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九原反应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是要即兴发挥。
他想了想说:“那,用不用我跟你说说大概怎么……”
“不用。”
真他妈自信啊!
宋九原后悔了。
哪里的毛病他当然知道,他有点担心关廿给他修坏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宋九原慢吞吞的吧心爱的吉他拿下来递给关廿。
“那你打算怎么……”
“还有事吗?”
两人同时开口。
“没了。”宋九原牙齿咬住下唇,告诉自己要淡定。
关廿看了眼那颗因为用力而绷成水滴形的唇珠,开口道:“回去吧。”
“哦……”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宋九原脸上的微笑慢慢垮了下去……
君有疾否?!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自己的房间,一边腹诽,一边默默为自己的吉他祈祷。
关廿把吉他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白色的琴身中间是小一圈的黑色部分,他回忆着吉他抱在宋九原怀里的样子,有些新奇。
关廿的世界没有这些西洋景。
他打开电脑的搜索引擎,先后搜了“电吉他组装”“电吉他维修”“电吉他教程”,保存了一堆资料后才想起那包冷掉的肉串。
宋九原回到房间,脱掉牛仔裤直接上了床。
发烧使人变蠢,他感觉关廿没那么待见他,以后还是敬而远之吧…
如果还有以后。
他闭着眼睛,听着低沉而有规律的噪音,分不清是机舱杂音还是海浪的声音。
大脑逐渐昏沉……
脑海浮现月光中的粼粼海面,他暴露于日光下的浑身灼热,他看到父母失望痛苦的脸,听到宋青屿嫌恶的声音:
你生下来就是多余,你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最后是关廿淡漠的,冰冷的眼神……
好冷啊。
在入睡前一秒宋九原这样想。
第7章 色批
关廿照例在次日的清晨出去跑步。
当太阳完全升起,海水反射的光有些刺眼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
最后一圈。
船头还有昨晚热闹过后留下的一些痕迹,一夜风平浪静,大海没有替他们清洗甲板。
沿着船舷外圈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关廿脚下踩到一个东西,以为是酒瓶盖之类的,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停下脚步。
关廿认出来这是昨晚宋九原弹吉他用的拨片。
他捡起来看了看,琥珀色,像树脂材质。他将拨片装进口袋,准备回去放进宋九原的吉他包里。
回屋后,关廿换上连体的白色工装就去机舱舱底了。
印度洋温度高,舱底水容易积聚,作为轮机长,要保证主机运行以及机舱的全面管理,划分工作的事大管会安排,处理舱底水和废油一般是二管的活儿,关廿不太在意,机舱里的活儿他想到的就会自己去做,不会考虑是谁的活。
二管曲长东是在吃完午饭的时候,有值班的机工告诉他老轨下舱底了,他这一航次偷了个懒,还没下过舱底,等他火急火燎跑去的时候,发现关廿已经在操作油水分离了。
完了。
曲长东心下忐忑,走上前去对满身污水的关廿喊了声:“关老轨,您……”
关廿转身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您回去休息吧!我来监测。”曲长东又说。
关廿看了眼时间,自己还没吃早午饭,这个活特别麻烦,得持续监测读数至少10个多小时,一旦读数超过15ppm,整个系统就要重启,而分离出来的废油在焚烧炉里也得烧好久。
关廿点点头:“再叫个人吧。”说完就让出位置给曲长东,自己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曲长东舒了口气,老轨没训他,但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也让人心里发毛。
如果平时勤快点排掉净舱底的水就不会导致油水混合,这下分离完还得清洗过滤器和舱底,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关廿不会生气,因为这也算他的失责,别的老轨可能会经常催底下人干活。但是他不想跟人交流,一般都自己检查。
每天工作也很多,偶尔难免遗漏。
是他自己的问题。
宋九原难得被允许休息,没人打扰他一觉睡到了中午,头昏昏沉沉,醒来后也不想动,直躺到饥肠辘辘才磨蹭着起来。
不知道厨房还能不能划拉出点吃的来。
他脚步虚浮的在电梯前按下按钮,闭着眼睛上下键一起按下。
电梯门打开,灯光昏暗的电梯间里,一身脏污的关廿木着脸站在哪里,宋九原被吓了一跳。
他睁大眼睛,微微张嘴忘记了打招呼。
关廿本想等他进来一起上去,转念想到自己这一身油污,对方也未必想搭这趟电梯。
于是他面无表情按了关门键……
“等等!”宋九原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关廿皱眉。
宋九原缩回手:“哥,你去干活了?”
关廿点点头,心里想说别叫我哥。
宋九原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电梯门到时间自动合上,两人谁都没按,就那么一个一脸懵,一个一脸木的对视着任电梯门合上。
宋九原:“……”
他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色批!
昨晚才发誓对此人敬而远之的,可一见那张带感的冷脸他就没记性了。
宋九原决定先去医务室拿点药,再去餐厅。
关廿觉得怪怪的。
宋九原每次面对他的神情都让他觉得奇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这是他在其他船员身上从来没感受到的别扭。
关廿孤僻死板,他不会解读别人的表情,他遵循的一切规章制度和行为准则里没有交际的细则。
所以他尽量远离人群,这也是选择航海的原因之一。
他想也许是他自身的问题,毕竟他是别人口中的“怪物”,而宋九原明显是受人欢迎的。
别人都没有别扭。
受欢迎的宋九原此刻正被船医拉住聊天,他经常去找船医要晕船药,所以两人挺熟。
他还没退烧,船医给开了两天的药,又给他讲在船上怎么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他们这种绕着地球跑的工作,有时一个月就能经历四季变化,更不用说换时区的拨钟之殇。
宋九原的身体不是那种适应能力很好的,所以需要格外注意。
当他终于以自己快要饿死了为由脱身,来到餐厅的时候,意外的又遇到了关廿……
缘分啊!
宋九原心想。
原来大厨每天都会单独给关廿留饭,因为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
看到宋九原进来,大厨笑眯眯询问:“原儿?哎呦,一天没见着你,我中午还问他们呢,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还没退烧,刚去拿了药。”宋九原卖了个惨,他问:“有吃的吗三哥?”
“没多少,还寻思你不过来呢,我给你蒸个鸡蛋羹吧。”
“成,麻烦你了!”宋九原边说边坐到关廿对面:“嗨,又见面了,哥。”
关廿勺子上刚捞起的虾球掉回汤里,他重新捞起来“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大厨看着宋九原坐老轨对面了,咳了一声,招呼他:“原儿上这儿坐吧,我给你拌个白糖苦瓜降降火。”
他和关廿同船半年了,了解此人脾性。
“谢谢三哥!我在这儿就好,省得你还得收拾两个桌子。”宋九原说完还冲关廿笑了笑。
大厨嘴角抽抽,也不好说的再明显,于是转身进厨房了。
关廿头都没抬,不明白同样数量的餐具,从一个桌子上收起来和从两个桌上收有什么区别。
他暗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宋九原就那么恹恹的托着下巴看他吃饭,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关廿浑身都不对劲了。
他觉得如芒在背,饭刚吃两口也不能不吃。
“哥,你用的什么洗发水?真好闻,跟船上发的洗发水味道不一样。”宋九原开口。
关廿没抬眼:“一样。”
“嗯?”宋九原倾身凑近关廿,在他耳侧嗅了嗅:“难道是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