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流馨一愣,铃铛耳坠微微作响。
“是。”她没用力气,碰了碰莉莉娅的脑门。“你说的对,我是笨蛋。”
莉莉娅慢半拍捂住脑袋,往后退一步,迟疑一秒,又往前踏回去。霍流馨看出她还有话要说,驻足等待。
莉莉娅最后只语气淡淡,说:“你真的迟到了。”
早午餐吃完,高珏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一沓旧电影的高清CD。
书房隔壁有间影音室,配了光驱,设计复古,环境很不错,黎宵闲不下来,顺势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高珏和莉莉娅没什么意见,连戚不照都点头答应了,丛安河却无奈婉拒。
“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们玩儿。”
高珏刚翻出压箱底的《芝士海飞行》,上下共两部,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球的Beta女星仰躺在孔雀翎羽上,皮肤是小麦色,眼睑上明黄的油彩像把锋利的刀。
丛安河的视线短暂在CD封面上停驻,直到高珏把CD抱进怀里,问他:“那……要开多久呢?”
丛安河顿了顿才回神,道:“两个小时左右。”
高珏指尖划了划塑封的外壳,踌躇道:“这部电影上下季一共四个多小时,你结束之后还来得及一起看第二部 。”
丛安河还是摇头:“不了。我开完会要赶回家一趟,今晚就不回来吃了。”
高珏抿了抿唇:“那,好吧。”
戚不照挑了挑眉。
丛安河回之以没心没肺毫无深意的笑。
开完剧本研讨会,丛安河打车从别墅离开。途中,他在北区老商贸中心下过一次车,进公寓电梯时,手里拎着四方的盒子。
“滴”一声响,电梯停在六楼。
丛安河……丛安河摸遍了口袋,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钥匙。
他只好敲门,敲了半天,最后是丛宗庭纡尊降贵把门从内打开。alpha英俊但严肃,同样的唇形,在他脸上却显得板正,他注视丛安河,一言不发,似乎在质问怎么儿子进老子家门还要硬敲。
丛安河讨好父亲,举起盒子,转向写着店名那面:“爸,生日快乐。”
斑马烘焙,开业三十多年的家庭手工作坊,透过塑料纸能看到八寸的单层草莓奶油蛋糕。
丛宗庭嘴角微微扬了一瞬,又平下去:“进来吧。”
话剧演员出差是常态,丛安河平时租住在剧院附近,地方换得很勤。老家的房子没卖,这套是五年前贷款买的,离医院近,丛宗庭一个人住。
刚下午四点,餐桌上却已经摆了一碗长寿面,还冒着热气,刚出锅。
丛安河把蛋糕放在一边:“爸,这么早就吃晚饭?”
丛宗庭时任市七院的神外主任,平时工作很忙,但三餐规律,近三十年没变过。
“年纪大了,太晚吃不好消化。”丛宗庭答:“正好,锅里还有,你盛一碗。”
丛安河没说什么,洗手,盛了碗面。荷包蛋还在锅里,他捞起来放在他爸的面里。
父子俩面对面坐下。
余珂最喜欢草莓,蛋糕是最经典的款式,她走前走后加起来近三十年,年年未曾变过。
新家的布置和从前无二,丛安河不常来,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打火机。蜡烛是一个四,一个九,他打上火,等丛宗庭闭眼许完愿,两人一起将豆大的橙红色吹熄。
怕蜡油滴下去,丛宗庭拔掉蜡烛。他切下第一块蛋糕,裱花奶油叠着小半个巴掌大的新鲜草莓,递给丛安河:“走,给你妈送去。”
丛安河舔掉指腹沾上的动物奶油,过了齿关便觉出甜腻,点头说好。
余珂的遗像在阳台,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暖调的光从雕花玻璃窗漏进来,被花团簇着。她的笑脸英气明艳。
“妈。”
丛安河把蛋糕放在小桌上,和丛宗庭并排蹲着。
“我挺好的,最近接了两个新工作,之后大概会很忙,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他顿了顿,继续:“今天是爸的四十九岁生日,你们俩单独聊会儿。”
丛安河起身,出去,把阳台的玻璃隔断合上。
丛宗庭依旧蹲在原处,半晌,语气温柔地低声:“……小珂。”
丛安河没敢多听,几步走远。
南部边境的甫西雪山在当地被称作“圣山”,土话叫“阿娜里克”。它融雪形成一条内流河,流经南境线高原小三区,发源地和这条“圣河”同名。
安河城是战区,余珂就是在那里被流弹击中。
事发时丛安河八岁。
那会儿他还叫丛安,名字是不久后改的。
讣告发回来,丛宗庭在医院庆祝他转正的酒会上当场昏了过去。
丧偶的alpha或omega,如果在配偶亡故后不清洗标记,不仅仍只有过世的伴侣才能闻到信息素,易感期也远比正常的AO来得猛烈。
青梅竹马的年少夫妻,成年当天就做了终身标记……如果爱情可以具象,丛安河认为是父亲易感期次次肿痛到失智的腺体。
alpha在易感期筑巢是本能。
余珂离世二十年,主卧的床品没换过,衣物上残留的信息素淡得可怜。
丛安河见过父亲缩在衣柜里休息,手臂上的筋络因痛暴起,埋在母亲衣服里的动作却轻柔。
像开过刃的刀背砍下因欢愉纵生的髀肉。
他看见爱情,然后开始恐惧。
丛宗庭回到餐厅是一刻钟后。两人对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个多小时,面也见底。
在自己家待着总比在摄像头底下舒服。
从导演手下讨到半天假期,丛安河并不急着走。他洗完碗筷,刚打算往沙发上舒坦一窝,却被丛宗庭拎起来。
“回去录你的节目。”
丛安河看了眼时间,差一分钟到六点:“我不着急。”
丛宗庭坚持:“我着急。”
丛安河纳闷,苦笑:“咱爷俩多久没见了?这就嫌我烦了?要轰我走?”
丛宗庭扔来两个字:“话多。”
话多?
苍天为鉴。他虽然脾气很不错,但和聒噪这两个字全然搭不上边。
他爸属实有点儿冤枉人了。
“走不走?”丛宗庭问。
“……”丛安河犯起倔来,站着不动:“我不。”
丛宗庭拿他没办法,抱臂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两人立在玄关面面相觑。
丛安河正觉得纳闷,就见丛宗庭突然看了看表,说:“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丛安河问。
但他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丛宗庭眼神示意他去开。丛安河心里有些不安,他皱了皱眉,打开门,门外站着是位穿红马甲的快递员。
“请问是丛安河,丛先生家吗?”
丛安河点头:“嗯,我就是。”
快递员把包裹递给他:“您的快递,请签收。”
丛安河签上名字,回执还回去,快递员关上门离开。单子上寄件人是匿名,收件人确实是自己。
他看向丛宗庭,丛宗庭点了点头:“拆吧。”
盒子包得散,丛安河用鞋柜上的美工刀拆开,纸箱顿时解体。
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一百多片沾了血的刀片发出清脆的响声,纷杂的金属中夹了片稿纸,扬扬飘落。
丛安河抓住,正面红色的字体瞩目€€€€
“丛安河,”
“杀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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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abo世界观,纯架空。所以是恋综文,感情线很多占重头,但是也会有剧情线,比较d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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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见不得光
节目组的短信通知早上十点才发过来,丛安河看到具体约会地点,有点意外。
他冲了澡,毛巾搭在肩上,三两下擦着头发,敲响戚不照的房门。
走廊很安静。
三声过去,没人开。
丛安河迟疑片刻,抬手又敲了三下。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戚不照隔着房门开口,声音很近。
“门没锁,进来吧。”
生物锁面板亮着显眼的绿光,是畅通无阻的信号。
“好。”丛安河按住把手往前一推,果然顺利打开卧室门。
屋里没开灯,窗帘半拉,门开的一瞬洒进走廊的光。戚不照坐在门后的全身镜前,露出侧脸。
他下颌线深刻漂亮,长发微乱,盘在发顶,正扯开绷带给脖子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