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无脚鸟 第22章

里昂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毕竟那天我像是在泥坑里洗过澡的Peppa Pig。”

里昂被我的比喻逗笑了。

我继续回忆着:“还有一次雨下得太大,把我的玫瑰花园淋得七零八落,我很伤心。”

“然后你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捡地上的花瓣,我逃了那天的训练,和你一起把地上完整的玫瑰花瓣收集了起来。”

“原来那天你逃了训练”。

“对,后来你把其中几片花瓣做成了立体的标本,现在它还在我的收藏柜里。”

里昂的话把我拉入回忆中,他小时候数不多的休闲时间基本都用来陪我了,至于他的“收藏柜”,其实存放了很多我小时候随手做的东西。

里昂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我被他这样的表情搞得有些紧张,我问:“杜波依斯那边出什么岔子了吗?”

里昂摇了摇头,“还在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心里的石头落地,又问了一句,“出事了吗?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先去…”

里昂打断了我的话,像是怕我把他赶走一样。“不是,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我皱了皱眉,不太理解里昂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

“达希尔,这两天是艾特陪你的吗?”

“是,他这两天一直在照顾我,说起来还要感谢。”

“我听说艾特联系霍拉迪了,也尝试过联系我。”

我马上反应过来,里昂派人查这两天的事了。

霍拉迪不太可能主动和里昂说这件事,毕竟在霍拉迪看来,我和艾特这样的小人物简直就是在浪费里昂的时间。

我并不意外,也没有揭露里昂。

“的确如此,不过霍拉迪通知艾特你很忙。”

“霍拉迪还说什么了?”尽管里昂在尽力维持脸上的笑和轻松的语气,但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愉快。

我没什么精力给他“汇报”霍拉迪的所作所为,也不太想在背后嚼人舌根。

我转过头不再看眼前的人,把目光落在了窗户外面,雨下了一整天,玻璃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了。“你可以自己去问霍拉迪。”

我发誓我只是随口一说,但里昂竟然竟然赞同了我的提议,他说:“好,我去给他打个电话,你先休息一会”。

有必要吗?

我没问出口,有时候里昂想要做的事,就算是我阻止,他也只会让我以为他没有做罢了。

他只有面对我才会扮成一只乖巧的大型犬,至于真正的他€€€€他的每一根血管里都流淌着属于野兽的血。

有人评价说里昂是危险和冷酷的代名词,很中肯。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里昂回来了。

用得着这么久吗?霍拉迪和艾特说的那些话加起来也没超过五分钟。

里昂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但在看向我的时候,他勉强露出了笑。

“聊了这么久?”

“嗯,让你久等了。”

“还处理了其他事吗?”

“没有,只是给霍拉迪打了通电话,”里昂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刻意的轻松。但他的表现告诉我大概率不会是什么轻松的对话。

“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他看起来不太想细说那通电话的内容,但我大概能猜出一些内容。

我发现,里昂在试图安排好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为我扫清一切对我不好的东西,仿佛我是他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而其他东西都是影响我生长的杂草。

这是一种病态而畸形的做法。

我放冷了声音:“你越来越喜欢瞒着我了,其他的事瞒着我倒也无所谓,但有关我的事……项圈也未必代表忠诚。”

里昂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一天之内遭受两次“项圈危机”对他的打击不小,他慌慌张张地走到我面前,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苦笑一声:“我只是…我是觉得,没必要让你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不愉快,但现在看起来,你好像已经不开心了。”

“你想知道的事,我当然都会说,我没什么好瞒着你的,有没有项圈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忠诚”。

“我给霍拉迪打电话,问了那天他和艾特说的话,告诉他有关你的事都不能疏忽,顺便让他为这次的疏忽付出一点代价,然后…”

“可以了,不用说了。”我丧失了兴趣,“现在可以请你出去吗,我需要休息了。”

“我想坐在这里陪陪你。”

“我现在不需要人陪。”

“那可以让我待在这里吗?”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我需要一些时间重启这两天过于昏沉的大脑,消化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我离你远一点,也不会发出声音,你当我不存在就好。”里昂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比划了一个捂嘴的动作,又挪动了一下位置,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做法让我觉得如果我再坚持把他赶出去,那我就是一个十足的恶人了,他真的很擅长在我面前装可怜。

但我也会有想要任性的时候,比方说当我不想见到一个人时,那就连听见他的呼吸声,都会让我烦躁。

“你没有其他的事要做了吗?”

“在来见你之前都已经处理完了,你休息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你待在这里就是对我的打扰。”

“……好,那我先出去了。”

我觉得自己有些太任性了,但没有叫住里昂,他走得不快,缓缓推开门,又轻轻合上了,我们之间仿佛有了一层坚硬的薄膜。

第30章 游戏

里昂出去之后房间恢复了安静,耳边只剩下雨声,这让获得了短暂的舒适。

我躺在床上,合眼假寐,在脑海中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

光头佬为什么要抓我,救我的人究竟谁€€€€或者说,是谁,竟然能在那种环境下把我救下来,光头佬的死因又是什么……

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里昂给我带来新消息了。

雨停了,天色渐渐暗下去,我从病床起身,打算下楼吃晚饭。

结果我刚推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门外的里昂,他用手支撑着脑袋,长长的腿曲起来,这种姿势看上去不是很舒服,旁边还站着凶神恶煞的保镖,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里昂?”不知是我开门的动静太小,还是脚步声太轻,里昂似乎没有发现我。

我又喊了一声:“里昂?”

里昂从椅子上弹起来,如梦初醒般地看着我,他问我:“怎么出来了?”

“吃晚饭了吗?”

里昂摇摇头:“没有。”

“你一直在这里吗?”

“……对,我担心你想找我的时候我不在,所以一直在这。”

他看起来有点累,眼下的黑眼圈过于明显了,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强大的,此刻却显露出几分罕见的脆弱来。我愈发觉得他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在医院走廊,在冰冷的座椅上坐一个钟头。

罪魁祸首似乎是我,这让我有些愧疚。

“那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我发出邀请,又当着保镖的面碰了碰住了里昂的手,这双手好不容易变暖的又恢复了冰冷,大概是走廊实在算不上温暖。

“好。”我的手被握紧了,里昂说话的音调变高了一点,“正好你要的东西已经查到了,吃饭的时候说?”

“查到了?现在说。”

里昂点了点头,让身边的保镖去买晚饭,而他则跟着我进了病房。

他缓缓开口:“杜波依斯的确是死了,他的脑袋中了枪。”

“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杜波依斯惯用右手,但枪伤在左边,而且他身上有打斗造成的伤痕,从时间上来看和枪伤相差无几……”

我接过里昂的话:“也就是说,在被杀之前,他挣扎过?”

“目前来看,只能是这样。”

也就是说,杜波依斯可能并不想死。

我继续问:“杜波依斯有仇家吗,想要他命的那种?”

“有,Romance的情报系统里详细记录了各个家族的关系网,Lu分析了贝尔家族的关系网,经过调查,他排除了杜波依斯被仇杀的可能性。”

Lu是Romance专业的情报人员,我听过他的大名,自然也不质疑他的业务能力。

“我怀疑€€€€”一个猜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杜波依斯的死和他绑架我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一般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为我报仇,但既然不是里昂做的,那这种解释便可以摈弃,至于第二种解释…

显然,里昂也想到了这两种解释,他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他想绑架你,但没有成功,所以有人把他做掉了?”

“对。”我赞同了里昂的话,接着往下说,“杜波依斯绑架我能给他带来直接利益吗?”

“所以,是他身后势力的意思?”

里昂眼中明暗交杂,意味不明,他肯定地说道:“有人想要伤害你。”

“不要这么紧张。”我捏了捏里昂的掌心,试图安抚他。

再复杂的事情都无非是多种可能的组合,上一个可能导致了下一个可能,而下一个可能也影射了上一种可能,虽然上下两个可能之间或许存在着分岔口,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

“里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继续说,“现在,我是杜波依斯,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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