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白玉奖最佳男配角提名的分别是€€€€”
“《红城杀人案》,樊子。”
“《苍白之廷》,李须华。”
“《庸俗男女》,包革新。”
“《重光夜》,蒋麓。”
主持人没有刻意停顿,抬头看着画面滚动变化,等待几秒之后朗声开口。
“获奖得主是!《庸俗男女》,包革新!”
下一秒,《庸俗男女》剧组的几个演员同时起立喝彩,大声叫好。
镜头快速扫了一圈没得奖的候选者表情,然后再去特写那个姓包的演员狂喜又慌乱的样子。
苏沉方才还在笑,呼吸都为之停了下来。
他深陷进柔软椅子里,望着蒋麓压低声音道:“麓哥,别难过……”
“不太可能是我。”蒋麓平和道:“已经提名过多了,得奖数量不可能再加。”
蒋麓说这些话时,冷静到像是已经排练很多遍,展现出洞察又清醒的样子。
苏沉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论坛上的那些谩骂嘲笑。
“还不是靠他舅舅疯狂加戏?别想着提咖了,洗脚婢!”
“说句JL实糊没人反对吧?恶心经纪人什么时候结束捆绑啊,非要把沉沉那些资源匀给他一份,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雷劈!”
“呕,蒋卜两家人不要吸血我沉了,妖魔鬼怪快离开!”
他径直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像是想把所有的话都借此说出。
麓哥,不是那样的。
你这五部里,付出的一点都不比我少,你的能力耀眼到让我只能仰视。
你不要听那些人说的坏话,你不要难过€€€€
那个奖,它算不上什么,你绝对值得更好的,你只属于最好的……
蒋麓任由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着苏沉像小哑巴那样满眼动容的望着自己,不由地笑着摇摇头。
“怎么难过成这个样子。”
苏沉这一刻想像小孩一样用力抱抱他,握住他的手指,把自己身上的温度都渡给他。
在苏沉的视野里,蒋麓像是黯淡下来的火焰,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再次吹燃。
“麓哥,”他望着他,说话时都在抓着他的衣角:“会有更好的。”
我明白,你是这样的好,你什么都肯学,什么都肯做。
你演的姬龄,就是我心里最好最好的角色,任何人都无法比拟。
蒋麓低头看他,半晌笑了笑,俯身帮他擦眼睛。
“像是要为我流眼泪了一样……”
苏沉憋着气,后半段颁奖礼都不肯再放手。
反正摄影机有拍不到的死角,拍到了他也不管。
他心疼到没办法,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脑海里有关《庸俗男女》的一集集一幕幕,再回忆时都是讽刺。
盛大的颁奖礼结束后,梁谷云预先和周金铃约好,把孩子接回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他们去机场。
经纪人本来就通情达理,现在发觉真是得奖了,还主动问要不要帮忙请假,让孩子和家人多相处几天。
“不用不用!”梁谷云自己也是手忙脚乱,又是哭又是笑的顾不过来,还是记得母亲的职责:“不能耽误你们正常的工作安排,我们能有一晚上和沉沉庆祝就已经很好了。”
苏峻峰前半场听到儿子得奖已经冲出去买香槟买蛋糕了,保姆车上坐着剩余几个人,助理还特意把空调开低一些,怕冬天太冷了,他们感冒。
经纪人和梁谷云都坐在中间,热得外套都脱掉了,一路有说不完的感慨和开心。
蒋麓和苏沉坐在最后排,隐在相对的黑暗里。
像是不用任何默契,仅凭本能般的渴求一样,在上车以后就十指相扣着,许久都没有松开。
狂喜和失落在交融流转,冰冷和温热在随之转换。
这是他们第一次十指紧扣。
像是一条鱼陷在深海,一条鱼困在沙漠里,仍竭力紧紧相贴。
前排的人们说说笑笑,已经在商量回剧组给大伙儿封多大个红包了。
所有人包括助理的手机都在响个不停,几乎通讯录里的所有人都在打电话过来,挤得电话占线个没完。
他们仅仅是手牵着手,掌纹深深相扣。
蒋麓摘下自己的一只耳机,递给苏沉。
在冬风的呼啸声里,在前排人们欢喜到极致的电话交谈里,他们听到同一首歌。
《Break the Cycle》。
「But if you were mine
但如果你曾属于我
I would've looked into those eyes
我将凝视你双眸」
蒋麓看向窗外,清楚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握着沉沉的手。
他一直很想站在最高的地方,成为指引他的灯火。
可是一直以来,是苏沉在不断地给予与体贴,自己能做的反而少之又少。
这种荒谬的无力感,在蒋麓执掌镜头时有所减弱,又因为这一次的落选而再次清晰。
他骄傲到不允许这样的自己被苏沉喜欢。
像是要等所有光芒也同样凝聚在自己身上,他才配给予同等的爱。
苏沉低头看着他们交叉握紧的手,怀里仍抱着奖杯和证书。
他们现在靠得很紧,可他清晰感觉到,他快要失去他了。
无法挑明的喜欢,难以明说的所有情绪,像是都要在今晚都走向结束。
「And said,
然后说
Tell me the words you long to hear
告诉我吧,那些你向往已久之语
And I'll sing them loud and clear……
我便会吟唱它们,嘹亮而清朗……」
汽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司机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周金铃,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谷云探头看去,发现居然有小区物业拉开了横幅,一群人欢天喜地的在门口开庆祝派对。
「热烈庆祝苏沉成为白玉奖最年轻影帝!」
「重光天幸!沉沉无敌!」
“看来是瞒不住了……”她感慨道:“实在不行,我陪你们回酒店?”
黑暗里,蒋麓的手已经松开了。
苏沉同他对视一眼,笑了下:“都是好意,没事,就往前开吧。”
汽车开向地下车库时,苏沉还是打开窗户和他们笑着挥手致谢,回应人们等待许久的耐心和热情。
甚至有很多年轻住户带了大束香槟色玫瑰花前来,倾洒的满车都是花瓣。
一直送到他家楼下,苏沉和母亲陆续下车,和车上的人道别。
蒋麓趴在车窗上,再看向他时,仍是有许多留恋。
少年快要十九岁了,只有在此刻才暴露少许的孩子气,并没有持续很久。
梁谷云前后安慰过蒋麓好几次,此刻仍是动作小心地帮他拂过耳边碎发,像对亲儿子那样认真。
“麓麓还是留下来,今晚在这边住吧?”
“我今晚回舅舅家,顺便看看妈妈。”蒋麓笑着摇摇头:“我很想他,谢谢梁姨。”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
再往回走,苏沉仍在回头看。
恰好这个时候汽车倒车出去,与他们渐行渐远。
蒋麓趴在车窗口,也一样在回头望。
他们都看见对方,长长凝视着,不肯转回去。
梁谷云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快速刷了门禁卡,迎沉沉回家。
“今天听说你要颁奖,爷爷奶奶都特意赶到了,外婆也在,一家人在客厅看你的颁奖礼直播。”
苏沉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加快脚步。
“这都快要凌晨一点了,他们还在等我吗?”
他想起来,自己已经连着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了。
家里的老人常常挂念着,每次借父母过来探望的时候,带来许多香肠炒米之类的特产,即使是打电话时,常常也是叮嘱苏沉要照顾身体,累了就回家,不要有太大压力。
电梯一打开,所有人甚至包括隔壁的邻居都等候在门口,笑容满面。
“我们的小视帝回来了!!”
“沉沉!!宝贝沉沉!!”
“乖孙子,让奶奶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