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 第58章

苏沉:……!!

他找不出反驳的话了。

蒋麓溜达到一半发觉人又不见了,又回来拎他。

“不许人家被烤香了撒孜然,还不许人家长大了下崽啊,走了。”

苏沉走了好几步,扭头还在看小羊。

葛导演守在狗栏旁边,一瞧见他们两来了,很乐呵地放了栏门。

“来,跟小家伙们打个招呼!”

话音未落,一群狗崽们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绕着他们晃尾巴舔手,热情到让人无法招架。

苏沉被舔的脸颊都湿漉漉的,差点被撞到跌坐在野草里,声音里满是惊异。

“这是狗?”

这真的是狗??

眼前的一切还真和城里的认知迥然不同。

每一只小狗都细瘦到肚子凹陷的程度,流线型身材以及紧窄的腰腹都相当与众不同。

它们灵巧纤细,高挑修长,奔跑起来犹如马驹般迅疾。

“细犬嘛。”葛导笑道:“还有鞑子犬和牧羊犬,在远一点的犬舍分开养着。”

“但这里的算是皇家御用猎犬,来,你挑一只有眼缘的。”

“要是养得喜欢,它可以跟你一辈子。”

第38章

细犬与其他猎犬不同, 生得周身紧窄细长,好似从水泥管子里钻出来一般。

幼犬虽然还稍有稚态,神情也都警觉机敏, 每个都看着让人喜欢。

蒋麓抱了一只稍大的黑犬, 苏沉刚要选, 被一只带斑点的小白狗舔来舔去,笑着选了它。

“好, 那你们给它起个能进电视剧的名字,反正原著没仔细介绍,”驯兽师笑道:“简单可爱都行, 趁着这个时间多跟人家培养下感情。”

故事里,几只小狗就是游猎时猎鹿有功,之后被带回皇城, 在日后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苏沉想着后面的剧情, 留神数自己小白狗身上的灰点。

一、二、三……八。

“叫八宝吧。”他笑道。

打这儿起,两只狗各归各的帐篷,跟着小主人朝夕不离, 就是看他们试戏背台词也守候在旁边,坐得笔直端正。

由于场景还需要近一步搭建, 有几个演员迟迟没来, 他们跟着剧组在这里暂住, 偶尔跟着几个副导演去拍朝阳夕光, 生活得还真像当地自由自在的游牧民族€€€€

时而骑马奔驰,时而带狗牧羊。

没有任何课业烦恼,也不用担心狗仔的神出鬼没, 天空和草原便是世界最中心的存在。

苏沉都穿惯了当地特色的袖袍, 自以为有几分草原气息了, 直到看见又有几队车辆驰骋而来。

“是闻爷爷他们到了?”

“不止,”隋姐在给他修眉毛,小心仔细地固定着他的额头:“别乱动哈,快好了。”

“那还有谁?”

“卜老爷子前两天不是出去了吗?”隋姐先前就是老导演团队的人,消息很是灵通:“他是特意请人出山去了。”

“请人出山?”苏沉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形容:“又有什么大明星来?”

“不,是附近当地的歌者,大概有一二十个。”隋姐笑起来:“咱们城里人觉得上电视是个好事,人家不一定这么想,也许就喜欢清净。”

“据说啊,那些位老人一个个能歌善舞,只有当地有名望有脸面的人过寿办宴才请得动。”

她一松手,任吹拂的风把苏沉脸上的细碎毛渣吹走,苏沉再一揉眼,看见车已经停在了附近,有工作人员赶过去帮忙搬东西。

先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乐器。

然后还是乐器,以及更多的乐器。

十几样二十几样里,他只依稀认得马头琴,以及鼓。

旁的有像锯子的,像胡琴的,像笛子的,如同这里要建个博物馆一样繁杂丰富。

卜导在后头的车里下来了,显然心情很好,走路时都虎虎生风。

“沉沉在这呢?”

“我在给他理发,”隋姐笑着道了声好:“之后要戴头套了,提前打理一下。”

“沉沉还没有试过在有背景音的时候拍戏吧?”卜老爷子笑道:“头一回就有人现场给你来一段,感觉估计爽得很。”

苏沉望向他背后那些穿蒙袍的男女,半信半疑:“不会脱戏吗?”

正要说台词的时候,身边传来琴声笛声,思绪都会被打断吧……

卜导哈哈大笑:“那还有剧组专门配音响方便演员演戏呢!”

“明天不就要开始拍了吗,到时候你试试!”

晚上苏沉回了帐篷,凑到蒋麓那蹭他奶茶喝,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

“明天要演的戏……我觉得不用吧。”

“你大不了就当没听到。”蒋麓把半拉奶皮子拽回来:“你的狗在叼我零食。”

苏沉伸手猛揉狗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蒋麓:“……”

按理说,真没必要。

这天要拍的戏,不过是皇家车队行至草原,准备安营扎寨。

元锦如今已身着皇袍,下车看看天气,听臣子汇报国事二三,然后背手吹一会儿风。

他的台词并不算多,主要文戏都在那几个臣子身上。

剧组连夜布置好马队仪仗的架势,第二天清早就开始赶进度。

那些位唱歌的老人主要戏份都是在一周之后,最近几天只是试试嗓子,找个默契。

伴随着灯光打好,录音筒举高,苏沉坐进微微颠簸的马车里,深呼吸着进入状态。

他一闭眼,像是将今秋与早春有关元锦的一切都衔接起来,通灵一般再度融合另一个人的魂魄。

戛然间,苍凉雄浑的十三弦雅托噶响了起来。

弦声宛如沾了草野的湿风,起落间有老人唱和应答,伴以牛羊呦鸣般的呼麦声。

古老的蒙语飘散开来,马头琴辗转摇摆,忽高忽低。

有三四个女人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来自遥远的彼端,像孤独又离群的羊。

元锦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因歌声起了一层雾。

他置身于庞大漫长的队伍里,前后千人皆是俯首称臣。

但听见这样凄冷绵长的歌声,他又像是自梦里醒来,心知只有自己一人。

朝廷内外,笑怒杀伐,全只凭他一人。

他掀开锦帘一角,近侍随及低眉。

“停车。”

太监们即刻高声唱话,车队如长龙般渐行渐止。

宫女们陆续散开,随吩咐取水炊食,臣子们也陆续出现,同他行礼问安。

歌声似乎停了,似乎仍在他的心口徘徊。

十几岁的少年天子倚着玉椅,看原野上朝阳渐起,野马奔腾而去。

他骄傲衿贵,孤独脆弱,一切不与人说。

“卡!”

卜导看完样片,示意大伙儿休息。

“拍得不错,等会再继续!”

场记吆喝着置换道具,灯光师松了口气,把大长灯杆小心翼翼放了下来。

苏沉从戏里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老导演。

“感觉怎么样?”

“像魔法,”他喃喃道:“太神奇了……”

如果说他们的工作需要消耗大量情绪,那这些歌谣,这些弦声,都像是取之不尽的力量。

在入戏之前,苏沉从未和那些歌者接触过,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唱些什么。

可是他说台词时,因着这些歌谣旋律情绪饱满丰富,想象力都在不断发酵蔓延。

音乐是力量,是丰盈的灵魂片段,是心绪感受的天然交接。

葛导候在不远的地方,笑问道:“你听过《重光夜》的主题曲吧?”

“听过,听了好多遍!”

这部电视剧走红的一大原因,就是配乐称神。

主题曲既能将宇宙宏大变幻的一瞬淋漓尽致的表现,又像在讲述诉说宿命因果的无常。

任何人但凡听到一小段这样的旋律,都会着魔般不断地想要听更多。

“当时我们几个副导演审主题曲,审的耳朵都要听瘸了。”葛导用双手捏着耳朵道:“递上来的样曲没有五六十首也有一百多首,你知道卜总导怎么说吗?”

中年人眼睛里都含着敬佩,说起来很是赞许。

“不配的曲子,你得翻来覆去的听,反复琢磨到底配不配。”

“可是配的曲子,你从听的第一耳朵起,你就知道是它,一定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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