打扫的落叶。
落叶干枯，谷阳刚捏住叶柄，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 已经发黄发脆的叶子就碎裂开来，碎屑顺着他的指尖落下来。
悄无声息，这片落叶连破碎的瞬间都没能发出什么细微动静，就已经飘落在空中, 静静落在谷阳的脚边。
谷阳捏着手里的练习册和笔记本, 望着捏在指尖里只剩一根叶柄的树叶, 神情呆而茫然。
他再一次抬头，
那栋破败，挤满灰尘，贴满小广告的救济楼映入眼帘。住户拥挤，每扇门像一个个褪了色的小方块堆在一块，一眼看过去，让人喘不上气。
白卉就是住在这种地方。
而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卡！”
孔文彦点头，“这条过，大家辛苦了，休息一会儿接着继续。”
席€€的胸口很小幅度地起伏了一下，凝滞在肺部的一口气无声吐出，捏着手里那半根柔韧的叶柄。
他出生在席家，从小到大说一句锦衣玉食也不过分，哪怕一个人在外留学的时候，住的也是精致明亮的高层公寓，来往的是干净宽敞的街区。
这种地方，对席€€来说很陌生，是只在报纸新闻上才会看到的场景。
刚才演戏的时候，席€€不自觉地完全共感了谷阳，这种共感甚至比他演宋承玉时，与苏冶的宋承芷相遇的那段戏份还要更加深入人心。
席€€望着那栋大门已经贴了拆迁公示的破旧楼房。
苏冶小时候就是住在这种地方吗？
“席哥，辛苦你啦。”沈萌看见席€€在发呆，在旁边谨慎地开口，“刚才苏冶哥问你有没有拍完呢。”
“嗯。”席€€回神，看见沈萌抱着一堆零食，“他饿了？”
沈萌摇头，“没有，哥好像胃不太舒服，我就寻思着给哥拿点吃的。”
席€€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后就往楼里走。
沈萌赶紧跟在身后，没有再开口。
席老师没和苏冶哥在一起的时候话真的还蛮少的。
苏冶这场戏的拍摄地在顶楼五楼，上楼时遇到不少工作人员，热络地朝沈萌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