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锐只是望着他,还眯起眼睛笑。
近距离的对视,连呼吸的热气都能喷洒到对方脸上,俞锐喉结滑动,低声叫他:“翌哥€€€€”
“嗯?”尾音上扬,顾翌安渐渐松开手。
俞锐眨了下眼睛:“你是不是就喜欢小男生?”
顾翌安挑起眉梢。
带着明显的笑意,俞锐轻声又问:“你是不是就喜欢年轻的,所以才这么介意啊?”
眼尾和嘴角逐渐挂上浅浅柔软的弧度,顾翌安垂眼看他:“你是小男生吗?”
“那肯定不是,”俞锐抻腿坐回去,“我要算,也得算老男生了。”
“嗯,”顾翌安点头,淡淡道,“那我喜欢老男生。”
俞锐也点头,还“嗯”了声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老男生,我知道。”
顾翌安没应,但笑了。
可转念一想,俞锐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时候的我,以前年轻的,还是现在的?”
顾翌安注视他半晌,随后倾身往前,指尖滑过俞锐的嘴唇,鼻梁,再到眉宇,最后落到俞锐额角的旧疤上。
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处旧疤,爱不释手似的。
从十七岁到三十二岁,他喜欢俞锐年轻时候的热烈跟张扬,也喜欢俞锐成熟以后的坚守和纯粹。
每一个阶段顾翌安都喜欢。
每一份喜欢都是满的。
“不止以前,也不止现在,”视线下移,顾翌安看进他的眼睛说,“任何时候的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喜欢。”
俞锐一时没出声,连呼吸都下意识变轻变缓了。
无论是顾翌安说话的语气,还是顾翌安看他的眼神,全都带着满满的爱意,实在太温柔,很难不让人心动。
不足十公分的距离,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俞锐甚至能从顾翌安的眼睛里清晰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没喝酒,但顾翌安的这句话,着实让他上头,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灌下半斤白酒,整个人都是飘的。
就在他俩沉默对视,在俞锐怔忡的几秒钟里,外面突然爆发出嘈杂尖锐的欢呼声,医大图书馆塔楼准时点亮五彩景观灯。
时间指向零点零分。
不约而同地转头,视线越过朦胧的夜色,双双落入远处,而又同时转回来,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翌哥。”俞锐率先开口。
顾翌安轻声笑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抓住俞锐的手,掌心向上摊开,将钥匙放在他手上,然后才说:“新年快乐。”
俞锐一愣,拿着钥匙起身,走到玄关,对着光线仔细看了两眼,有些惊讶:“这是家里以前的钥匙?”
顾翌安走过来,低应一声:“嗯。”
俞锐转头,抿唇盯着他,眉头蹙起又松开,眼神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不喜欢吗?”顾翌安轻声问道。
他看着俞锐,掌心贴上俞锐的侧颈,指间来回轻捻着俞锐的耳朵,接着又说:“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俞锐嘴巴动了动,喉咙瞬间哽住。
钥匙也收进手心,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越攥越紧。
“难怪我找林哥那么多次跟他说想买下这套房子,他却始终都不肯€€€€”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可话说一半又堪堪顿住。
“你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俞锐抬眼问他。
指间动作忽停,顾翌安默然两秒:“你二十二岁生日...”
那是他们当年闹分手闹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
俞锐再度沉默。
顾翌安就怕他难受,本来都不想说的。
轻叹一声,他揽住俞锐肩膀,搂进怀里,又偏头亲了亲俞锐的耳朵说:“没有时光机,生日礼物肯定是送不回去了,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俞锐抿唇不语,心尖像是被人掐得生疼。
直到压下眼底那点湿意,翻腾的情绪也逐渐消化,他才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玩笑说:“那你岂不是很亏,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亏,”顾翌安抱着他,下巴轻蹭着他的额头,“你送我的那首歌就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说完,他忍不住又问:“对了,还没问你,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顾翌安不说,俞锐自己都忘了这茬。
“没有名字,我好像忘取了,”他推开顾翌安,看着顾翌安眼睛说,“要不翌哥你来取吧?”
顾翌安眸光一亮:“可以吗?”
那首歌他实在是喜欢,最近每天都在让俞锐唱给他听。
还有那张俞锐交给他的曲谱手稿,顾翌安特意买了相框裱起来,挂到书房,时不时就得绕进去看上好几遍。
“怎么不可以,本来就是写给你的。”俞锐笑着回他。
顾翌安想了想,扣着俞锐的手,长指嵌进指缝,他说:“我喜欢最后一句歌词,就叫执手,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就该讲破镜了~
第99章 春节
转进二月没两周就该过年了。
每到年底,医院总是最忙的,科里上上下下所有人不仅得应付各种上级检查,手上的病人好像也在成倍增长。
歇了将近一个月,俞锐重回手术台,第一时间接走顾翌安手上大部分的病人,好让他能稍微喘口气。
忙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好像睁眼闭眼间,一天就过去了。
医院工作不分年头年尾,科里永远有病患,每天总会有急诊。
阴历年末的最后一天,顾翌安和俞锐都在手术中心泡着,俩人相继忙到七八点才下班,出来时天早就黑透了。
开车回去也不堵,马路上基本就没什么车,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
这个点儿,年夜饭都差不多吃完了,大部分人已经蹲守在电视机前,磕着瓜子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俞泽平和沈梅英过年也没回来,都到这时候了才给俞锐打电话,说是基地项目进入关键期,估计还得两个月才能结束。
人老了总是爱念叨,出去这么久,沈梅英惦记儿子,也惦记家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工作生活,事无巨细什么都得问两句。
电话接的蓝牙,俞锐听老教授絮叨半天,后面也不吱声了,安静开车,让顾翌安陪他妈说话。
那头闹哄哄的,听着像是在饭堂或者什么演出大厅,有人吆喝,有人唱歌,还有金属碗筷磕碰发出的响动。
俞锐顺口问了一嘴,沈梅英说是在宴会厅,还说基地这边组织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有人自发在表演节目,还有人唱歌跳舞。
不止吵闹,电流里还掺杂着呼啸的风声。
基地不像北城,冬季平均温度稍高一些,但那边没有暖气,室内室外就没什么温差,里外都挺冷。
尤其今年气候变化都挺大,顾翌安回话之余,拿手机查了一下天气预报。
眼看那边温度也突破零下,没有暖气,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冬季老人总是多发各种急慢性病,顾翌安细心多问了几句他俩身体情况如何,还叮嘱老教授多穿点衣服,问她生活上有没有什么短缺。
“不缺,什么都不缺,这里什么都有,不用你们买。”沈梅英笑着回他,声音听着就挺高兴。
到底是家和人团圆的日子,老俩口也很传统。
人虽然没回来,但电话里,沈梅英再三强调要让他俩今晚回家属院去过年,还得守岁放鞭炮,说是大年三十到初一家里不能落空,不然明年会不吉利。
俞锐打着方向盘都听乐了,接话道:“您好歹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还迷信起这些?”
“怎么能是迷信,过年就图个吉祥平安,来年你们也能顺顺利利的。”沈梅英回他。
俞锐笑了声。
或许是年纪上来的原因,又或是老院长当年那场大病让沈梅英后怕。
这些年,俞锐明显能感觉到,沈梅英整个人都变了很多,明明年轻时还算干练的沈教授,这几年越发的谨小慎微,总有操不完的心。
嘴上虽然挤兑他妈,可车进大学城,他还是默不作声地调转车头,往理工大的方向开。
老院长刚被人拉去聊天去了,这会儿回来听到对话,别的没问,就惦记着他的小花园,问俞锐修枝除虫了没,覆膜防冻做好了没有。
小花园里许多花草都很娇贵,不耐寒也不耐旱。
以前在家的时候,俞泽平整个冬天都得提心吊胆,白天忘了看,半夜都会爬起来,细细检查一遍才肯睡觉。
这么长时间不在家,老院长不放心,每回打电话都得问上好几遍,生怕这些花花草草落俞锐手上,等不及他回来就秃完了。
俞锐自己忙得都没边,哪儿有空给他弄这个,平时都是拜托赵东爷爷,还有院里的王伯帮忙打理。
总归说来说去,都在催他俩回家。
俞锐和顾翌安互看一眼,心里明镜似的,不忍有些失笑。
聊天的功夫,这边已经开门进屋了,俞锐被念得头疼,直接挂掉电话,打了视频过去,让老俩口都看一眼,也都放心。
屋里屋外走一圈,俞锐这头还没挂断,旁边顾翌安的电话也响了。
也是视频邀请,秦薇打来的。
美国那边不过春节,圣诞过后,顾伯琛和秦薇又开始正常工作,可即便国外久居多年,骨子里始终还是中国人,对春节不可能不在意。
夫妻俩都挺忙,视频那头是白天,秦薇拿着电话,镜头扫过还能看到顾伯琛在开车,两人都穿得很正式。
顾翌安视频刚接起来,俞锐往他手机频幕瞥去一眼,于是指了指外面,拿着电话边跟老院长对话,边推开客厅玻璃门,独自去了小花园。
从下班聊到现在,都聊了快一个小时了,手机背面都在发烫。
俞锐出来后,举着电话给他爸看了一圈小花园,然后没说几句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