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于捂成这样还能被认出来,丛安河回过头,果然是熟人。
不久前还被列在嫌疑人名册,王润一无所觉地挥起那条没打石膏的右胳膊。
“好久不见,”丛安河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工作日,人民教师早晨九点多出现在冰激凌店,怎么听都像翘班。
“因伤就医。”王润苦笑。
不难猜又是因为摩托。他那台座驾几经改装,相当威风,起名叫‘虎哥’。
“太久没见面,”王润感慨,“你还好吗?”
丛安河:“还好。”
想也知道不会好,王润没多说:“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丛安河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拐弯。
他递过去一盒香草冰激凌,道:“有件事想问你,方便吗?”
回到车上,摇下副驾车窗同王润告别。
戚不照也颔首示意,王润显然觉得他眼熟,但短时间又对不上号,只愣了瞬后挥挥手。
“你怎么跟他介绍我?”戚不照问。
丛安河答:“弟弟。”
戚不照:“弟弟不会和你接吻,更不会在床上叫你哥哥。”
丛安河听笑了:“哥哥确实不该和弟弟做*爱。”
体面人讲下流话格外好听,红灯时间长,刹车停下等它转绿,戚不照凑过去要亲。
嘴唇贴嘴唇,短促却亲密。
“那下次不做了。”戚不照盯着他被口罩闷红的鼻尖,边啄吻边低声。
“不好,不做会想。”丛安河提议,“下次不叫哥哥。”
戚不照从善如流:“小安。”
丛安河脊背麻了一片,喉结微动。
红灯最后两秒,戚不照同他耳鬓厮磨,叫他。
“……小安。”
下午原苓终于打通了丛安河的电话。
他小暴脾气,亏的是rapper肺活大,气得连骂十多秒脏字连起气不喘。
丛安河早看见他微博替他站街,好言好语让他消火,听他经纪人劝别来趟浑水。
原苓骂他不说人话:“孟舫能发我不能发?我跟你亲他跟你亲?”
丛安河答:“都不亲,我有对象。”
原苓想他到两个对象,一a一o,一男一女,一兄一妹,别太逍遥:“你少刺激我。”
听他那边背景音嘈杂,丛安河以为他又在泡吧:“少喝酒,别喝多,晕了担心被捡。”
原苓嗯嗯哦哦的,支支吾吾应付过去。
入夜,莉莉发起群通话。
这位美丽的俄罗斯记者一般不开口,开口便有大事。
黎宵和霍流馨很快加进来,听她说。
“丛,这边压的新闻要发出去了,几年前的,我拦不住。”
见报,上纸媒和网络新闻到底不是一个量级。丛安河不意外:“辛苦你,替我操心这些。”
莉莉闷闷的:“我没帮到你什么。”
“怎么没有。”丛安河道,“帮了大忙。”
黎宵急性子,插嘴道:“你不发个声明吗?好赖给一下态度。”
发,会被骂死鸭子嘴硬垂死挣扎,不发,又说他无话可辩只能默认。
戚不照躺在丛安河腿上,说:“没区别。”
屏幕显示“丛正在说话”,霍流馨不确定,试探:“戚举?”
戚不照:“你好。”
录制期间缠着绷带,开始戚举声音低沉带哑,显得粗糙,都以为他嗓子有伤,所以听起来更像男人。
后期似乎有所好转,但他在人前不经常开口,只喜欢跟丛安河沟通。
触及隐私,少问少提。
或许电子设备让嗓音失真,霍流馨乍一听见既陌生又意外。实在太像男人。
“…好久不见。”她招呼。
戚不照笑:“也没很久。”
“……”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时候霍流馨又觉得无比熟悉了。
黎宵骂了句什么:“哪个傻逼在幕后搞鬼,有头绪吗?”
丛安河答:“有。”
莉莉:“是谁?”
戚不照:“熟人,都见过。”
黎宵第一反应是高珏,下一刻就觉出错得离谱,还没搜索到怀疑对象,霍流馨便开口。
“是你那个朋友?”
丛安河默认:“没想到你还记得。”
连黎宵都震惊到结巴:“……他,你发小?我操,胆子这么大,还敢上节目?微博上为你义愤填膺,他影帝吧?!”
霍流馨斟酌:“可能是我的错觉,他和你有点像。”
戚不照:“哪里像?”
语气不善,霍流馨解释:“喜欢照顾人……举手投足,一些细节。我说不好,总感觉在模仿安河,但又没那么标准。”
莉莉补充:“他也戴手串。”
是戴,一条鸡血藤。拙劣的模仿。
关于案情,黎宵这几天心神全挂在上面,日夜琢磨,大概的都清楚。但他想不明白,冯兆一个beta怎么做到强制标记omega,更不明白他如何瞒天过海,将那些信送到乔秋手里。
“真他妈邪门。网络社交还有聊天记录,他和那小孩书信往来就没一个人看见?寄信总要走邮局吧,茅山道士啊会隐身术。”
关于这点,丛安河上午问过王润后大致有了猜测:“冯兆是图书管理员,校史馆在隔壁。钥匙串是共用的,只要想,谁都能接触。”
意见反馈信箱在校史馆外墙,使用率不高。
学生是匿名反馈,所以附近不架摄像头。有的是秘书直接递到校长办,有的是老师路过,突发奇想要看,结果真从里面摇出给自己的匿名意见。
信箱老旧,学生恶作剧的多,信件不翼而飞是常事。
所以一个满心期待地寄,一个波澜不惊地受,没有记录,没人看见。
戚不照打断:“莉莉。”
和戚不照交情不深,被叫到名字,莉莉甚至受宠若惊:“我在。”
戚不照坐起身,这两天他近乎把莉莉整理的旧案翻烂,纸张不堪重负,沙沙作响。
“谢谢你的资料。”
丛安河问得小声:“发现什么了?”
比对旧案,除了死亡美学和凶手重返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呼之欲出。
戚不照答:“关键证据。案犯或多或少留存受害者的遗物,这是第三个共性。”
黎宵听了身上发毛:“靠,心理变态啊,藏死人东西。”
“对你当然没意义,但对一些人不一样。”戚不照道,“极端自负,自恋倾向,表演型人格。这是战利品,保存是必要的。”
丛安河:“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份原件?”
戚不照:“你见没见过冯兆的办公室。整洁,有格调,整面墙摆满得过的奖项。他有仪式感和收藏癖,并热衷于夸耀,逼乔秋在你面前去死,对他来说太有纪念意义。不留下什么反而不合理。”
胆大包天到以亲友身份参加综艺,盯紧进度,满足表演欲。当疯子拥有恐怖的冒险精神,一切都会变成可能。
霍流馨艰难道:“……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医疗记录动过周全手脚,丛宗庭跳槽多年,以他目前的权限一无所获,警方想调查,恐怕也要费功夫。
惊动冯兆担心他销毁证据。如果真有这样一份原件残留,丛安河说:“我们必须找到它。”
黎宵也干咳一声:“那什么,我不忙。要我飞过去吗,我买机票。”
莉莉在放暑假:“我也不忙。”
霍流馨要上班,但说:“下班后都有时间,随时联系。”
受宠若惊,丛安河心里熨帖,愣怔时被戚不照抢先应下说好。
丛安河太了解他,挂断群通话后问:“你想做什么?”
戚不照冲他笑:“我做什么都行。”
“戚不照,”踩进雷区的既视感太强,丛安河预感到他又要做些相当出格的事情,“你不要哄我。”
手机屏幕亮起,是IceQueen7这个账号的私信页面。
信箱里九十九加,独筛出一条眼熟的ID。
是冯兆:
--你好小七,我是安河的朋友,我们见过的,收官前我去了聚会,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抱歉打扰,但我真的有些急事需要和你沟通。
戚不照敲下一句加我微信。
他靠在丛安河肩上,单臂环住腰,把人整个揽进怀里,像抱一只大型玩偶。垂眼时长睫遮住眼风,语气很淡,淡到丛安河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