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澜一下子成了脆弱又无助的孩子,仿佛未经世事,只有满心的惶恐跟不安。
路承一拥抱着他,温柔的亲吻着他的发顶。
“不怕,我陪你。”
在路承一的安抚下,江澜平静下来。
两人的手始终彼此交握,上车后也不曾分开。
江澜满心焦虑,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呆滞的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路承一也无声的陪着他,偶尔捏捏他的手指。
告诉他,自己在。
抵达津成市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天色已经开始显黑。
从高铁站到人民医院还需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
这些路承一早就安排好了,两人出了站直接上车。司机是本地人,熟悉路况,又恰好是堵车高峰期末尾,所以路上还算顺利,甚至比预计时间缩短了将近半个小时。
总算到了。
“你好,请问车祸伤者江严夫妇现在情况怎么样?在哪个病房?”
“稍等,我看下。”
护士多看了眼江澜,她在打电话之前还想过,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见到本人就确定了,真的是美人儿江澜!
按捺着心底的激动,护士很快查好。
“江严夫妇经过抢救已经转危为安,只不过两人还没有苏醒,这会儿在a区加护病房。那边。”
护士指了只加护病房的方向。
“左拐第三间就是。”
“谢谢。”
江澜匆匆赶过去,然而走到病房门口,脚步却忽然停下。
里面是多年不见甚至连联系都不曾的……父母,近乡情怯。
更何况还发生了那些事,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这扇门。
见到江严夫妇,他又该做什么。
他们的孩子不是已经找回去了吗?江严夫妇出车祸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
路承一知道江澜心情有多复杂,他走上前,轻轻握住江澜的双肩。
“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可以替你先进去看看。”
“不用。”
终归是要面对的。
江澜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加护病房只有两张床,正好给江严夫妇。
夫妇俩插着氧气管,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江严腿骨折,额头有擦伤,腹部似乎也受了伤。跟他比起来,傅锦心伤的轻一些。至少表面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损伤。
但她也在昏迷中,应该是脑部受了伤。
“算起来,有差不多八年没有见过面了。”
八年过去,曾经的中年夫妇已经迈入老年。
江严的头上有了白发,傅锦心倒是保养的还好,头发还是黑的。
只是保养的再好,眼角给额头以及颈部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但岁月不败美人。
傅锦心依旧优雅而美丽,哪怕受伤躺在床上。
“在知道真相后,我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够失忆,直接忘记在江家生活的日子。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失忆,忘记的偏偏只有你。那些痛苦的真相,依旧牢牢地占据着我的脑海。”
江澜的语气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附耳过来,悄咪咪勾勾手指:真相就是……番外告诉你们。
第65章
但越是平静, 就越是惹人心疼。
“最初,我真的恨他们,但同样, 也无法忘记曾经我们一起生活时的美好。他们明明对我那么好, 宠爱,包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我面前。”
“教我明事理, 树诚信, 教我坦荡,也教我有担当。我们一家三口, 明明那么温馨美好,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永远幸福下去。我可以不必拔尖, 可以不必做到最好, 依旧是他们心目中最优秀的儿子。”
“我甚至一度怨恨过, 为什么会让我知道真相。”
“如果我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江澜, 那么我会跟他们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会努力长大,努力做个有担当的人,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继承他们留给我的一切,不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
但真相,却那么不堪。
“或许他们也只是一念之差,但错误已经铸成。我知道, 他们对我好, 真心待我, 何尝不是抱着补偿我的心态。他们也是愧疚的。可我, 真的没办法过去心里那道坎。”
路承一轻轻拥抱着江澜, 大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给他力量和安慰。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他当初,是看着江澜一夜之间有了巨变,看着他从每天打架的学渣变得奋发图强,最后成功逆袭,成了学霸,还考上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多大的打击,才会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转变。
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其实我离开,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从事实来说,我应该恨他们,可我真的做不到。”
哪怕从记事开始算,他们也做了整整十八年的亲父子、母子。
整整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路承一。”
“我在。”
“我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们。但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我也得报答。所以,我得在他们亲生儿子赶过来之前,照顾他们。”
“好。”
江澜半晌后才说了声谢谢。
“我是你的爱人,依赖我,是应该的。”
“不然,你先回临川。岁岁还小,不好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
“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不在这几天,就让他住在顾医生家。”
“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江澜皱眉,他跟顾沐寒不太熟。
“放心吧,顾€€年很喜欢岁岁,会替我们照顾好崽崽的。”
江澜更不放心了:“你就不担心将来你的崽被人拐跑。”
“有什么好担心的,拐跑就拐跑,总归是要成家立业的。”
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路承一这个亲爹,心真的是太大了点。
心里话说出来后的江澜觉得轻松了许多,紧绷的情绪一松开,这才感觉到疲惫。
“先坐下歇会儿,饿不饿?我叫晚餐。”
“没什么胃口。”
“那也要吃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
在路承一的坚持下,江澜最后还是吃了点东西。
虽然不多,终归能垫一垫。
“之前打电话给我的护士说,他们的手机坏了,没办法联络其他家人。江……”
江澜突然顿住,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记住过江严亲生儿子的名字。
或许是当初听到这个名字兼身份的时候,自己内心深处对他是嫉妒跟排挤的,所以才会潜意识不愿知道他叫什么。
电话自然也不可能有。
“没关系,我会派人去找他的。”
路承一知道江澜想说什么,他很快就安排了人去做。
“谢谢。”
“都说了,跟我不用客气。”
江澜捏着路承一的手,满心的满足:“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
江澜笑了笑,没再说话。
当晚,两人就在病房的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沙发虽然够大够宽敞,但还是不可能躺下两个成年人。
更何况他们俩的身量都不低。
所以两人干脆就坐着,靠在一起,偶尔说说话。困了就闭上眼眯一会儿,醒了再聊几句,时间倒是也不难熬。
早晨医生来查房,对江严夫妇进行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