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策。”
困倦大概会让人的脸皮变厚。
“我很困,懒得吹头发了,你帮我吹一下好不好?”
从小路老师放下手里的剧本起身,一直到吹风机的暖风拂开他的发梢,统共不超过二十秒。
易匀星舒舒服服地坐着,一动也不用动。
惫懒的四肢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阖上眼,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昏昏欲睡。
“学长。”
“……嗯。”
“腰伤有没有疼?”
“……没有。”
“庆功宴开心吗?”
“……还不错。”
路景策低垂着眼睫,看着青年柔软的银发一点点从他指间的缝隙划过,喉结微动。
“那学长今天在舞台上说,你来参加节目的理由,一开始是什么?”
这么长的句子,易匀星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
他弯唇笑了笑:“因为给很多大公司投简历应聘幕后,都被拒绝了,然后……有个《星光101》的实习小姑娘把我当作是素人,让我试试报名。”
路景策似乎有些失望,追问了一句。
“然后学长就报名了?”
然后的事情,就不大好说出来了。
易匀星点头:“……算是吧,你呢,你为什么来,拍戏或者去更火的综艺,应该都比来这里好吧?”
路景策关掉了吹风机。
“这个节目最好。”
“哪里好?”
“能在现场看到老婆戴着狐狸耳朵跳舞,不好吗?”
路景策的嗓音有些哑,好像很认真,又好像似笑非笑的,不过是在说一句玩笑话。
易匀星脑海空白了一瞬,自然而然想起今天一公舞台,他的夺笋粉丝们排山倒海的“老婆”声。
路景策大约也就是拿这个昵称开个玩笑。
他轻轻扯了扯唇角,为刚才自己半秒钟的血液沸腾自嘲了一下,懒散地往床上躺下去,阖了上眸子。
“……小路老师跟着粉丝学坏了。”
青年侧着身子靠在柔软塌陷的床垫里,膝盖微屈,睡衣有些宽松,将他的身形勾得修长又挺拔。
裤腿被床单蹭得露了一小截脚踝,隐隐可见练舞的陈年旧伤,在莹润的皮肤上像玉上的一点瑕疵。
路景策静静地看了他几刻,铺开了被子替他盖好。
青年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轻很浅,可能是在国外的三年睡惯了单人病床,他的睡相从在“THRONE”时的不修边幅,变为了现在规矩乖巧的侧睡。
脸颊大半埋在了被子里,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用尾巴环着自己的小狐狸。
路景策起身关了灯,黑暗将他的面容迅速淹没,连同神情都化为了很难辨清的深浅错落的阴影。
“学长……”
他背过身,退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匀星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一公舞台太过折磨人,节目组很人性化地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没有了凌晨催命一样的起床铃,易匀星一直睡到临近中午十二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睁开眼坐起来。
有一种一个晚上补完了一周觉的神清气爽。
他换好衣服,走到阳台边拉开了窗帘,第一眼就看到别墅外边站着一公舞台的几个组员。
欧阳杨最先透过窗子看到他,表情一喜,疯狂朝他招手。
“星哥星哥!你终于起来啦!快点€€€€食堂菜要被抢完了€€€€”
他冲着楼下点了点头,迅速转身准备出门。
下了三楼走到别墅外,刚刚还勾肩搭背喊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的几人现在整齐地排成了一列,个个站得笔直,像是高中被罚站走廊的学生。
易匀星微讶地挑眉,走出大门,才看到了欧阳杨他们面前的小路老师。
路景策手里提了一袋子饭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食堂打包回来打算跟他一起吃的。
“路老师。”易匀星轻咳一声解救了几个“罚站”的兄弟,“他们是在外边等我的。”
路景策侧脸看他,似乎有些无奈。
“我知道€€€€欧阳杨,谁教你们看到导师要排队打招呼的,在这里练站军姿吗?”
欧阳杨委屈地撇嘴,心道还不是您路大导师一直冷着个脸往我们这边走,听到我们大喊“星哥”表情就更冷了,谁看了不得紧张一下?
“额,没有……路老师,我们,我们……”
易匀星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你们去食堂吃吧,我在宿舍泡了泡面,四肢有点酸,懒得走过去了。”
“那下午练习室见?”
“好。”
欧阳杨他们快步离开了,易匀星伸手去接路景策手里的袋子。
“小路老师怎么带个饭还吓唬练习生呢。”
“没吓唬他们,是他们看到我走过来自己推推搡搡地站成了一排。”路景策皱了皱眉,“我平时上课的时候很凶吗?”
“……那我可看不出来,小路老师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做个匿名问卷。”
易匀星看了一眼透明饭盒里装的菜。
“你就直接在食堂打了这么多菜?跟打菜阿姨说你的一个人吃?也有人信?”
“打菜阿姨不认识我,说我个子高饭量大很正常,不过练习生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就是了。”
他们坐到餐桌边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
都是他爱吃的菜。
易匀星夹了一块红烧鸡翅:“等我下午去练习室的时候打听一下他们怎么说你。”
“我猜应该会说,路老师是一个冷面大胃王,一顿吃俩人份的饭菜……”
他不禁有些好笑,半真半假地感叹。
“我好像有点败坏路老师的名声,这可怎么办?”
路景策把盛鸡翅的饭盒推到了他面前。
“你败坏得还少吗?多吃点,你太瘦了……太瘦了上镜不好看。”
他们两个把饭菜扫了干净,易匀星吃得有点撑。
“节目组上午有没有出什么公告之类的,我还没来得及问欧阳杨,你就把人家吓跑了。”
“我跟你说不比他们跟你说说得详细?”小路老师收拾着碗筷,“今天下午开始节目组一部分场地会对粉丝们开放,你们从寝室到练习室或者舞台的路上,可能会有站姐拍照。”
一公舞台之后练习生们的人气都大致有了排名,并且关注节目的观众也大幅增加。
开放站姐拍摄既可以帮助练习生们吸粉固粉,也能增加节目的传播度,节目组当然乐意。
易匀星点点头:“那我们还是要穿节目组发的训练服吗?”
“从寝室出去可以穿私服,到练习室再换掉就行了。”
毕竟一色的训练服拍照片确实也不好看,而且衣服都一样容易叫人脸盲。
问题是,他当时来这档节目带的衣服不多,统共能配的可能也就两三套。
如果每天都有站姐来拍,他天天穿一样的衣服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小路老师。”
路景策在洗碗的间隙转身看他。
“能再借我一次手机,让我给我经纪人打个电话吗?”
“什么事?”
“……我来节目带的衣服不多,估计不够给站姐拍摄。”
路景策勾了勾唇:“可以穿我的。”
易匀星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微妙。
“我穿你的衣服?被粉丝认出来不好吧……”
他感觉自己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茶味。
“不会,我的很多私服都没有被人拍到过,大部分是在横店拍戏的时候穿的,剧组不对粉丝开放。”
易匀星轻轻“哦”了一声,听着自己上翘的尾音。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路老师。”
当天中午,易匀星还在沙发上吃水果解腻,忽地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自他住进别墅以来,他和路景策的房间还没人来串过门。
导师们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