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好多年前,余秋和家里吵架,来他家避难,睡在余揪揪的房间。
在他隔壁,一样的隔壁书房,一样的鹤弘一。
不一样的是鹤弘一当时在刷题,现在是在处理公司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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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了,后三天他行程不变,要去录歌。代言照拍摄和宣传在三天后,大概用时要两天,回程的时间相应也要拖两天。
余秋问韩玲,“能压缩下行程吗?我明后天晚上工作结束,当夜直接去拍宣传照,尽量早点回去,可以吗?”
韩玲,“你不怕累?”
余秋行程其实排的挺满的了,再加工作,她怕余秋受不住。
“不累,这点活都是洒洒水啦。”
韩玲停了下,“着急回家?”
余秋实诚点头。
韩玲嗤笑他,“着急回去找鹤总。还说你没情况?”
知道韩玲又是给误会了,余秋撇嘴。但现在别说韩玲嘲讽他和鹤弘一在一起,只要韩玲能帮他压缩行程,让他能早点回去,韩玲造谣他和鹤弘一结婚了,他都能直接大呼那必须啊。
余秋开始瞎扯,搓搓手,“是啊,真着急回去,怕我走太久,他背着我在外面找其他人,那我不就亏了?”
韩玲白他,“没出息的死恋爱脑。行了,我去和品牌方协调一下,但不确定能不能协调好,你也早点睡,明天还有行程。”
“谢谢姐,辛苦了,晚安!”
送走韩玲,余秋回屋叹了口气,压行程的事儿还没定下来,但要如期回去见揪揪肯定是来不及了。
身后手机响了下,余秋回头去看,还是鹤弘一的消息。
-还没结束?
在往上翻,还有更早的一条消息。
-揪揪想和你视频,这会儿方便?
余秋握着手机。
-睡了么?
对面秒回。
-没有,怎么了?
-揪揪呢,他睡了吗?
-睡了。
余秋打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
-余秋?
余秋本来想和鹤弘一说他回不去了的事儿,但他握着手机,在酒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凭心说,是他食言在先,他不敢面对余揪揪,只想着逃避。他想把他回去晚了的事情告诉鹤弘一,让鹤弘一转达给余揪揪,余揪揪届时哭闹,让鹤弘一去哄他。他这是在把他的责任,转嫁给鹤弘一,这是不公平的。
鹤弘一的视频弹了过来,手机响起一串铃声,正在沉思的余秋被吓到,手一滑,点了接听。
鹤弘一穿着藏青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台灯下看他,“怎么了?”
余秋倚在酒店窗边,没有说话。
鹤弘一耐心地给够他时间,不催他。
他看了会儿余秋,接着办公,视频里传出签字笔摩擦过纸张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键盘声,仿佛带着股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鹤弘一。”余秋猛地开口。
鹤弘一看他,“嗯?”
余秋低头,像是做错事儿的小孩,“我今天临时接了一个商务,代言我直播时宣传的产品...”
鹤弘一打断他的话,点头,“好事儿。”
自从确定要接工作后,余秋一直处在对儿子愧疚的负面情绪之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肯定,他看向看镜头,“你也觉得这是好事?”
“不然呢?接到了新工作,不是好事儿,还能是要去烧香拜佛的坏事?”
莫名的,余秋就没有那么怕说接下来的话了,他从窗边移开,继续在屋里打转,“但是要拍产品的宣传图,宣传视频,得一阵折腾,我回去的时间肯定就要延后。”
“但我之前又答应揪揪三天后回家。”
“你说他会不会和我生气啊?”
“小崽子别我再和我记仇,回去不认我了。”
“你说我怎么办啊?”
鹤弘一一直没接话。
余秋猜不出他的意思,最后,他索性往地毯上盘腿一坐,捞起被扔在一旁的外套,往脑袋上一耷,自暴自弃,“干脆也别说别的了,反正你那么有钱,你干脆把我包养了,让我也别上班了,就回家天天带揪揪到处玩。”
但很快,他又质疑自己,“但那也太没出息,太无聊了吧?我也不唱歌了,也不上班了,也不出去搞钱了,就天天在家躺着玩?”
他再次陷入纠结,“可是我不回去,那揪揪怎么办啊?”
余秋不断地提出想法,又否定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一个人就能演完一出戏。
镜头里传出一声轻笑。
余秋瞥镜头,没好气,“你干嘛,你又笑什么笑?”
鹤弘一放下签字笔,“啪嗒”一声响,他懒懒靠在椅背上,看向余秋,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做你当下想做的事儿,如果想发展事业,就去发展你的事业,揪揪交给我。”
余秋皱眉,“可是...可是揪揪成长就只有一次,我不能错过。”
鹤弘一敲桌,“但是余秋,你的二十岁,也只有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快完结啦。
差不多还有三五万字。
第55章
“可是, 余秋,你的二十岁,也只有一次。”
夏日的晚风, 吹进屋内, 窗帘翻动, 似潮涨潮落。
这一刻,余秋的内心柔软宁静的宛若天边月。他瘫坐在地毯上, 靠在沙发上, 脑袋上还耷着外套,姿势滑稽又可笑。他想摘掉脑袋上的衣服, 指尖碰到外套的那一刻, 他又一顿,收回手,继续顶着外套, 装鹌鹑。
藏在外套里的余秋眨了眨眼。
他的二十岁, 也只有一次。
过了会儿, 镜头那边传来莎莎的纸张翻动声, 应该是鹤弘一继续办公,没有在看他了。
余秋扯下脑袋上的外套, 他依旧坐在地毯上, 只是转身, 单手搭在沙发上, 下颚撑在胳膊上, 侧躺着看向镜头,很久没打理过的粉毛刘海, 因为过长, 微微遮住他的眉眼, “鹤弘一。”
鹤弘一看他。
“带我去看看我儿子。”
鹤弘一拿起手机,走到隔壁房间,点开小夜灯,调转摄像头方向,将镜头对准余揪揪。微弱的光落在熟睡的余揪揪的脸上,衬的他像是坨等待发酵的小点心,安静又可爱。
看着屏幕,余秋发现鹤弘一给余揪揪换了儿童卡通四件套。之前,不管是在节目里,还是在家里,他都没注意过这些细节,都是他睡什么,余揪揪就睡什么,大多都是成人款的简约四件套,没什么儿童元素。余秋压低声音,指挥鹤弘一,“你去戳下他的脸。”
鹤弘一看他,没去做。
别家大人在小孩睡着后,都不敢折腾小孩,生怕把小孩吵醒,再哄入睡就难了,余秋这又是要搞什么。
余秋催他,“你去戳。”
鹤弘一躬身,伸出食指,去戳了两下余揪揪脸颊。
余秋同他一起伸出食指,他轻点着屏幕,似乎是想要越过屏幕,也去戳戳他儿子的脸。
鹤弘一的指尖没有戳性余揪揪,余揪揪反倒像是小猫求主人挠下巴一般,迷迷糊糊地挺着脸,直把脸往鹤弘一手边蹭。
“你接着戳,但记得轻点啊。”
“嗯。”鹤弘一继续有节奏地戳着余揪揪的脸。
但很快,余揪揪就被戳烦了。他依旧没睁眼,只是两只小爪子从被褥里飞出,一把抱住鹤弘一的食指,按在枕头边上,哼哼唧唧道,“爸爸,你别闹了,要乖喔...”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又睡着了。
但他这声爸爸叫的明显是余秋。
看来余秋没少这么逗睡着的余揪揪玩。
给余揪揪都养成惯性了。
余秋戳着屏幕,低低笑着,他儿子就是又可爱又好玩。
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突然停止笑容,视线看向镜头外,“好了,你出来吧,让他接着睡。”
鹤弘一把小孩两手塞进被子里,在盖好被子,然后退出房间,重新回到书房。
余秋坐直身体,他不想把照顾揪揪的责任转嫁到鹤弘一肩上,但话到嘴边,事业和儿子,他还是想选前者,相对的鹤弘一就需要承担更多责任,“谢了啊。”
鹤弘一注视镜头。
“这有什么好说谢的?”
“他是我和你的孩子。”
“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余秋,去做你想做的事,揪揪由我照顾。”
氛围再次变得粘稠浓厚,余秋视线瞥向四周,垂在腿边的手指握住又松开,伴随着对余揪揪的愧疚,还有一些其他不知名的情绪,一齐浮上他心头。
察觉出余秋的不自在,鹤弘一嘴角一勾,向着摄像头靠近,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担心我,不想让我受太多累?不至于吧?”
听出鹤弘一话里的戏谑,空气里暧昧旖旎气氛荡然无存,余秋感觉他讨厌的那个鹤弘一又回来了。
他翻了个白眼,重新看向镜头,“我心疼你我还不如心疼块叉烧。你也是余揪揪他爹,谁知道我未来生余揪揪吃了多少苦,现在你白捡了个可爱儿子,你为他多付出点,这不是应该的?就让你付出这点,你还不赶紧偷着乐?”
“嗯。”见余秋想通了,鹤弘一抽身,靠回椅上,淡淡笑着,“行了,你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