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邓枫去了一个朋友店里,对方就是这么布置的,虽然算不上新颖,但是店里的气氛和感觉焕然一新,他也想尝试,便与季明伦商量了下。
季明伦也觉得可行,他就选了一款热门型号,等了差不多一周才有货。
在祝祝和邓枫聊投影仪时,江凛专注做单一直没吭声,邓枫走到他身边问:“邓怡说你昨天一直在打嗝,没事吧?”
江凛头也不抬地大力捣着罐子里的冰块与柠檬:“已经好了。”
“我来吧。”
邓枫伸手接过,江凛让给他,转头去旁边的柜子里拿需要的物品。由于两人靠得近,他今天又没戴棒球帽,邓枫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迟疑了一下,邓枫问道:“你用的也是檀木雪松味的洗发水?”
关柜门的动作一顿,江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嗯。”
“巧了,”邓枫笑着说,“明伦也是用这种的。”
江凛没再接话,拿了两个火龙果到水池边洗。他平日里话就少,邓枫不疑有他,继续捣碎罐子里的冰块和柠檬片。
由于店里的投影仪一直在播放综艺节目,下午开始生意比之前更好了,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傍晚邓怡来到店里帮忙,七点左右季明伦也过来了,拎了两个东塘的大提袋。
两人在店里打了照面,季明伦仍像之前那样不主动和江凛说话,江凛也因为手边十几个单子没顾上他,直到邓枫过来提醒江凛先去休息室吃饭。
江凛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几杯需要挤奶油的咖啡冰沙上,头也不抬地说:“我还不饿,让祝祝和邓怡先吃。”
邓枫转头去叫祝祝,又过了一会儿,江凛正在收银机前与客人确认下单的备注,一个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先去吃,这里我来。”
那嗓音浑厚低沉,靠近说话时,热气扑在耳朵上有点痒。江凛转头看了看季明伦,那人没接他的视线,手臂一伸把他挡到后面,笑容满面地看着外面的客人,麻烦对方再说一次要求。
江凛和邓枫说自己不饿,其实是真不怎么饿,中午他吃得很饱,想到季明伦刚才说也没吃,他拉了下那人的T恤后摆:“还是我来吧,我不饿,你先去吃。”
季明伦没搭理他,把小票撕给客人后回头瞥他一眼:“你有胃病,要是发作了店里就少一个帮手。”
季明伦说完便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江凛看他片刻,只好往休息室方向走去。转bsi
推开门时,邓怡和祝祝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快朵颐,见他进来了,邓怡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快坐下来,明伦今天买了东塘的私房菜,你有口福了。”
祝祝给他递了一盒米饭一双筷子:“是啊,咱们今天运气真好,不过明伦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连着两天请客。”
昨天的篮球比赛祝祝没到场,不过也听说了季明伦请所有人吃自助餐,今天又来一顿。望着桌上丰盛的十二道菜,中午就没吃饱的祝祝嘴馋得眼睛都泛光了。
出国之前,江凛也经常吃东塘的私房菜。他用筷子夹了一口避风塘炒小青龙,尽管有一年多没尝过了,但还是过去的味道。正当他想夹鲍鱼红烧肉时,旁边的邓怡说:“这鲍鱼没做好。”
祝祝刚好嚼着一块鲍鱼肉,腮帮子鼓鼓地问道:“哪没做好?”偷鸡摸狗有助于你残疾复检?
邓怡的表情有些嫌弃:“鲍鱼不够新鲜,上次我和明伦去他们店里吃,鲍鱼就很鲜嫩。”
“我觉得挺不错的,你要不吃我就多夹两块。”祝祝把嘴里的鲍鱼咽下,对江凛说,“江凛你也尝尝,邓怡嘴巴太挑剔了,我就觉得味道很好。”
前几天江凛提了不少去洛杉矶留学的相关事宜,祝祝和他熟悉了起来,这些天有好吃好喝的都会照顾他。
可不知他在想什么,盯着那盘鲍鱼红烧肉没有动静,直到祝祝碰了下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
他没对这盘菜做出任何评价,而且他看着像是食欲不好的样子,只吃了半碗米饭就出去帮忙了。
今天是周末,店里的打烊时间延迟到了十点。九点左右季明伦接了个电话,和邓枫说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当时江凛正在后面的客座区收拾,等知道他离开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季明伦的父母在他初中时离了婚,后来又双双组建新家庭,不过季明伦与父母的关系没有他和江见臣那么僵,虽然也是早早就开始独居了,但是季明伦心态好,只要爸妈给够钱花,他懒得管大人的事。
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走得这么匆忙,江凛边擦桌子边想。打烊以后,他走出店门,发现外面的风大了很多,对面街的棕榈树树叶都被疾风吹得左右摇摆。邓怡按住脑袋上的草帽,看着多云的天空说是不是又有台风了。
祝祝在她后面,边把水杯收回帆布包边说天气预报昨天就提了,过两天有台风登录。
厦门是沿海城市,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对台风早就见怪不怪了。众人互相道别,江凛回到车里,发了一条微信给季明伦:【邓枫说你家里有急事先走了,是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等,十几分钟后季明伦还是没回复。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结果听到关机的提示。
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始终放心不下,于是把车开到季明伦住的小区。到地库时没看到季明伦的车,看来人还没回来,他便在车里等着,这一坐就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他都累得睡了一觉,醒来后一看隔壁,季明伦还是没回来。
他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是语音信箱,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去季明伦的父母家各看一眼时,前面的转弯道照进来两束车灯,随后一辆极光蓝色的蔚来缓缓驶了进来。
驾驶座里坐着个陌生人,季明伦则坐在副驾位,闭着眼睛靠在头枕上没动。等车子缓缓倒进车位后,司机熄了火,拍醒了身边的人。
季明伦像是喝了酒,眯着眼睛和司机说了什么,又拿起手机捣鼓几下。司机打开驾驶座门,到后箱取出一辆折叠电动车骑走了。
江凛等到司机离开才下车,走到副驾门边等季明伦下来。
季明伦没有动,他刚才弄完手机又靠着头枕睡了,完全没发现旁边车位多了一辆车。江凛拍了两下车窗,等他再次睁开眼了便道:“开门。”
季明伦眯着眼睛,辨认了片刻才认出窗外逆光的人是谁,他降下车窗,不悦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喝酒?”
懒懒地瞥了江凛一眼,季明伦不想回答,江凛却趁他不注意把胳膊伸进来,解了副驾的锁,把门打开了。
季明伦和江凛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就是不想动,江凛索性探身钻进车里,解开季明伦腰上的安全带,把人弄出来再说。结果被季明伦抓住双手,不耐烦地往外面推了一下。
江凛本来就是弯腰站着,季明伦突然一推,他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凛立刻捂住头,这一撞痛得眼前差点冒金星,季明伦也听到动静了,抬眼见到他撞在车顶上,登时酒醒了大半,解开安全带下来,让他趴在车门上,检查脑后被撞的位置。
把江凛脑后的小辫子解开,季明伦扒拉了好几下头发,确定没有破皮,也没看到有肿起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待江凛转过身时,他有些愧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江凛脸色很不好,季明伦以为他在生气,没想到他开口又问了一次:“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基于刚刚发生的意外,季明伦没法再摆出强硬的态度,只好关上车窗和车门:“没什么,你回去吧,我上去睡觉。”
江凛没拦他,锁了自己的车追上他的脚步。进电梯时,季明伦不想让江凛进来,两人僵持不下时,江凛急中生智,捂住刚才撞到的位置说:“我头很痛,你找点冰块给我敷一下,它好像肿起来了。”
第15章 坐床上吗
进了家门,江凛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季明伦从冰箱下面拿了冰块出来,用干净的毛巾裹上后递给他。
将那包冰块轻轻摁在脑后撞到的位置上,他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人。
季明伦一手叉着腰,语气还是一如以往地冷淡:“要是觉得头晕想吐就说出来,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那倒不至于。”江凛闷声道。
季明伦又看他一眼,转身往浴室走去,江凛站起来道:“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季明伦将门锁上了。
江凛坐回沙发里,那包冰块被他丢在了茶几上,不一会儿浴室传来了持续的水声,他想去厨房洗个手,结果洗完要抽纸巾时,岛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那是季明伦的手机,又在视线所及范围内,江凛撇眼过去就看到了锁屏上的微信消息。
【明伦,别和你爸闹这么僵,他想带你一起移民也是好意,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以前他工作……】
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看完,屏幕熄灭了。
江凛看向浴室的方向,情感上他很想继续看完那条消息,理智又告诉他这样做不对,他和季明伦早已不是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不过好在他看到了关键部分,也明白季明伦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了。
不知道季明伦的父亲想去哪个国家,江凛仔细回忆着,想了好一会儿也记不起季卓€€有动过这种念头,过去季明伦也没提过,那么应该是这一年内发生的事。
他才刚回来没多久,过两个月又要回学校报道,研二的压力会更大,到时候寒假都未必有时间。如果季明伦答应了移民,而他们又没有在一起的话,以后想要见面就更难了。
难道要他毕业以后去季明伦移民的国家长住?
其实这也不是不行,只是……
目光盯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江凛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得有点多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们可能在一起的前提上。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想这些太多余。
告诫自己冷静下来,江凛回到水池前,接了几把冷水泼脸,等到季明伦洗完出来时,他已经不在客厅沙发上了。
到厨房看了一圈,季明伦走到玄关处,那双黑色的Vans帆布鞋还在原地。
次卧和书房都没人,季明伦转身走进主卧,在落地窗后面看见了一道背影。
江凛双臂交叠,搭在铁艺雕花的护栏上,正凝望着高楼之下的绮丽夜景。
走到他身后,季明伦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江凛没有动,他的一截马尾被季明伦拉散了,皮筋也不知去了哪,长及颈侧的发丝被夏夜的风不断扬起,将一阵熟悉的香气送进了季明伦的呼吸间。
这味道让季明伦想起了刚才拨他头发时被忽略的一个细节。
江凛发丝间的香气与自己用惯的洗发露味道一样,难道江凛现在用的跟他是同款?
靠在护栏边的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把脸枕在臂弯上,低声说:“很困,不想开车了。”
洗了个澡,季明伦的酒醒得差不多了,没被江凛糊弄过去:“我帮你叫代驾,几分钟就能到。”
转身往房间里走,季明伦想去拿手机,迈了两步就听江凛说:“刚才我去厨房洗手,看到你手机有新消息提醒。”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锁屏也会显示,”江凛解释道,转身看着季明伦的背影,“你就是为了移民的事不开心吧。”
季明伦的双手放在浴袍口袋里,一阵穿堂风吹过,浴袍下凉飕飕的,让他记起洗完澡出来还没拿内裤穿。
想到上次江凛在他家洗完澡也是不穿内裤的情景,季明伦握紧了兜里的双手:“这与你无关,我很累了,你要是不想叫代驾就打车回去,明天再来把车开走。”
走进卧室,他打开衣柜拿了条黑色内裤,到浴室锁上门才穿,出来后发现江凛站在厨房的冰箱旁边,上半身被冰箱门挡着,不知在找什么。
他现在是真没心情陪江凛折腾,便大步走过去,刚来到江凛身后就被塞了四罐啤酒在怀中,江凛又拿了一袋冰鲜鱿鱼条,关上冰箱门对他说:“是去阳台还是坐在客厅喝?”
眼皮一跳,季明伦还没回答就听见江凛继续道:“阳台还是热,坐在客厅吧。”
对于这个家,江凛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样。他走到墙上的智能家居屏幕前,把24度的室温调到26度,在沙发前面盘腿一坐,抬头发现季明伦还站在冰箱前不动,便问道:“你不想坐沙发?那想坐哪?坐床上吗?”
眼看着江凛问完话就起身踩着拖鞋往主卧去,季明伦简直服了他的粗神经了,他俩现在是适合坐在一张床上的关系吗?
叫住了一条腿跨进主卧的江凛,季明伦揣着一肚子闷气坐到沙发上,先给自己开了一罐大口喝着。
江凛绕过茶几,在季明伦身边坐下,沙发垫子往他那边陷了一点,季明伦感觉到了,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瞥了眼身边的人。
江凛也打开一罐啤酒,咕嘟了好几口。
自从十八岁以后,他俩经常会这样坐在沙发或者床上喝酒闲聊,不过江凛的酒量不好,每次都是两罐喜力就开始飘的程度。
上次去居酒屋喝酒,他记得江凛只喝了几小杯清酒,看来去洛杉矶的一年多里,江凛还是没把酒量练出来。这是不是代表着离开他以后,江凛并没有其他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察觉到自己又想多了,季明伦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在江凛递来鱿鱼条时,他说了句“不要”,看江凛把鱿鱼条拿回去,继续自顾自地吃着,太阳穴又开始胀痛了。
这家伙到底要粗神经到什么程度?
家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季明伦吞咽啤酒的声音外就只有江凛吃鱿鱼条的动静,在他准备开第三个拉环时,江凛伸手拿走了那罐喜力。
季明伦斜眼看来,听江凛说:“喝闷酒解决不了问题,季叔想移民去哪?”
往沙发上一靠,紧绷的肩背肌肉随之放松了下来,不过因为季明伦是穿着浴袍的,这么一靠两腿就泄了力,往两侧摊开了。江凛的目光从他腿间隐约透出的一点黑色面料上擦过,喉结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季明伦对着天花板,没发现江凛在看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回答道:“首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