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胜脸色稍霁,他偏头对身边的小明星说:“再来一局。”
那小明星长得很清秀,是赵天胜公司这几年新签的艺人,他闻言脸色没变,手指却不动声色地蜷了蜷,这点小动作没让赵天胜发现,却落进了傅星徽眼里。
他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台球杆道:“要不我陪您打两局吧,一直听说您球打得好,今天正好跟您讨教讨教。”
“你会打吗?”赵天胜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规则,但论球技肯定比不上您。”傅星徽说完给房间里的服务生递了个眼神,球桌很快被收拾好,一个服务生给小明星搬了张椅子,又往他手里递了杯红酒。
“那就让冉先生给我们当裁判?”
名叫冉杭的小明星明显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傅星徽会记得他的名字,他捧着手里那杯红酒,谨慎地看了赵天胜一眼。
“行啊。”赵天胜说着走到开球的位置,右手握杆左手做支架,随着台球独有的撞击声响,紧密挨在一起的球登时散得七零八落。
两人轮流击球,局势过半,傅星徽明显在劣势。
他的表情看起来专注而认真,像是很努力地想要把球打进,偶尔在他击球后,白球刚刚好停在最适合赵天胜击球的位点时,他的脸上还会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
这样的比赛赵天胜越打越开心,最后把黑八打进的时候,他直接把球杆往身旁的服务生身上一丢,大笑着拍手道:“星徽,你这还得练呐。”
“赵总名不虚传,”傅星徽拿起托盘上的白酒一饮而尽,“输了球,我先自罚一杯。”
“爽快。”赵天胜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我和你说,这个桌球啊,就得这么打……”
好为人师的赵总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跟傅星徽讲起了桌球的技巧,两人又开了一局,在按照赵总指导的方式成功进球后,傅星徽眼里先是闪过惊喜,又笑着流露出了坦坦荡荡的敬佩。
这个反应极大地取悦了赵总,他越说越来劲道:“我再教你一招……”
冉杭的目光始终落在傅星徽的身上,男人打桌球的姿势相当漂亮,手指白皙修长,击打时游刃有余、松弛有度,修身的衬衫勾勒出他流畅的身形,腰身曲线一看就是练过舞蹈的,劲瘦又舒展。
比起一边大腹便便的赵总,实在是赏心悦目多了。
这一局最终还是以傅星徽的惜败结束,他端起酒杯微仰头,又一口干了整杯白酒,放下酒杯时,他双眼明亮,在赵天胜的笑容里邀请道:“再来?”
冉杭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红酒杯,他其实很不喜欢喝酒,但是看到傅星徽喝酒的样子,他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冲动,低头抿了一小口。
出乎它意料的是,口中的液体是甜的。
那不是红酒,而是一杯果汁。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傅星徽一眼,却没想到正好和他对上了目光。
傅星徽弯了弯眼睛,对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又把视线落回了球桌上,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意外而已。
冉杭的心跳却快起来。
他以前也看过傅星徽的作品,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本人。说不出为什么,分明是头回见面,傅星徽却莫名地给了他一种很强的亲近感。
他跟赵总相处始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就算是说着明显捧人的话,也莫名让人觉得他很真诚,他没有掩饰自己奉承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得过于夸张,一切都恰到好处。
冉杭想,这是一个将分寸感把握得很细腻的男人。
以至于就算你怀疑他是演的,也忍不住会为此甘之如饴。
*
纪朗从录音棚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自个儿背着个大包,口罩扯到了下巴底下,一边看手机一边喝着罗汉果水。
他的上一部戏大部分场景是同期收音,但部分外景的拍摄环境嘈杂,有些地方还是得重新过来补音。
工作结束,他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看傅星徽有没有给他发消息,自从那天在海岛分别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傅星徽始终没有接过他的电话,微信都发了不知道多少个99+,但傅星徽也一直没有回复过。
要不是高阮告诉他傅星徽没出什么事只是在忙,他都忍不住要去拿手表去查傅星徽的位置了。
没出什么事,那就是单纯地不想理他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裹了裹羽绒服的领口,一抬头,却撞见了邵杰。
邵杰坐在车里,把车窗摇到最下,对视上的瞬间,纪朗扭头就要走。
“哎,你等等!”邵杰说,“我有事找你。”
这几天在客栈里,邵杰和他一直保持着看似还不错的关系,纪朗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碍于镜头,纪朗不想再给傅星徽添麻烦,勉强跟邵杰在镜头下演着表面和平。
但镜头之外就实在没有和邵杰过多接触的必要了。
见他装没听见,邵杰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是傅星徽的事!”
纪朗没理他,转身去找自己的车。
邵杰拉开车门追出来,对他道:“我是真想跟你做好朋友的,所以才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
纪朗瞥了他一眼,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递到邵杰面前。
“别这么虚伪行吗?”
邵杰反应过来,笑道:“你怕我在录音?”
纪朗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他腿比邵杰长,走得比他快,邵杰小跑几步跟上去,缀着他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打了我这么大的事却杳无声息地被傅星徽压下去了,你不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眼见着纪朗无动于衷,他又继续道:“纪朗,傅星徽真得没你想的单纯,我劝你还是好好了解他一下。”
纪朗半个眼神也没给他,邵杰却不依不饶道继续问道:“他好多天没跟你联系了吧,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猜是他为了你的事正讨好金主呢。”
“他为什么不跟你联系,他对你问心有愧……”
男人在纪朗耳边嗡嗡嗡个不停,搞得纪朗都开始怀疑邵杰是不是从爱豆转行做职黑,还接了什么营销号任务,需要完成在他面前黑傅星徽的KPI了。
他烦躁地顿住脚步,在屏幕上打了一个巨大的“滚”字,怼到邵杰脸上。
见他停下来,邵杰忽然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件事儿。”
他问:“今天傅星徽在绘苑,你要是不相信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验证一下?”
听到“绘苑”两个字,纪朗的眸色闪烁了下。
高阮那天谈及“绘苑”时的回避态度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是从他帽子里掏出录音笔,而后风尘仆仆离开的傅星徽。
其实不用邵杰说,他也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傅星徽和十九岁的时候相比,有了很多的秘密。
但这是他和傅星徽的事,不需要邵杰在中间聒噪。
可他还没来得及在手机上打字回答邵杰,后者突然开口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邵杰拖长声音,故意买了个关子。
纪朗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傅星徽有块胎记……”邵杰说。
“胎记”这两个字,几乎是一瞬间就让纪朗联想到了某些记忆里的画面。
他神色微变,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邵杰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玩味地笑了一下,一字一句补全这句话:“……在臀部。”
纪朗目光一凛,望向他的眼神温度唰得降至冰点。
第54章 互演
装潢华丽的房间里, 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暗流涌动结束,总是要来点“娱乐环节”。
而这个娱乐环节,通常都由没什么地位的十八线艺人负责。
赵天胜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拍了拍冉杭的肩,“小冉,别干吃啊,星徽算是你的前辈,你怎么也该敬他一杯, 多向他请教请教。”
傅星徽坐在赵总身边,餐桌上菜也没怎么下筷,倒是酒喝了不少。
他喝酒向来不上脸,唯一的变化就是脸会白一些, 分明照在暖光下,他的脸色依然是冷白的。
冉杭挤出笑容站起身,给傅星徽敬了一杯酒。
“就喝一口啊?”赵天胜怪他不懂事,“怎么也得一口干了啊。”
冉杭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而后带着赔笑一饮而尽,终于还是没忍住呛咳了几声,对此喜闻乐见的老狐狸赵天胜笑出声, 脸上却带着指点江山大义凛然的神色,“你这个酒量不行啊, 赶你傅老师可差远了。”
傅星徽看了他一眼,遥遥碰了个杯, “别站着,喝一口就行。”
他之前没有见过冉杭, 但是对他有些印象, 冉杭长得很好, 也是个少见的很有实力的艺人。
傅星徽没想到会在今晚的酒席里碰到他,但并不算多么意外。
绘苑的宴会里总是会出现很多的明星、模特、歌手,那些时尚圈光鲜亮丽的,或是尚未崭露头角的,脱去摄像机面前的一层画皮,都会在这里露出另一副面孔。
“星徽还是这么会体贴人,”赵总笑着望向冉杭,“那小冉给咱们跳个舞吧?”
冉杭像是有些楞了,这把他当成取乐工具一样的语气,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他最后还是跳了。
男人动作很标准,也很努力地做了表情管理,仿佛他并不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被人呼来喝去的玩物,而是在舞台上认真完成表演的选手。
“评价一下?”赵天胜睨了傅星徽一眼。
后者笑了笑,看冉杭跳完舞还喘着气,对他道:“先歇会吧。”
见傅星徽不评价,赵天胜自己说了一句,“也就那样吧,火不起来的。”
他说着一掀眼皮,点了点桌上的红酒,“不过跳得这么卖力,总得有点儿奖励,喝吧。”
冉杭抿了下唇,看了看那瓶酒:“我去叫服务员拿开瓶器。”
“等等€€€€”
赵总的视线落在冉杭的脸上,“谁说开红酒一定要用开瓶器了?”
“那……那怎么开?”冉杭望着那厚厚的玻璃瓶,声音微颤。
“那自然是哪里硬就用哪里开,”赵天胜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眼瞅着冉杭抖着手去拿那瓶红酒,赵天胜眼里笑意渐深。
傅星徽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掩住了他的神色。
这些老板们很喜欢玩这一套,有些人名利富贵什么都有了,就会从折辱其他人的过程中获得快感。
比如赵总最喜闻乐见的“开红酒”,也比如……很多男金主都喜欢睡男明星。
而讽刺的是,其实他们中的多数并不是gay,他们只是喜欢压制和羞辱另一个男人的快感。
他们都是男人,而那个粉丝面前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却心甘情愿地被他压在身下,扮演女人的角色。
这会给他们带来由于最原始的雄性征服欲导致的极大的愉悦感和满足感。
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