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麓乐了:“他是,你就不是?”
眼镜男傻了,心想刚才也没商量这个啊,反骂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是帮忙抓小偷的,在座的都看到了!”
其他人被他抢戏抢得很烦,没接这个话茬。
蒋麓跟着嗯嗯两声,单手一抓把人摁在不存在的墙上,随手一翻掏出个手机,虚空一抛稳稳接住:“这谁的?”
“我的我的!”又有人欢天喜地来接戏:“好啊,原来他两是一伙儿的?!”
“现在小偷还唱双簧啊,太过分了!”
眼镜男眼睁睁看见自己手机被扔到那女生手里,自己百口莫辩,特别憋屈。
明明是我手机!你干什么!
“行了,刚好到站,你们两跟我下来。”
蒋麓把人衣领一提,架着人往外走。
还不忘回头吹声哨,冲着不存在的空气司机笑了声:“谢了师傅!”
等走出去了,他反手给前头的小偷撂了手铐。
“下次注意点。”
演小偷的同学愣了下,发现蒋麓真在玩自己的钱包。
“你是怎么拿到的€€€€”
“黑吃黑。”蒋麓简洁道:“滚吧。”
眼镜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鼻子道:“你!你胡来!”
蒋麓往前一步,吓得他又连连后退。
蒋麓单指让钱包立着转圈,笑着WINK一下。
“我是小偷,当然胡来。”
评委们看完全程,默默打分。
刚才真想咳嗽一下,好家伙,给别的同学一点发挥余地嘛……
蒋麓演完出去,拿回外套自顾自穿好。
秦以竹靠墙看他,幽幽道:“一个人玩得挺开心啊。”
“哟,这不是我大姑姑吗,”蒋麓恍然大悟:“上回片场您可没少掐我脸。”
秦以竹看得感叹:“一转眼小不点都来考时戏院了,得亏我不教你这届。”
蒋麓嘿嘿一笑,拎着文件袋跟她说拜拜。
第107章
再回渚迁时, 颇有种自由片刻,又要回去封闭式生活的遗憾。
其实剧组不会完全把人关死,他们还是会隔段时间出去做采访拍摄之类的额外工作。
但每次都是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再无幼时旅行的快乐。
这次人员再度召齐, 第二版和第三版的剧本稿相继出炉。
综合多方意见后,姜玄把苏沉的原稿送回, 叮嘱着好好保存,时刻清晰思路。
作业布置的恰到好处,有效综合了其他人的想法, 还有很多新锐的观点。
编剧组如获至宝,一直都有对照着看,再提起苏沉的名字时都敬意更深。
再聚餐时, 姜玄没有到场, 应接不暇地忙其他项目去了。
共二十多人就餐的大包厢,吃个饭像是圆桌骑士分餐,桌子自觉会转, 慢悠悠地把珍馐美味轮流转到每个人面前。
苏沉看着面前梅子色的顶级烧鹅,几乎没有什么胃口。
他已经在想家了。
想妈妈煮的南瓜粥, 想爸爸榨的果汁。
味道虽然朴实, 但是很温馨。
新导演跟其他剧组的人也不熟, 有意带了几个自己团队的人过来, 但也像颜电一样,需要重新建立新团队对自己的认可。
人们未必都懂权力,但都能嗅到权力变化的微妙反应。
至少这次聚餐时, 气氛都很冷淡, 大家不会刻意孤立他, 但眼神都带着谨慎和观察。
苏沉置身其中,再回想颜电那顺畅到不可思议的融入速度,现在才明白她有多厉害。
有些能耐,当时不一定能马上看出来。
饭局是出品人组的局,二十多个人互相不一定认识。
温知幸闲着没事给苏沉包烤鸭卷,手指修长又盈润漂亮,做这样的小事都像是在完成艺术品。
苏沉试着咬一口,食欲终于勾起来,接过热毛巾给他擦手。
“很好吃!”
温知幸笑意温柔,小声道:“我有时候会夹着芥末吃。”
温知荣叹口气:“夹完芥末还会偷偷塞给别人。”
“谁叫你自己不看!”
出品方坐了主位,邵海沿坐在右侧位,不太自然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有人帮忙解围,说这次来了好几个新朋友,我来帮忙介绍下。
“这位是海导,刚才介绍过,咱们的新导演,今后要辛苦啦,国内拍戏不像旧金山那有海滩阳光,很苦的。”
“这位是咱们的配音导演,那位是总调度,还有……”
蒋麓瞥了眼桌子对面的苏沉,随意夹了块泛着酸味的泡菜,听得漫不经心。
“还有这位,一定要好好介绍下,”经纪人铃姐起身敬酒,语气里很是郑重:“坐在我右手旁边的这位,是卜导演一直以来御用的王牌摄影,冬姐。”
“麓麓决定做第六部的副导演,其实先前颜导,甚至卜导还在的时候,都有提前注意到。”
“很巧的是,两位导演都嘱咐过我,让冬姐做麓麓的师傅,多带一带她。”
“第六部要拍的东西非常复杂,本身工作就很难了,我先替小麓谢谢您,望您不要嫌弃。”
好话说到这地步,蒋麓忙不迭起身跟着敬酒,此刻才看清冬姨的样子。
女人穿着深褐色毛衣,头发简单梳了个马尾。
她肌肉饱满,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老摄影。
哪怕穿着毛衣,也能瞧见大臂和脖颈异于常人的线条,是有刻意练过的。
这种身型,去酒吧和夜宵摊根本没有流氓敢招惹,在森林法制的剧组里一样可以震慑一般人。
摄影这一行,百分之八十是纯体力劳动。常规摄影机30斤,三脚架看材质,重的随意能到60斤甚至更多。
而且架着纯靠机械平移的是少数,很多片段必须用手提着用肩扛着拍,干这行的有老茧是常事,跌打损伤膏和云南白药也常备,有些小剧组安全措施不到位,还出现过器材砸死人的意外。
经纪人管她叫冬姐,那按资历年龄,蒋麓得喊一声冬姨。
“冬姨,谢谢您。”
女人点点头,把酒对着他们喝了,话很少。
另一侧,闻枫笑起来,等他们喝完坐下以后又道:“也是巧了,今天我特意来吃这顿饭,也是要跟沉沉介绍一个老师。”
比起江湖味重的师傅,这次是正儿八经的老师。
她站起身,苏沉也立刻起来,但因为没有事先听说过,临时不知道该看谁。
“沉沉前几年在跟着我入行学基础,但我跟他体系不太一样,有些东西教不了。”
“也是机缘巧合,喝茶时有机会跟一位前辈提过沉沉,还真就成了。”
闻枫转身看向斜对面的一位老人,很规矩地喊了声盛老师。
众人随之转头看过去,惊讶神情难以掩饰。
居然是她?
真的假的,闻枫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经纪人铃姐也是闻所未闻,吃惊到双手捂嘴,看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可是开山祖级别的老艺术家,盛荆心。
即便是严思严教授来这里,也得喊一声前辈。
盛老太太年近七十六,鹤发雪白,面色红润。
国内电影史有百年有余,电视剧史二十余年,老前辈真是从最早年代一路过来,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样的年纪下也偶有参演作品。
以她的地位年纪,甚至是历史价值来说,接任何片约都已经是出于传承和艺术的考虑,与片约再无关系。
多少人自幼接触的外文译制片里,都听惯她亲切动人的各类嗓音。
而新时代里许多配音和表演艺术的教材里,既有编撰者们以她的作品频繁举例,也有她亲自撰写的种种心得总结。
今日饭桌再聚,许多人以为请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是拔高了这次见面的重要性和意义。
她在第六部里会友情出演蓝国老太后,哪怕篇幅不算很长,也值得许多从业者精神振奋,饱受鼓舞。
能和这样的老前辈共同合作,真是值得记一辈子的人生经历!
老人温和起身,再开口时,每个字仍如金玉之声,有老式播音的典型特色。
庄重典雅,清晰明亮。
“小枫知才爱才,跟我提及过这孩子很多次。”
她笑起来皱纹满面,看着慈祥又亲切。
“这次我在渚迁住十天,给你上十节课,就当是收关门弟子了。”
苏沉怔怔看向闻枫,又看向盛荆心,推开凳子郑重行礼,呼吸都有些发抖。
“我刚知道这些,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