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主任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看陈晋一副好像第二天就要带自己去看地盘的样子,一愣,摆摆手道:“哪儿这么快?就是说快了,是买地推到了重新建还是依旧租,这些都说不好。”
什么说不好啊,林€€主要还是怕钱不够。
现在诊所利润不错,又有认识的银行经理,到时候贷款搞一个新诊所肯定是行的,但总不能为了新诊所把自己弄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
小林主任心里立即琢磨着不能超过一千五百万,还盘算着到时候请人和跟学校联系实习生,还要去外聘新主任医师的事情,没注意到隔着一张桌子的陈晋忽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到人家微微弯腰伸手向他,才面热又茫然地抬头。
“来,给我。”不知道有没有醉酒的陈先生声音雄浑磁性。
小林主任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脑袋还停留在算自己开分店所需要的钱上面,摆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心就送了过来,他下意识就像是不太明白一样,把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干什么?”
像是邀请林€€来跳一支舞一样,陈晋万万也没料到他想要杯子,结果林€€给了他一只漂亮的仿佛是没有骨头的手。
这手被旁边烧得正旺的炉火打上温暖的橙色,像是一份刚刚浇上糖色的软糯年糕,本没有什么香气,又似乎香气逼人。
小林主任见陈晋半天没动,忽地笑道:“陈晋,你是不是醉了?”
陈先生摇摇头,看林€€害怕似的收回手,腼腆矜持得红着脸,自觉头脑还是万分清醒,说:“没有,杯子给我,我重新给你弄热水。”
“不用了,有火烤呢。”
“这不一样,你还是个病人,不能再冻着。”陈晋还是拿走了水杯,回来的时候正好火锅也到了,便一刻也不停歇地把桌上摆满了的寿司套餐给撤走,犹如一个满心期待着升职加薪的旧社会小厮,“你别动手,火锅汤等会儿弄脏你手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林主任又是乖乖‘哦’了一声,心猿意马地看陈晋为他服务。
他觉着陈晋肯定是醉了。
之前他也醉过,不过他醉了一般都是倒头就睡,他爸爸也醉过,父子两个一模一样,都不是闹人的主。
诊所里的朱晓醉的时候喜欢笑,做什么都开心,怪可爱的。
还有一些林€€认识的师兄或者以前医院轮转过的同事,他们醉了有的嚎啕大哭,但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哭,还有些滔滔不绝地讲话,能从盘古开天讲到今天自己吃雪糕没有中奖。
都说醉酒后搞那种坏事儿的,绝对不是因为醉酒闹事,这点身为男人的小林主任深表认同。
醉酒后的人,大都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平常不敢的想法、渴望的、疯狂想要实施的、就差一点冲动的,酒后便直接冲了。
喝酒之前,陈晋对他总是敬着一点,好像总想撇清关系又不想撇清,有些矫情,酒后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一味的对他好。
只是也不说这些好来自哪些名堂,要是能从陈晋嘴里得到一些他们关系的定位就好了。
小林主任是盼望着能够今晚就更进一步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陈晋大拉锯战,他工作忙着呢,自己开店又还是老板,不可能每个周末都有员工或者合伙人结婚,然后偷个懒不上班。
小林主任心痒痒的,越发怀疑今晚铁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于是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温温柔柔地跟陈晋说:“先放虾滑。”
陈总自小没伺候过除林€€以外的人,现在听了小林主任的话,非但没有任何被指使的不适,反而越发感觉放松。
就该这样的,多使唤他几下,今年一年的疲劳都要烟消云散了。
乐衷服务小林主任的陈总按照顺序把火锅填满,又给人兑了个麻酱的佐料,怕人家吃虾滑不爱沾麻酱,也怕林€€现在也想吃点儿清淡的,于是一口气做了五碟子的蘸料并排放在林€€面前。
小林主任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有意无意地害羞着,跟陈晋客气:“不用这么多,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多大的脸刁难你。”
“这怎么能算刁难。”陈晋身上一片火热,旁边还烤着火,这会儿外衣都脱了搭在身后的靠椅上,露出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背心,里面的衬衫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早就解开了两颗扣子,暴露那线条起伏突出的喉结与半遮的锁骨。
“那这算什么?”小林主任声音轻。
陈晋却觉着沉甸甸的压在他喉咙里,一句‘算我自愿’这四个字依旧是说不出口,本能的,哪怕是喝了两瓶红酒下去,都深惧面前艳丽的美人要他再次疯疯癫癫地开心一段时间,然后痛苦十多年。
陈晋被玩儿怕了。
是的,玩。
陈总分不清楚当年林€€是不是真的爱过自己,如果真的爱过,为什么不让自己等他?毕业后也不愿意联系。
这些事情都不能深想,想多了陈晋总觉得自己要变态了。
又是一阵沉默,林€€问了句话,却得不到回答,也只是微微可惜,可惜陈晋明明是醉了,怎么醉了后也没什么胆量和自己提复合,也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伺候他倒是很积极,但也仅限于此。
林€€分析,大概陈晋还是有理智的,也就是说没有喝到位,要不然就是喝到位了,依旧有自制力。
如果是后者,那陈晋的意志力就有些可怕了,明明很想对他好的,醒着的时候各种找借口,醉了不找借口了,但也不解释。
林€€不好逼问,他依旧是一副好像知道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既心悸害羞,又矜持清白。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火锅,林€€吃得爆辣,热烘烘地也想脱衣服,起码围巾早给摘了,想脱衣服的时候就被陈晋给拦着,顺便还抽了纸给林€€擦嘴。
这举动真是够亲密了,林€€都没想到,骤然唇边多了一只帮他擦嘴的手,拇指隔着一层薄薄地纸巾揉擦他的唇瓣,愣是让林€€吓了一跳,微微后倾了一下,却没想到立即就被陈晋的另一只手给掌控着后脑勺:“别跑。”
小林主任哪里跑得了,他雾蒙蒙勾魂似的眸子直直看着站起来给自己擦嘴的陈晋,看这人贴近的脸,低头看他时认真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他紧张,又怕自己误会,到时候闭上了人家不亲,那多丢人。
小林主任心思乱极了,他觉着这会儿指不定是陈晋在撩拨自己,是故意的。
陈总却也觉得林€€光是坐在自己对面吃火锅就是勾引了。
“你……”被擦嘴的漂亮牙医睫毛颤个不停,张张那柔软地恨不得跟果冻一样的唇瓣,声音便悠悠传来。
这话只说了一个字,其他的不必说,便让陈晋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恩,怎么?”
林€€抿了抿唇,任由陈晋自然地给自己擦嘴又自然的离开坐回位置上,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从小都是不习惯被人照顾的,学生时代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追着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是那样一种温暖的感觉,于是便渐渐习惯。
林€€这些年依旧什么都自立自主,什么都自己闯自己拼,没有人给他领路,没有人给他保驾护航,这两天却是一来就麻烦了陈晋许多事,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开口,陈晋就给他做好。
他们明面是分手了,一碰见,好像又和从前做的没有两样。
只是名不正言不顺。
“没怎么……”小林主任暗暗给自己鼓气,绝不老被陈晋的一些举动牵着走,还是慢慢来,不要着急,之前都不着急,怎么现在这么急?
工作忙顾不上陈晋,那就工作完了再来看陈晋这边的进度不就好了?反正……
反正陈晋这边……迟早都是一个结果。
小林主任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发现手机上到处都在推送流星雨要来了的消息,他把酒杯里最后一口橙汁给喝了就很是兴奋地走到望远镜那儿,左右看了看,刚想回头问陈晋这东西怎么玩,身后就有一个发热体靠过来。
身后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大约是仗着自己高,手又长,于是几乎将小半个头的小林主任给圈在怀里,但又没有碰到实质性的部分,只是圈着,手掌帮林€€打开望远镜的盖子,又帮忙调解高度,最后才说:“可以看了。”
这声音是从林€€后脑勺偏右传来的,声音像是经过专业的处理,性感得不成样子。
年少的小林同学最满意的就是小陈同学作为英语课代表时,每个早自习带领全班全英文诵读课文的时候,声音是介于少年的青涩与沉稳男人的磁性。
如今的小林主任依旧很喜欢这样的声音,且又离得那样近,仿佛是贴着他的耳边,含住他的耳垂,令人浑身每一处都颤栗发软。
这人醉了,反倒让他成了被动。这怎么能行?
小林主任决定添把火。
他像是惊到了的小鸟,瑟缩了一下,羞答答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怪人说:“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为什么?”陈总淡淡地。
小林主任也不开口,只是深深地埋怨似的满怀着无人能挡的娇意瞪了陈晋一眼,似乎在坏人陈晋装傻。
陈晋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松开了对林€€的包围,单手把自己的座位提了过来坐下,然后坐在林€€身后,看林€€的背影。
“€€,好像看见天马座了,今晚不就是天马座的流星雨吗?”小林主任才看不懂什么星座呢,但他发现天上有几颗星星连在一起像极了一匹马,便颇可爱地说。
陈先生看了一眼林€€看的方向,就知道天马座不在这边,在反方向:“恩。”
“还有半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提前。”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四点的流星雨却已经在网上疯狂刷屏,还有人直播流星雨的,小林主任心里也期待,忍不住跟身后的陈晋说,“能录像吗?把流星雨录下来,到时候发我,网上虽然以后也能看,但跟自己录的不一样。”
陈总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什么都可以。
陈总回房间找相机,他这边别墅东西也算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到楼上找相机的时候发现好像少了几个镜头。
陈总只看了一眼,没有立即找人来查,也没有通知管家,他要紧的事情还在楼下露台。
等陈晋下了楼,调试录像画面的时候就下意识把镜头对准了林€€,直接开始录。
他站在屋内,林€€站在屋外,镜头便如无人监管的欲-望,从屋外那漂亮男人的脚尖开始拍起,落在林€€的屁股处顿了顿,但因为林€€穿着大衣,所以很快继续往上,落在小林主任很是上镜的脸上。
林€€适时回头,发现陈晋已经在拍了,登时笑着,星眸如火,一瞬万籁俱寂。
陈晋呼吸忽地都急促粗沉了几分,可明明在呼吸,为什么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在拍了吗?”屋外的美人问他。
陈总‘恩’了一声,说:“在拍。”在拍你。
“一会儿一定要把流星都拍进去,找个地方把相机放着吧,陈晋你也入镜留个纪念啊。”美人发话了。
陈先生走出去,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满意,林€€说直接就放在桌子上就行了,镜头对着天空,这样就能把流星雨给全程拍下来,陈晋摇摇头,又不说为什么不放在桌子上,依旧拿着相机东走西走找角度。
等好不容易把相机放在地上,用捡来的石头垫在下面,把镜头四十五度角拉高后,陈总才走到林€€身边,就听林€€又说:“你要看吗?总觉得天上云有些多,像是要下雨,还好有风,云都堆积不起来,往城西吹了。”
“赶紧来吧,别刚好流星雨来的时候,那边天上的云刚好也飘到我们头顶,那才倒霉,什么都看不见。”
小林主任不开心地说完,扭头就看见身边的陈晋淡淡笑着看他。
“你……怎么总看我?”小林主任嗫嚅着软嫩极有质感的唇瓣,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彷徨地问出这话。
陈总张了张薄唇,林€€却没听见想听的:“好像下雨了。”
林€€微怔,抬头看了看,面上一片干净冰凉,没有雨来着,他虽说也盼着下雨,但这事儿老天爷不给面子啊。
他又去看陈晋:“没有啊。”
陈总反应仿佛是迟钝了一点,也学着林€€刚才的姿势仰面感受,最后点点头说:“是没有。”
小林主任挑眉笑道:“说不定是哪知不文明的小鸟尿尿了。”
陈先生素来没有幽默细胞,但他这会儿笑了笑,说:“那我一会儿洗脸。”
两个大男人话毕,又是一同地望向天空,天上月明星稀,肉眼可见的星星现在少了,但却依旧静默地几乎要靠在一起看星星。
林€€余光可以看见陈晋歪头又看向了自己,他当然也可以继续去抓陈晋个正着,但他没有。
小林主任可不想错过流星,他这回一定要许愿,好好的许,先许一个暴富,再许一个万事如意。
陈晋看林€€这么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年他们两个都没能许愿的那天,眸子垂了垂,也重新看向天上。
陈晋戴着眼镜,眼镜度数不深,但也比林€€好使,当天边忽地乍现亮光时,陈晋便沉声通知:“来了,许愿吧。”
小林主任登时闭眼,飞快双手合十许愿完毕,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天上无数拖着尾巴的流星犹如来自银河的鱼群飞快远去。
这场景比漫天的烟火都漂亮。
小林主任略有些痴地看天,等流星雨结束了,才好心情地问陈晋:“你许的什么啊?”
陈先生摇摇头:“你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小林主任眉眼一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困了。对了,我睡哪里啊?”
陈晋去把录像给关了,抱着相机让林€€跟着自己上二楼,指着最大的主卧给了人家,里面自带浴缸、卫生间、衣帽间等等,基本就是一个小套房,自己则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