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一直很遗憾……分手的时候没狠揍他一顿。”
宋九原扑哧一声笑了:“靠!”
“真的。”文相也笑起来:“老子浪费掉那么多年,想想就来气!”
宋九原也在床边坐下,文相则站起身:“尿完了走啊?老子今晚要一醉方休!还要撒酒疯!他奶奶的,谁他妈手欠修好了海卫通?还不如没信号呢,破坏心情!”
宋九原拉住他:“相哥你淡定点,我有事儿跟你说。”
文相诧异:“什么事儿?”
“船上的事。”
文相看他表情凝重,犹豫道:“要是糟心的事儿就别说了,我现在心情可不太好。”
宋九原叹气:“糟心不糟心的它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告诉你还能对冲一下渣男带给你的郁闷。 ”
文相无言以对:“那你说吧…… ”
……
关廿又去白靖办公室接受了一些问询,对方要求他没事的话先回自己房间,等其他人吃喝差不多了,其余的执法人员也应该到船了。
他从电梯下到D层,行至宋九原房间门口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转出一个人,是曲长东。
关廿缓缓停下脚步,旁边门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不仔细听听不到。
他有点烦,看向脚步沉重走向自己的人眼神凉凉的。
曲长东端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的酒只剩一口,他脚步不稳,似是有些意外:“关老轨?你怎么……在这啊?你不是……”他指指头顶:“住在上边吗?”
关廿隔着两米开外就闻到呛人的酒气,他微微蹙眉。
曲长东停下来,他虽然醉了,还记得老轨不喜欢人靠太近的毛病。
见关廿不回话,曲长东有点不开心,他大着舌头嘟囔:“嗯?老轨,看不起我,不想理我是吧……哦,对了。”
他顿了一下,佝偻着身子缓了口气,复又抬头看过来:“您来是……体验生活的,哈哈,不像我……”
关廿印象里曲长东话不多,跟自己交流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他还没见过醉酒后的曲长东,他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说原来这样的人,也会说刻薄的话。
关廿不欲与之纠缠,抬脚准备回自己房间。
曲长东见状也上前两步,挡在关廿门口,竟然有些委屈的质问:“为什么不理我!”
关廿退开一点,他注意到宋九原房间里没了动静。
曲长东情绪有点激动:“关老轨……你,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你喝多了。”关廿终于给了一点回应,听在曲长东耳朵里就是不屑。
“喝多了怎么了?!不喝多老子敢问你吗!啊?你说!你准备……怎么做?”曲长东死死盯着关廿的眼睛。
过去他很少直视关老轨,不只因为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还有那份不近人情的简单坦荡,这样的人,看多了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你是不是准备让他们把我抓起来?要让我家破人亡!是不是!”
曲长东有些失控,关廿越是不理会,他心里怒意越是强烈。
他走近关廿,声音颤抖:“你说啊……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在这破铜烂铁的孤岛上漂了二十多年!老子挣得钱一分都没给自己花过!就为了地上那一点牵挂!为了那个老子回不去的家!”
说到最后他竟伸手推了一把关廿的肩膀,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也让人有些反感。
“你喝多了。”关廿冷着脸又说了一遍。
“我没有!”曲长东激动的说:“你就是不想让我活着!对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为什么要逼死我!”
他说到最后一挥手,手里的酒杯磕在走廊墙上的钢管扶手上,“啪”的一声杯子碎裂,把曲长东自己吓了一激灵。
他看了眼手上还抓着的半块玻璃碎片,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一股绝望,忽的排山倒海般的淹没了他整个人……
曲长东红着眼,浑浊的泪水瞬间蓄满眼眶,他表情狰狞的喊:“干脆谁他妈都别活了!一起死算了!”
曲长东抓着那块并不能把人扎多深的杯子碎片刺向关廿,与此同时,旁边房间门被一把拉开!
宋九原和文相在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时先是一愣,他们对视一眼,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二管的最后那句话,于是不再避嫌急忙冲了出来。
宋九原冲在前边,打开门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关廿!他来不及反应,本能的一步上前,挡住了那个一动不动似乎等干着被刺的男人……
不太平整的玻璃片扎上那截白皙匀称的小臂,宋九原痛呼一声:“啊!”
曲长东傻眼了,手一松,杯子碎片掉到地上……
“宋九原!”文相惊呼出声,关廿则一把抓住宋九原胳膊,查看他的伤情……
血顺着一指长的伤口流出来,看着挺吓人,实际上伤口不是太深,没有切到要紧部位。
文相急忙上前:“你他妈是不是傻!”
宋九原瘪着嘴:“你才傻……”
关廿看了一眼他,声音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跟我去医务室!”
宋九原瞄了一眼颓然跌坐在一旁的曲长东,赶紧摆摆另一只手:“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包一下就行!”
关廿微微垂首逼视着宋九原的眼睛,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因为受伤疼出一点水光,显得懵懂而无辜。
关廿开口,却是对旁边的人说:“文相,能送二管回房间吗?”
文相看着这不知道是深情还是深仇的对视,有些担心:“那他胳膊……”
“我来处理。”关廿说。
第59章 三千问
文相握着宋九原肩膀的手轻轻捏了捏,回道:“好吧。”
宋九原转头,给了他一个“怎么了”的疑惑眼神。
文相:“……”
宋九原扯了扯关廿袖口:“哥,老曲……你打算怎么办啊?”
关廿看了眼他的胳膊,声音里不带温度:“二管暂时不能离开房间,其他的听船长的。”
曲长东似乎醒了点酒,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那点虎劲,他扶着墙站起来,文相也不动声色站到他身旁。
曲长东嗫嚅道:“小宋……老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九原:“我知道,曲哥,你应该早点跟关老轨说的,他……”
“先包扎。”关廿打断他,然后直接拉着宋九原进了房间。
文相看着“砰”的一声被关上的房门,有些头疼。他冲曲长东扬扬下巴:“走吧二管。”
曲长东怔忡转头问文相:“你…也知道了?”
文相叹了口气:“你说你听谁的不好,听个外人的。”
他拍了拍曲长东肩膀,带人往前走:“先回房间醒醒酒吧,晚上有什么人问话,一定记得实话实说,你只是被人利用,放心,你的事儿没那么严重。”
“可我刚刚……”
文相摇摇头:“所以啊!待会儿你更不能有所隐瞒,我给你透个底儿,这事儿都明明白白的了,你态度好还能从轻,懂了吗?”
曲长东脸色惨白,迷茫的点点头……
文相看他这样也不忍心,二管家里的事儿全船都知道,没人愿意看到他出事儿,这会儿能提醒就提醒一下,可是人自己不能拎不清,一步错,步步错。
关廿拉着宋九原进屋后,把人带进卫生间。
他打开水龙头调小水流:“洗下手上的血,不要冲到伤口。”
“好,谢谢哥。”宋九原看着自己的伤都有些发愁,这肯定要留疤了。
关廿从柜子里拿来一个简易药箱,里面有些常用的药和处理伤口的东西。
宋九原猜测关廿是不愿意跑医务室,一般的小伤小病都自己解决了吧。
真独。
关廿拿出一瓶生理盐水,慢慢的给宋九原清洗伤口。
卫生间很窄,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凑在水池旁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宋九原觉得自己心跳过速,甚至担心这样的血流速度会影响伤口愈合,不然为什么关廿已经冲掉一瓶生理盐水了,他的血还在往外流……
关廿看了他一眼:“他伤不到我。”
宋九原有些渴,他干巴巴的回了一个字:“哦。”
关廿放下瓶子,用纸巾吸走宋九原胳膊上的血水,又撒了点药粉,然后将绷带缠在他的小臂上。一圈一圈,手很稳也很……温柔。
宋九原看着关廿低垂的眼眸,虽然知道不应该且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只听关廿又说:“你当时看清他手里是什么了吗?”
“我……没看清。”宋九原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挡在前面?”关廿又问。
宋九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确定关廿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嫌自己多事?
还是以为这是自己别有用心的苦肉计……
不怪宋九原悲观,关廿现在这个样子,和宋九原那晚表白之前,那个不断责问他的状态有些重叠 。
“我…条件反射,真的。”宋九原低头看着关廿手指利落的在包扎好的小臂内侧打了一个结,小声解释。
关廿没再说什么,他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指沾到的血迹,绕到宋九原身后离开了卫生间。
宋九原抬头看了看镜子里委委屈屈的自己,在心里暗暗的吐槽关廿。
太凉薄了。
高傲,无礼,冷淡,无趣……
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仅仅是一张好看的脸,一副好身架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