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在一起公司不要了吗?!我这个位置你不想继承了?!”
“不想,原本离家出走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之所以回来,是为了能让他过上更好的日子。”
顾铭爵的血压腾一下子飙升到了极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就是这样,妈妈一直希望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我喜欢的事情里从来不包括进入公司成为一个每天看文件看不完的打工人。”顾西野抬头,盯着顾铭爵的眼睛,“现在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看他每天都生活的开开心心,才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回来,也是因为在外面没钱,就谈不上保护他给他更好的生活。”
顾少爷淳朴的心思,将他亲爹气的额头生疼。
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
是真的当初在医院就抱错了吧?
“你、你€€€€那个齐楚还能活多久你比我清楚吧?!”顾铭爵狠狠拍桌,“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他能陪你一辈子吗?!”
顾西野嘴硬,“没必要非要一辈子,只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就满足了,而且我会带他去好好治病的,他会活很久很久的。”
“你别在这跟我痴人说梦了,顾西野,你别想了,我不可能点头让你们在一起的,我就你一个儿子!顾家就你一个继承人!顾家养了你这么久,最起码的家族荣誉你要有吧?!”怎么他身上的家族荣誉心没有遗传到一点,全遗传了他亲妈的恋爱脑啊!?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和靳小姐联姻,然后生个孩子才算对得起顾家是吗?”
“不然呢?!”
“那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好了。”顾西野低头,他铮铮铁骨这时候才有了弯曲的迹象,“把我在族谱上除名吧,我自愿放弃继承权,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你€€€€”顾铭爵气到失声,“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那靳小姐哪里不好啊!顾西野!你非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吗?!”
“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是啊,但外面那位靳小姐是因为喜欢我才来的吗?那些蜂拥而至的人,是为了我而来的吗?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还有吸引他们的能力吗?”顾西野反问,“他们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身后的顾家?!”
“我从前觉得,我享受了顾家优渥的生活许多年,生活在这种圈子里,一举一动都要符合情理教养,包装成一件挑不出任何差错的精致商品供人参观就是我该有的宿命。可我偏偏就能看出来,那些所谓的亲戚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讨好我,仅仅是因为我身上贴着的顾家标签罢了。”
一旦没了那些标签,他不过就是路边最普通的一个陌路人而已,如蝼蚁,如野狗,这些上一秒还在讨好的人或许根本不会施舍一个眼神给他。
“我也是人,我没有办法真的像是被出售的商品一样毫无感情,我对那些虚与委蛇感到厌恶和恶心,对那些明面上温和讨好背地里尖酸的眼神感到恐惧。”顾西野深呼一口气,“我一度觉得,一旦失去这些家世带来的光环,那我就是这世上最丑陋恶心的人!”
“甚至于我的妈妈她爱我,都是因为我是她的儿子,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是她爱人的亲生骨肉,她的爱也是有前提的。”因为对顾铭爵的爱,多出来的蔓延到了顾西野身上。
所以顾西野很清楚,他也不是自己母亲最爱的人。
“这世上,就不会有任何人不带前提地来爱我,这就是我的宿命,所以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那所谓的爱情了。”顾西野看够了父母的痛苦,他原本以为,成年人的感情得过且过才是常态,所谓的两情相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于是顾西野半点不期待自己的爱情,他对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设起了防线,对于那些三分真七分假的奉承话还以虚伪的假笑。
可人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期待什么,潜意识里他还是幻想着,能有人爱上赤.裸的自己。
“是齐楚教会了我什么叫爱,认识他的时候我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像个拖油瓶,但他依旧无条件地对我好,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其实很好看,让我不要那么自卑。”
顾西野想笑,“这样的好事,竟然让我遇到了,我怎么可能放手?”
顾家的日子他过够了,他不愿意再像一个满分的合格商品一样生活了,他想要的,只有哪怕他一无所有时,只是顺手铺了个被子,也会满口夸他真棒的齐楚。
他想要的,是能发现他贫瘠躯壳中闪光点与他赤忱相恋的爱人。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日记】
我知道自己不好看
但哥爱我
那我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小狗
第63章 遗嘱受益人
顾西野一番话直接将顾铭爵气的昏头, 别说跟靳家人吃饭了,他现在已经半点胃口没有了,只想把自己儿子摁住, 打折他的腿, 或者拆开他的脑子, 看看顾西野有没有可能是个外星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在顾铭爵看来, 不是他老顾家卖瓜自卖自夸,是他儿子顾西野真的就是集结他和顾夫人的全部优点长大的,要样貌有样貌, 要能力有能力,除了性子有些温和,从前没什么凌厉的上位者气势, 一切都好。
顾铭爵想着, 气势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反正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谁知道在顾西野心里,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丑货?!
出去问问, 这京市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羡慕顾西野投了个好胎?谁不想像顾西野一样生来就什么都有?
合着这些出生就给他的荣华富贵还成他的累赘了?还让他觉得自卑了?!
“顾西野, 你€€€€你出去看看, 外面多少人想拥有你现在的生活?!你怎么就不知足呢?”顾铭爵从书桌下面抽出了笤帚, 挑挑拣拣还是这玩意打人最顺手, “我抽死你算了!”
挥舞的笤帚在划破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根本不带闪躲的顾少爷被抽的咬牙闷哼,后背被鞭笞的地方仿佛皮开肉绽一般, 火辣辣的发疼。
“我不是不知足, 爸, 如果人真的能看到自己已经拥有的进而知足,为什么您在娶了我妈妈之后,还要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纠缠不休?您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顾铭爵爱情和事业都想握在手里,与之相应的代价,是他永远对不起顾西野的生母,叫顾夫人后半生葬送在不幸之中。
至于那个看似被爱的谢晓端终其一生都进不了顾家的门,甚至她在整个京市上流圈子里,这辈子都要被戳脊梁骨背负第三者破坏他人家庭的帽子生活下去。
顾铭爵那所谓的爱,可笑到叫人抬不起头。
说到底,顾铭爵是个自私的人,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因而毫不在意在他达到目的的道路上,到底有多少人成为了可怜的牺牲品。
而顾西野胆战心惊,他生怕自己会遗传到父亲的冷血和不择手段。
“你?!还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至少没有让顾家断子绝孙€€€€”
“比起断子绝孙,我更不想对不起我爱的人,也不想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女人。”顾西野低声道:“我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这话对顾铭爵直接达成了暴击,他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在自己亲儿子眼里竟然会这样差劲。
“滚!你今天就给我滚出去!”顾铭爵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笤帚,只觉得多看顾西野一眼都伤心。
顾西野一声不吭拉开书房的门。
“你还真滚啊!?”顾铭爵怒气填胸,梗着脖子怒吼:“你要是滚出去!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书房的门被顾西野毫不留情地合上,连带顾铭爵愤怒的叫嚣一同关在了门内。
管家站在门外,“少爷,您这是何苦呢?董事长正在气头上,您应该说点软话的。”
顾西野被揍的上半身肌肉抽疼,他这人嘴巴天生倔,认准是正确的事情上就一句转圜的软话都不肯说,能一声不吭让顾铭爵打,已经算是服软了。
“少爷,我去给您拿医药箱吧?”
“不用,把我的衣服拿来,我暂时不会回来了。”顾西野接过自己的大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站在楼下等他的靳西流秀眉蹙起,话也说的直白起来:“你何必呢?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我哪里不好?我不介意你在外面有别的人,这样的开放婚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靳小姐,您哪里都好,但在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自轻自贱了。”顾西野正视面前这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我有爱人,所以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连最基本的忠贞都不能保证,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呢?”
靳西流沉默,而后道:“我们不是一种人。”
顾西野不明白,为什么爱情和婚姻里最基本的忠诚在这些人眼中一文不值,好像看重这一切的他才是这其中的异类。
“是啊,我们不是一种人,所以请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回到公寓的顾小狗冲了个澡,对着镜子一瞧,手臂和后背不少被抽出来的淤青,顾铭爵也是下狠手了。
可怜巴巴自己一个人上药,顾小狗也没给哥发消息嘤嘤嘤博同情。
小狗想这件事还是先不让哥知道了,免得叫他担心上火。
€€€€
齐楚这几天又有事找上了门,安生一阵的齐守财不知道从哪得了高人指点,为房子的事给齐楚打电话,说什么建房子的宅基地还是他们的,齐楚要是想要房子,就得反过来给他们钱,把那一块地皮一起买下来。
“三叔,您的意思是,这房子我要是想拿回来,还得倒给你一百五十万,是吗?”齐楚接到电话时都无语了,也不知道齐守财是怎么张得开这个嘴的。
齐守财在话筒那头打哈哈,“齐楚啊,也不是三叔非要跟你争这个房子,这房子你可以拿回去,但是这地可是你爷爷传给三叔我的,你总不能白占咱一块地皮吧?”
“所以这房子您也不准备要了?”
“嘿,我有地要什么房子啊。”齐守财的得意之色透过话筒传来,“这样吧,三叔不多要,你掏一百五十万,连房子带地皮,三叔都过户给你,怎么样?”
“我要老家那些破地有什么用?”
“那三叔就不知道了啊,哈哈。”
齐守财的算盘打的好,齐楚要是想要回这房子,就得额外掏一百五十万把房子下面写着齐守财名字的地皮一起买走。齐守财赌的就是齐楚根本不需要老家这块地和这幢房子。
那二百万,他就是咬死不给,带着一家老小住在这房子里,齐楚还真能带人来给他们赶出去不成?
齐楚肯定做不出来这种撕破脸的事。
最次,也就是齐楚为了和他们刚到底,真掏一百五十万出来,那齐守财也白得了一百五十万,什么房子建不出来,去镇上买现成的小洋楼都足够了!
“还是你小子有头脑。”齐守财对给自己支出这个法子的齐志成赞不绝口,“这样吧,三叔再借你十万,你快把你那赌债还上去,天天被逼的躲在村外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外面,回来就怕挨揍的齐志成大过年的瘦了许多,整个人好似那地沟里的老鼠,漏了棉絮的棉袄盖不住的脖颈子看着脏兮兮的,全是皴,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好好停下歇一歇、洗个澡了。
“三叔,要是齐楚真白给你了一百五十万,你分我三十万吧€€€€”胡子拉碴的齐志成讨价还价。
齐守财耷拉了脸,唬道:“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你那个债不是就差二十多万了吗?”
齐志成支支吾吾,他也不敢说自己为了能来点快钱就又去赌了几把,一开始手气好赚了五六千,他寻思这是财神爷眷顾自己,再这样赚下去,他的债都能还的七七八八了。
一上头,赚那点钱就被他全赌进去了,没想到最后血本无归,反而又欠了十几万。
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要不是齐志成怕挨打,他真不着急弄钱堵窟窿。
就是那些催债的最近是下死手,前几天把他套麻袋一顿打之后扔海里了,大冬天的,差点给他冻地见祖宗去。
生怕真被折腾死的齐志成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再宽限自己几天,发誓这次回家一定弄到钱。
他这次要还是弄不到钱,真就得去卖.肾卖.血了。
齐守财看他这德行,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糊弄道:“再说吧,他也不一定能掏那一百五十万。”
“那他要是掏了,可一定要给我啊,不然您侄子就得被打死了!”
齐守财打的那小算盘,齐楚门清,不过就是在赌自己要那房子只是为了出气。
齐楚确实只是为了出气,他又不会再回到老家住着去了,那房子对他来说也没用,真要让他掏一百五十万出来买块破地,还不如在A市市中心买一套商品房来的划算。
可坐在书房沉思的齐总不甘心就这么吃了闷亏,计上心头,他立马打给了徐笠,“你能帮我找个靠谱的施工队吗?”
徐笠办事,齐总放心。
第二天一早,齐楚要的施工队就到齐了。
“你要装修房子?”徐笠问。
“不,”齐楚摆手,“我要拆房子。”
齐守财一家子刚吃上中午饭,就听院门外轰隆隆作响,接着窗子一看,不知道从哪开来的黄色挖掘机,一下子拆掉了他家半扇木门,尘土飞扬中,几个工人熟练地在院子里推墙的推墙,拆瓷砖的拆瓷砖,夹道两边的野花野草都被踩的破破烂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