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帮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活像谈婚论嫁时没谈拢,恶婆婆对阵丈母娘,亲家公冷眼老岳父。
“我们铭儿很优秀啊,从小就乖,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好呢。”
“我们云儿也是啊,不泡吧不抽烟不酗酒,专业那叫一个牛逼。”
陈歌之举手:“季老师酒量很好……”
池妍骄傲地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当然啊,你们谁拼得过他?”
“我们家铭儿吧,特别专一……”
“说得好像云儿不专一似的,你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追他,男女老少啊呸,就是男女都有,可殷勤了。”
“铭儿也不差啊,一堆人介绍对象,什么都拿得出手,”金小山憋了半天,“你看做饭多好吃,感觉季老师脸上都有点肉了。”
梅硕立马不乐意了:“云儿不胖啊,他这辈子就没跟胖这个字有关系,我媳妇说了这是天生的,嫉妒也没用。”
咔吧咔吧,裴茹在一边嗑瓜子。
边磕边撸猫,妈的,神仙生活。
还能在线看热闹。
一边是她男朋友的发小,一边是自己闺蜜的好友,裴茹美滋滋地翘着个二郎腿,把花花揉得目光呆滞,偶尔撺掇两句,瓜子壳都不知不觉攒了小堆。
“周铭个子高!”
“云儿身材好!”
“周铭大长腿!”
“云青小细腰!”
裴茹瓜子吃得口渴正喝水,没忍住喷了出去,咳到昏天黑地。
花花背上的猫毛都被沾湿了,愤怒地“喵”了一声,扭头就跑回猫窝里,决定不跟这群傻瓜人类凑一块了,忒烦。
周铭端着盘水果站厨房门口,看着屋内那剑拔弩张的氛围,迟疑地张口:“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啊呀没事,”金小山坐姿端庄地打哈哈,“聊你们以前的糗事呢,你的都说完了,来来来讲讲季老师的,有没有什么搞笑啊叛逆的经历。”
小雅把自己的粉色刘海挂耳朵上,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对方,憋着嘴想这人怎么这样心机呀。
“云儿没什么糗事吧,”池妍张口就上了道,“最叛逆的是上学那会儿想纹身,是个哆啦A梦还是小精灵啥的……妈的看看,我们云儿多单纯!纹身都是皮卡丘!”
“好像是,”梅硕接道,“但我不记得他那会是嘴上说说,还是真去做了,在后背上吗?”
不知是谁插了一句:“问周铭呀。”
周铭送完水果就进了厨房,此刻又端了一盘出来,闻言就迷茫抬头:“啊,他有纹身吗,在哪儿呀?”
空气安静了一会。
金小山和池妍面面相觑,林萌萌还傻乎乎地眨巴眼:“你不知道吗?”
“算了算了,”梅硕清清嗓子,“来来来,大家吃水果。”
陈歌之拍着裴茹的背,也跟着大力点头:“对,咱聊点有趣的哈。”
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刚刚的话题好无聊好没劲哎。
池妍绝望地靠在沙发上,跟小雅咬耳朵,过了会小雅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慌慌张张摆手:“姐,我觉得他俩都没问题,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杨桦哥一样生猛的……”
周铭也反应过来了,一不留神红了耳朵,没说什么就回到厨房,盘算着果然不能让这两拨人凑一起,全是没羞没臊的玩意。
门铃响了,祁妙鸟儿似的飞进来,抱着裴茹就开始蹦,高喊姐妹好久不见了想死我了怎么有男人就不出来玩……季云青在后面脱掉大衣挂好,懒得搭理这堆叽叽喳喳的人,洗了手去厨房帮忙。
“你买什么了?”周铭耳根还有点燥热,就没话找话,“饭快好了。”
季云青声音很轻地“嗯”了下,没直接回答,而是拿了颗葡萄塞周铭嘴里,自己才开始动手摆盘。
今天的饭丰盛,休息日也不用惦记着明天上班,金小山和梅硕担任了送人回家的任务没喝酒,别的都开始自顾自地嗨起来。
没人劝酒,也不用那些酒局上的客套话,外套都脱了,穿着单衣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闹,惬意而轻松,裴茹和祁妙喝了点梅子酒,池妍跟小雅举着生啤对饮,林萌萌头一次听说深水炸弹的做法,兴致勃勃地在那儿研究,想看看季云青究竟有多厉害,被陈歌之直接拿走杯子,委婉地劝他不要作死。
金小山举着个柠檬鸡爪,吃得热泪盈眶:“我媳妇非说这是没牙老太太啃出来的,从来不让我吃,馋死了。”
“周铭追云儿的时候,天天给我们送这个,”池妍高贵冷艳地呷了口啤酒上的泡沫,“哎呀,那段时间吃得人家都上火了。”
金小山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硬是把弹牙软滑的鸡爪咬出个啃骨头的架势。
“……我明天就给你做点送过去,”周铭心虚,“以前是怕你家苏老师和豆豆不爱吃这种。”
陈歌之打圆场:“铭儿空闲时间比较多嘛,哎呀这鸡爪看着就难剥,怎么用剪刀脱骨的呀?”
“没啊,周铭哥挺忙的,”小雅已经有点上脸了,颊边一片绯色,“天天在旁边美术室里待着工作,季老师什么时候下课了他才过来,累得不行,说是要继续走专业,好将来想去哪里生活都有底气。”
陈歌之嘴角抽抽地瞥了周铭一眼,他什么时候这样上进了!
周铭的脸都要红了,再次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两拨人凑一起。
只有林萌萌大着舌头突然张口,嗷的一嗓子:“我的兄弟啊€€€€”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绕过桌子走到小雅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抱住:“那个大傻子就交给你了,对我兄弟好点€€€€”
小雅的粉毛都被揉乱了,满脸酒色的红晕,迷茫地看向池妍:“姐,我叫啥来着,我在哪儿……”
池妍喝了就也迟钝,这会才一巴掌把林萌萌拍飞,那一米九二的身躯灵活地转了个圈,就准确无误地抱住了刚站起来的季云青,林萌萌眯着眼睛瞅了会:“哦,这个对了。”
周铭也跟着站起来在旁边,有些犹豫地看着,想要不要把人拉开。
“不用,”季云青张口,轻轻地回抱了一下林萌萌,“你放心,我会对他好的。”
陈歌之目瞪口呆地举着个空杯子:“卧槽他自己把那杯深水喝了!”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人生难得起起落落……”林萌萌抱着季云青就开始嚎,一首《我的好兄弟》被他唱得仿若要劫狱,季云青哭笑不得地伸手拍着对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回去,然后林萌萌就往凳子上一坐,双眼无神开始傻笑。
金小山一手揽着他的肩,防止这人晕大发了栽桌上,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咳咳,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祝你们幸福,真的,我特别高兴。”
正闷头炫饭的众人也开始举杯,七嘴八舌地起哄,周铭没见过这场面,强撑着表情脸都要僵了,而季云青起码看起来淡定许多,挨个把那几个跃跃欲试想来灌酒的家伙给瞪回去。
饭都快吃完了,梅硕一拍桌子:“不行,今天周铭必须得喝这一杯!”
小雅举手:“对呀对呀,嗝儿……不然一点诚意都没。”
“他三杯就倒,”金小山试图阻拦,“这厮量是真的不行。”
裴茹和祁妙已经喝傻了,抱在一起嘟嘟囔囔地说小话,一会说高二的那个班长真帅,一会一会说大象怎么不会长翅膀啊,陈歌之还照顾着趴下的林萌萌,混乱的场面中,周铭接过那杯满上的酒,站起来就要喝。
嘴唇刚挨了那么一点,就被季云青轻巧地夺走了。
“不行!”梅硕嚷嚷,“云儿你别太爱了,哪儿有你挡酒的啊。”
“先谢了,”他笑意盈盈地冲着梅硕一举杯,另一只手按在周铭肩上,略微带了点力气,“他酒品不好,我怕出事。”
“没吧,”金小山疑惑,“周铭酒品挺好的,就是话有点多,说完就闷头睡了。”
季云青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我俩八字没一撇的时候,他喝多了,把我扔床上强吻。”
周铭:“……?”
足足安静了十几秒,趴在桌上的池妍晕乎乎地抬起头,对于周铭的那点儿的母爱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为自己朋友的呐喊:“周铭你禽兽啊!”
金小山目瞪口呆:“……真没看出来。”
周铭已经坐下捂住脸痛苦面具了。
“我错了,”梅硕弱弱地双手合十,做出个求饶的姿势,“您别自爆卡车,我不灌他了。”
季云青这才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放下,环视了一圈众人:“怎么不吃了,饱了?”
十点多了,大家一起帮忙,客厅很快就打扫整齐,时间不早,也都陆陆续续离开,金小山远远地一挥手:“你俩也赶紧回去,放心吧,到家了都群里吆喝一声。”
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尽头,周铭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下去。
夜风吹得冷,季云青拢着衣服按下电梯键:“想什么呢。”
“没有,”周铭低着头笑,“心里挺高兴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出来后对视一眼,周铭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我回去再收拾下,你赶紧回去睡吧。”
季云青垂着睫毛,双手背在身后绞着:“嗯……我先回去洗澡。”
“晚安,”周铭没注意到对方有点紧张的神情,“明天不叫你,睡个懒觉吧。”
季云青眨眨眼,没吭声。
回屋后周铭就挽起袖子,把地再次拖了一遍,窗户早就打开通风了,把客厅吹得全是冷意,收拾好后他才关窗,切了枚柠檬留香,就把外衣脱掉去洗澡。
汩汩的热水带走疲惫,周铭神清气爽地穿好睡衣出来,抱了抱今晚被揉搓到恍惚的小猫,就回卧室躺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还是有些兴奋,毫无困意。
他干脆把平板打开听歌,随便放了点最近的流行音乐,拿出床头柜的小本子,随手画了一只猫。
仰着肚皮在打滚,细小的毛发栩栩如生,明明是黑白静态,却在笔下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周铭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点蔷薇,正描叶子呢,突然感觉耳朵一凉€€€€
他一抬头,季云青正收回右手,在床前站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周铭坐直身子把音乐关掉,“我都没听到。”
季云青穿着身柔软的棉质浅色睡衣,稍微大了个尺码,宽松地露出一点白皙的肩颈,可能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小脸上红扑扑的,一直蔓延到耳根。
“周铭,我有东西要给你。”
这话没来由地让周铭听着有些紧张,他掀开被子想要下来,就被对方出声制止了。
“不用,你坐着就好。”
周铭很明显地能看到,季云青小心地咽了下口水,然后,他别别扭扭地把左手从背后拿出来。
一个很小的盆栽,圆滚滚的青皮仙人球,顶着个红色的小花朵。
“还没送过你花呢,”季云青生硬地说,“我自己种的,还真开花了。”
周铭愣了下,那朵红色小花花瓣细长,豪放地支棱在长刺的仙人球上,看起来有种粗粝的美感,他居然有些眼睛发酸地双手接过:“谢谢你。”
“八月份的时候开始养的,”季云青继续道,“不知是谁落在商铺走廊上,蔫巴巴的,我就带回店里了,有时浇浇水,有时给它晒晒太阳,今天是它第一次开花,送给你。”
“谢谢,”周铭抬眸看他,“我好喜欢。”
季云青却不说话了,眼睫快速地眨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周铭正要出声问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把盆栽拿走放到床头柜上,同时关掉灯翻身上床,直接跨坐在周铭身上。
周铭头皮一麻,被推倒在床上时本能地抓住季云青的腰:“你……”
“嗯,花也送了朋友也见了,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吧,”季云青语速飞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这人负责任不会扭头不认的……反正我他妈把安全感都给你了啊不许不认账。”
周铭傻眼了,喉头发紧地看着他。
因为季云青已经伸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大概是太过紧张,那修长的手指居然有些发颤,季云青舌头都大了,几乎在自暴自弃地使劲:“总而言之就是差不多了我草我不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