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起的话头,俞锐忽然问了句:“诶,你说要是我们都出生在古代,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顾翌安想了想,说:“你的话,应该会是义胆忠肝的真侠士,或者是铮铮铁骨的大将军。”
情话谁不爱听呢,俞锐笑得嘴角都扬起来,还“€€€€”两声说:“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帅呢?”
顾翌安偏过头,眼尾挂着柔软的弧度:“那我呢,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
“你啊,”俞锐微眯起眼睛,“那你肯定会是九五之尊,一代明君,我呢,就做你的大将军,替你开疆拓土,也替你镇守边关。”
闻言,顾翌安没忍住,摇头一阵失笑。
俞锐挑眉:“怎么?不愿意啊?”
顾翌安抬手摸着俞锐后颈,拇指指腹摩挲他的下颔,看着俞锐的眼神专注而柔和。
他淡淡开口,嗓音随着夜风窜进俞锐耳朵,很轻也很温柔:“不是不愿意,是不想,不舍得,不想你离我那么远,也不舍得让你去受伤。”
俞锐没出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就凑过去,咬住顾翌安一侧的耳朵,咬完又含在嘴里,用舌头去舔,还用牙尖磨蹭顾翌安的耳廓。
被他这么一弄,顾翌安呼吸都变沉变粗了。
火刚撩起来,俞锐适可而止松开嘴,哑声在顾翌安耳边说:“你再撩我的话,后果自负。”
说完撤回身,他还挑衅地冲顾翌安抬了抬下巴。
顾翌安眼底微微发红发暗,盯着他看半天,最后侧过头,低声笑了。
客厅里,沈梅英热好一桌菜,又在招呼着大家进屋吃饭,俞泽平收好行李从卧室出来,俞锐和顾翌安也起身进屋。
四人重新围坐一桌,顾翌安先开口:“预祝伯父此行一切顺利。”
俞锐也说:“身体不舒服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别硬撑。”
折腾一晚上,俞泽平情绪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哼哼”两声板着脸故作严肃,还将整杯果汁当酒闷。
杯子放回到桌上,他瞥眼俞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们两也是,都好好的。”
另外仨人相视一笑,学了老院长,整杯果汁喝下,再无多话。
第70章 双人床
节后上班,俞锐很快就给老院长安排了体检,体检报告一出来,俞泽平的主治大夫,肝胆外科的廖主任跟他说没事,一切指标都在正常范围。
老院长一听,马上就闹着要走,最后被沈梅英给拦下来,定下第二天坐高铁出发。
沈梅英也得跟着去,俞泽平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有她在,俞锐多少也能放心些。
正好赶上周末,俞锐休班,顾翌安也不用去医院,俩人一起送俩老人到火车站。
俞锐开车,顾翌安坐副驾驶。
后排俞泽平扒着俞锐身后的椅背,一遇到堵车跟红绿灯就急得不行,老忍不住在俞锐耳边指挥,还说他不认路,老挑最堵的路走。
沈梅英也在絮叨,这一走少说四五个月,多则半年一年,当妈的总是不放心,生活上的琐事想到什么说什么。
俞锐被他俩吵得脑仁儿都疼,顾翌安还能一边安抚老院长,一边回应老教授。
遇上堵车,赶到火车站没呆几分钟,广播就开始提醒进站了。
足足两大箱行李,俞锐不放心让他爸妈自己拿,于是买了两张同车次的短途票和顾翌安一起跟进去。
北城是始发站,检票进去也还有十多分钟富裕时间。
月台上,沈梅英站在对面,握着俞锐跟顾翌安一人一只手,还在细细叮咛:“我昨天去了一趟杏林苑,里外都给你们收拾过了,冰箱冷冻室放了很多新包的饺子,还有一些塑封起来的冷菜,露台上的白海棠也浇过了,还有卧室的床单被套我也都换了干净的...”
说着说着,老教授眼眶就又有些红了。
俞锐心里一酸,上前搂住他妈,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松开后,他笑着跟沈梅英说:“可别担心了老教授,您儿子都三十多了,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沈梅英侧过头,擦了下眼睛,转回来看着顾翌安,又说:“家里这边,俞锐以前住的房间我也打扫过,不管住哪儿都行,你们偶尔也回去看看,别让家里落灰...”
顾翌安握住沈梅英的手,轻声应下。
“好了,差不多得了,说来说去就这几句,”俞泽平背着手不停在催,可也不敢看他们仨人,说话嗓音也明显带着起伏,“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梅英扭头瞪他一眼。
不远处,一身军装,脊梁挺拔如松的基地研究员迈步走过来,先是冲俞泽平行了军礼,接着又跟俞锐打了声招呼。
这人是俞泽平的学生,俞锐认识。
几句寒暄,对方接过行李箱,站姿依旧挺拔,表情却稍许柔和,跟俞锐说:“俞主任请放心,我保证照顾好老院长和老教授,只要项目一结束,我一定把老院长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来。”
俞锐点头“嗯”了声:“那就拜托你了。”
沈梅英还在絮叨,眼睛红红的,满脸的不舍。
俞泽平佯装没事,临走前还严正警告俞锐,不准再薅他花,少一朵都给他没完。
“成啊,”俞锐笑着应下,“要不我每天给你拍张照,报告一下?”
火车快开了,列车员开始吹哨挥动胳膊,整条月台也只剩几位拉着行李箱匆忙赶来的旅客,俞泽平“哼哼”两声,背过身就走。
他刚要上车,隔着几步距离,俞锐忽然喊了声“爸”。
俞泽平一条腿迈上车,顿一下又撤回来,转头看着他。
俞锐嘴唇动了动,最后扯动嘴角冲他爸笑笑,挥手说:“等项目结束了,我跟翌哥一起去接您和妈回家。”
眼神微动,俞泽平沉默两秒,点头“嗯”了声,冲他一摆手,走了。
车门缓缓阖上,几秒时间,动车飞速驶离站台。
很快,视线里只剩下两条笔直延伸的铁轨,俩人站着没动。
直到那点离愁别绪被下一波涌来的嘈杂冲淡,他们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出口方向走。
重新坐进车里,俞锐扭头问顾翌安:“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顾翌安系上安全带,反问他。
食指轻敲两下方向盘,俞锐轻抬眉梢说:“还记得刚老教授说过什么吗?”
“嗯?”顾翌安看着他,淡淡挑眉,“说过什么?”
“她说去过杏林苑。”俞锐说。
“嗯。”顾翌安点头。
“冰箱里有饺子,还有冷菜。”俞锐又说。
“嗯。”顾翌安还是点头。
俞锐顿一下,还舔了下唇:“床单和被套也换了干净的。”
连续地一问一答,忽然停在这里,顾翌安看他半天,还是只“嗯”一声,眼尾却露出明显的笑意。
“翌哥,”绕半天,俞锐憋不住了,压低声音,“双人床空很久了...”
顾翌安没忍住笑,抬手摸他后颈,很轻地捏了两下:“嗯,空很久了,所以呢?”
头微微后仰,俞锐眨了下眼:“所以,你究竟什么时候搬回来啊?”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搬?”顾翌安轻笑声问。
“那肯定是越快越好,”俞锐坐直身子,右手搓出个响指,“反正今天也没事,干脆就今天吧,我帮你搬!”
顾翌安失笑:“这么急?”
“对,就是这么急。”俞锐说着就立刻启动车,直奔医大博士楼。
是挺急的,要不是换边睡,双人床估计早就睡塌一半了,能不急嘛。
从高铁火车站到医大博士楼,一小时车程,俞锐踩着最高限速一路飙回旧城区,时间才过半小时。
可车才拐进大学城,都还没到目的地,扶手箱里,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俞锐看眼中控显示屏,很快按下接通。
急诊打来的电话,说是刚接到一个七岁小孩,从三楼高的树上摔下来,严重颅脑外伤,CT扫描还发现有脑部肿瘤,目前情况危急,需要他立刻赶回去手术。
外放接的,顾翌安就在旁边坐着,那头说了什么他也听得很清楚。
匆匆挂断,俞锐转头看向顾翌安,苦笑一声:“看样子,我得回去一趟...”
医生就是这样,尤其是外科医生,手机永远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紧急情况发生。
顾翌安以前也是这样,甚至还更忙,经常一个电话就把俞锐丢下,现在角色对调,他又怎能不理解。
轻点下头,顾翌安说:“没事,我东西不多,自己就能搬,你先去吧。”
于是车进医大,俞锐在博士楼门口把顾翌安放下,又摇下车窗,跟顾翌安说:“那你收拾完记得吃饭,我要是赶得及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好,开车注意安全。”顾翌安站在路边,冲他挥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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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俞锐忙完,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
手术组医生护士加上得有八个人,苦熬近十个小时,总算把小孩儿性命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不过病人情况并不稳定,手术完CT复查,跟着就被推进了神外监护室。
肿瘤倒是切干净了,但病理结果还没出来,小孩儿能不能平安苏醒,术后又是否会有其他并发症,一切都还未可知。
长时间没吃没喝,还累得腰酸背痛,俞锐扯掉口罩,拧着脖子从手术室出来,连手术帽都还没摘。
没功夫休息,匆忙就在洗手服外套了件白大褂,俞锐长腿阔步穿过走廊,摘下胸牌,刷开感应门,准备先去外面跟家属沟通。
病人家属早就吓坏了,一大家子人全程守在门口,焦急地不停踱步,时不时地抬头看眼显示“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
小孩儿母亲又急又怕,不停地抹眼泪,边哭还边埋怨自己的丈夫连个人都看不住,自己不过是出去一小会儿,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小孩儿父亲满脸沉重,默不作声,嘴唇抿得死死的。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赶来了,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出事,家里上上下下都着急,也都上火。
但男方父母跟女方父母,立场不同又护犊心切,媳妇埋怨儿子,婆婆不乐意,婆婆维护儿子,丈母娘又不高兴,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两边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看俞锐出来,老的少的齐齐迎上去,直接把他围在最中间,还抓着他胳膊,嘴里倒豆子似的,一个个不停追问。
俞锐皱了皱眉。
老人家情绪不稳,容易激动,俞锐抽回手,单独把夫妻俩叫到一边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