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原赶紧接旨:“是,船长!”
“打瞌睡那俩,上甲板干一星期活去,值班换人!”
“是。”两人擦了擦额角的汗,不扣钱就行……
白靖朝外走去,路过宋九原时,抬手想拍他脑袋一下,看着他额头上的纱布只好作罢,气闷的伸手指了指他就离开了。
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有人拍拍宋九原肩膀以示安慰,有人后知后觉的感到后怕,也教育了宋九原两句,但都是好意,提醒他以后晚上别自己出去。
还有年轻的水手英雄主义作祟,不满的嘟囔:“ 老轨真不是人,我们甲板部的人轮得到他指手画脚吗?”
“就是,原儿抱他一下也不行,矫情,来,原儿,哥抱你!”大家又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玩笑起来。
宋九原苦笑着任大家把他当个小孩子哄着,心里酸酸的,他21岁,只是上船最晚,也不是年龄最小,只是为人真诚性格讨喜,这群糙老爷们儿都很宠他。
宋九原突然想笑,在船上也不错啊,自己人见人爱,也不差那一个不喜欢自己的。
……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宋九原直到到港都没有主动找关廿说过话,迎面遇见也只是客气的问一声“老轨 好”,跟别人一样。
关廿有些诧异,他知道可能是那天的事儿,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说宋九原该罚多一些,还是那个被他推开的拥抱多一些。
可于他而言这是正常的,靠近他的人很快都会疏离。
总之,没多久关廿便不在意了。
他对此向来适应的极快。
到港卸货,然后洗舱,再换港装货,大概需要十来天时间,黑海的气温比红海凉快不少,前几日的燥热一扫而空,大家都雀跃着想下地看美女。
宋九原疑惑:“罗马尼亚产美女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水头儿:“罗马尼亚挨着乌克兰,乌克兰产美女,它邻居应该也差不了!”
宋九原:“……”
这什么逻辑……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的收拾了一下准备跟着去玩两天,好歹是出国了,风土人情还是要见识一下的。
来接他们的快艇一到,一行十四个人就闹哄哄的下船了,只有大副他们留在船上监督卸货。
宋九原把单反放进背包,抬头看到站在€€望台上的船长和老轨,似乎在聊天。
他犹豫了一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船长!回来给你带美女!”
白靖比划着要揍他:“臭小子,扎紧腰带管好鸟!别惹病!”
宋九原:“……”
其余人哈哈大笑,叫嚣着要带着他们原儿完成子孙遍布全球的伟业,直到船开走还在商量着上哪儿找姑娘玩一晚上。
宋九原不屑:“哥们儿的处男身岂能便宜了这帮外国娘们儿?那是万万不可……”
结果遭来一顿群嘲,连比他小一岁的机工小张都上过两次越南的小花船了。。
白天他们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逛了几处景点和购物街,晚上大部队分成两拨,去过夜生活的和没有夜生活的……
宋九原没想到平时爱开黄腔的水头儿居然守身如玉的跟着他们一起住旅社了,他们中间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人,出去玩的也就那三四个,其他人都是嘴炮王。
宋九原白天拍了很多照片,这边的建筑风格很有特色,晚上在房间整理照片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关廿。
这个人独来独往,跑船多年有没有下船玩过?他的生理问题怎么解决?
想着想着就有些心猿意马,从幻想关廿解决生理问题到幻想关廿和自己解决生理问题……
真没骨气啊宋九原。
有本事别意淫人家啊?
……
没本事。
那就一次……
次日,宋九原早早起来,拉开窗帘看着晨光下的街景,白墙红瓦尖尖的屋顶,掩映在片片苍绿之间,街头人影交织,很有感觉的场景。
他拿出单反拍了几张照片,看了看还觉得不满意,仔细观察了一下下面的商铺,宋九原起身下楼。
用了半上午时间才找到一家卖画材的商店,宋九原连比划带说的总算买到了水彩纸笔和颜料。
回到住处水头他们刚吃完饭准备出去玩,见到宋九原叫住他询问这一早上去哪了,还以为半夜没忍住偷偷出去浪了……
宋九原:“有事儿,下午再和你们汇合。”说完匆匆上了楼。
上学的时候很多同学有出去玩的会给他寄明信片,中文系的姑娘们多数热爱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即便有些老土却还是乐此不疲。
他那事儿出了以后便换了电话,基本算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之后他再没收到过谁的寄语和牵挂。
现在他也无人可送,但是……
也许是作为对昨晚一夜春梦的报答,他很想给关廿画一张明信片。
第11章 我不下船
宋九原一行人回到船上的时候,正赶上船长和大副在船尾钓鱼,大家立刻围了上去查看战果。
“这什么鱼啊长这么丑?”朱伟用手指头戳了戳桶里一只凸着眼睛的大油斑。
“管他什么名字,好吃就行!”白靖徒手一扯,手里的细线上就扯上来一串银条鱼。
宋九原惊呆了:“靠!这么容易的吗?”
白靖得意一笑:“海里的鱼都是大聪明,想吃多少就能钓多少!”
宋九原扒在栏杆上往下看,突然发现船身上吸附着一个奇怪的鱼,他冲身边的船员招手:“快看!”
大家围过来,鱼的位置比较低,白靖让人找来根竿子把鱼挑上来。这是一只通体透明的鱼,大头细尾巴,腹部有吸盘,几乎没有内脏,只有中间一根不长的鱼骨。
“稀奇,这不会有毒吧?”白靖拎着鱼尾观察。
宋九原:“这鱼我认识。”
“哦?”
众人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也不稀奇,宋九原平时表现的就比别人有文化。
宋九原煞有介事的说:“这个叫能虫,是一种古老的海洋物种。”
“真假?”朱伟问:“那这是那个世纪的?”
宋九原:“最早的记载是我国唐代,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发现的……”
“谁?”
“李白,没听过那句词吗?──如果能虫来,我要选李白……”宋九原唱起来。
“靠!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连白靖都忍不住踹他一脚。
“操,学坏了啊宋小原!”水头呼噜着他的头发吐槽。
宋九原笑了一会儿,又一本正经的说:“开个玩笑嘛,其实这鱼我真认识,它叫冰鱼!”
大伙儿不太想信他,但是看这鱼的样子……好像还有点谱。
宋九原:“俗话说──冷冷的冰鱼在脸上胡乱的拍……”
“你大爷!”
宋九原被围起来一顿蹂躏,大家扬言要把他扔海里……
底下闹得欢,上层甲板一个身影站立许久,关廿看着被围着的宋九原,唇角僵硬的勾了勾。
有趣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亲近,宋九原来之前,船员们的关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成天打成一片。
他看了下时间,轮机部的人已经回来,可以去补个觉了。
时值傍晚,屋里光线昏暗,关廿的手摸上开关却没有按下去。他站在屋子中间,难得的发了会儿呆。
算下来七八年了,他到过四十多个国家,停靠的港口不计其数,除了在国内下船休假,其他地方他都没有下过船。
他没有那些伟大理想,要在全世界留下点什么……
世界于他而言哪里都一样,都是让人焦虑的未知的地方,数不清的人,每个人又都有数不清的想法。
只有大海是简单的,她再多变,也无非是风平浪静或怒涌滔天,船上二十来号人,也无非一个甲板部一个机工部,层级分明,这样多好,不用去发愁如何面对那些他不擅长的事物,来这世上一趟,顺利活到死不就完成任务了吗?
而他缺失了对抗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战斗力,幸也不幸。
他只能选择一个简单模式去生活。
宋九原从楼外就看到关廿房间窗户是黑的,他带着点疑惑来到关廿房间门口,他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准备再敲的时候,门被打开€€€€外面工作的吊机夜灯大亮,关廿高大的身形逆着光出现在眼前。
“你……睡了?”宋九原有些紧张,疏远好多天的人再面对,还带着这么有压迫感的背景。
重要的是,他不确定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没有。”关廿说。
“你怎么不开灯啊?”
“忘了。”
“哦……”宋九原等了几秒,见关廿也不开灯,也不问他的来意,只好主动开口:“你方便吗?”
“什么?”
“有个东西送你。”
关廿愣了一下,似是才反应过来,他抬手按开了房间的灯:“进来吧。”
宋九原看清了关廿的脸,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竟然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宋九原不禁猜测,关廿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他一个人在这黑暗的房间,在想什么?
“坐。”关廿思考着正常人该有的待客之道,从桌上拿起一罐咖啡豆,开始给宋九原磨咖啡……
宋九原坐在沙发上,看对方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忙起来,丝毫没有要和自己聊天的意思。
他压着心里的失落,强颜欢笑:“大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