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很好哄,听了我的话,他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他合上电脑,颇有些急切地朝我走来。
“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
我被里昂压在沙发上,他的手按在我的胸口,我的嘴上落下几个浅尝辄止的吻,像是在品尝一杯红酒,或者一块点心。
“好甜。”里昂的眼睛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兴奋,像见了肉骨的狗。
“有蛋糕的甜味。”
“是你,你好甜。”
里昂再次压下身体,很用力地吻上来,我们唇贴着唇,鼻梁蹭鼻梁,距离近到能清楚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当嘴唇分开的那一刻,我们用力地喘息着,里昂的脸庞发红,我想我也是一样的。里昂一直都很热衷于亲吻,就像狗喜欢用舌头舔主人一样,他喜欢亲我的侧颈,亲我的脸颊,最喜欢亲我的嘴,如同患瘾一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我平静地想,里昂对我越来越无法自拔了,他已经彻底离不开我了,身体上,精神上,各种意义上。
调节好呼吸,里昂用手臂撑起身体,俯视着我,他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准确来说是过于赤.裸了,某个异常精神的部位顶着我。
“你像是要把我吃了。”
里昂轻笑一下,竟然摆出赞同的表情,但又反驳到:“我舍不得。”
“你很兴奋?”
里昂低下头,把脸埋进我的胸膛,他闷闷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很兴奋。”
很难把此刻的里昂和玛丽安面前的里昂联系起来,我觉得里昂非常有趣,他如同一个变脸大师,能做杀伐果决的领袖,也会当唯命是从的宠物狗。
“怎么这么兴奋?”
“我们被祝福了。”
我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玛丽安?”
“对。”
“她只是随口一说。”
“我觉得不是。”
“还有其他原因吗?”
“没有,足够了。”
氛围实在是好,我觉得我应该说句情话,比如“以后还会收到更多祝福”之类的,但我说不出来,这是赤裸裸的谎言,我做不出承诺,也不想承诺。
“以后,我们会收到更多祝福的。”
我愣住,花了一秒钟来确认不是我说的,我忍住打破里昂美好期望的冲动,也没说符合的话,我的眼神飘向了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的光打在远处的高楼上,高调张扬和凄凉落寞杂糅在一起。
这天晚上,在里昂热情的邀请和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我们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
“这是办公室。”
“下不为例。”
里昂很主动地贴上落地窗,他结实的肌肉和挺拔的腰背显露无遗,真刀实枪操练出来肌肉恰到好处,如同一具完美的阿修罗雕塑。
“会不会冷?“”
尽管室内很温暖,但玻璃难免带着一些室外的寒意。
里昂扭过头,他的眼睛被情.欲染红,他说:“你让我热起来,好不好?”
我们在夜幕的笼罩下,在巨大落地窗前,在稀疏的星空下,交换了一个冗长的吻,距离变为负数。
远处的高楼被灯光点亮,如果刚好有癖好奇特的人拿着高倍望远镜往这里看,那他就能够两个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人。
里昂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他喘着气说:“别担心,这是单向的玻璃。”
“……我担心玻璃碎了,22楼坠尸案,还是裸体。”
里昂被我逗笑了:“宝贝,这是防弹的,碎不了。”
在里昂想拉着我再来一次的时候,我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重新穿好。
“说好了,只做一次。”
我觉得我有些太纵容里昂了,竟然会答应他做这种疯狂的事,如果玻璃不是单向的,如果刚好有人推门进来,如果……总而言之,一个疯狂的夜晚。
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在回家的车上,里昂咬着我的耳朵说:“我还想尝试顶楼的阳光房。”
这是平时的里昂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他今晚真是有些亢奋过头了,仅仅是因为玛丽安随口的祝福?不对,不仅如此,里昂的兴奋在我答应他“在落地窗试一试”之后后,达到了顶峰。
车内的黑暗被窗外的路灯驱散,我看着里昂亮晶晶的眼神,突然就读懂了他的心思。这个人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终于从两个人的家里走向了外面的世界,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我也就很仁慈地,没有戳破里昂的热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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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的伤口慢慢好起来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愈合的过程,那块被撕裂的皮肤下仿佛孕育着一支破土而出的芽,有点痒。
里昂在给我换绷带,他把绷带一一圈圈地拆下来,动作轻柔,一点不着急,那块丑陋的疤就暴露在了我的视线下。
我问里昂:“会留疤吗?”
“不会。”里昂低头在疤痕上落下一吻,“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去做祛疤手术。”
“好。”我不喜欢在身体上留下不可消磨的痕迹。
这天下午,里昂出去忙,阳光很好,我趿着柔软的拖鞋走到二楼阳台,我能听到风吹落叶的簌簌声,能看见飘落的红叶,风不算太,但有些凉,我没由来得想起来一句很艺术的话,大致是说,神经裸露的人,被风吹过会感觉疼。
这种神经裸露通常被人类认为是某种馈赠,比如美貌,比如天赋,比如财富,馈赠是礼物,也是惩罚。
€€€€但这不影响我的好心情,我久违地提起做咖啡的兴致,我从厨房里翻出落灰的咖啡机,洗干净,按照手机上的步骤做出了一杯看起来还不错的咖啡,当然,我没有考虑过拉花这种高难度的操作。
喝下第一口,有点苦,我加了方糖,喝下第二口,还是有点苦,我倒了一些奶,奶和咖啡融在一起,我满怀期待地喝下第三口€€€€好难喝,说不出来的诡异。
剩下的咖啡被我倒进水池里,我打开水龙头,把水槽里残留的咖啡冲下去,我给里昂发了一条消息,“过两天给我做咖啡,用家里的咖啡机”。
发给安斯艾尔的邮件似乎石沉大海了,几天过去了,我依旧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让我认识他,也可能只想当个游戏的旁观者,只在必要时伸出援手。
但最近这段时间,我的好运似乎接踵而至,就像东方电影里的台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里昂给我回了消息,附带一张喝咖啡的表情包,他还给我带来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得益于良好的身体素质,邓洛普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再过几天,他就能和玛丽安动身前往小岛了。
我给里昂回了一句“工作加油”,继续浏览网页,搜寻我需要的资料,右下角突然弹出一封邮件,没有标题,内容只有一句话:
“明天下午两点,森林大道173号。”
那是一家咖啡馆。
第47章 见面
这家咖啡馆颇具特色,实木风格的复古装修,暖黄的灯光,墙壁上嵌着悬浮书架,每个窗台上都开着色彩各异的应时鲜花,和闹市区的量产咖啡店对此鲜明。
现在这个点人不怎么多,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背对我的黑发男人,他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显示屏上蝇头小字密密麻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飞速敲击着键盘,如果他面前摆放的是一架钢琴,那我此刻大概可以听到《野蜂飞舞》。
我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和走过来的侍者说:“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对面的男人没有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他的视线垂落在电脑屏幕上,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没有属于人类的情绪,如同一个执行代码的机器人。
这个男人的右手边有一杯冷透的咖啡。
片刻后,木桌上多了一杯卡布奇诺,我用勺子搅动着咖啡,陶瓷相碰,发出清脆的的声音,对面的男人终于抬头,他平静地审视着我,如同考虑一串代码能否实现应有的功能。
这张脸是好看的,但不是我熟悉的,只是那双灰色的眼睛……
我开门见山:“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过了几秒,对面的男人运行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吗?”
“不是。”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家店里?你是店员。”
“对。”
“你和那天长得不太一样,易容?”
“对。”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我身上,让我生出一种被看透的窘迫感。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与一个惜字如金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但当他屏息凝神,当他开始思索,有形的语言不过是沉默的标点符号。
“你是古什,是安东尼,也是安斯艾尔。”跟这张扑克脸交流不必拐弯抹角,说谎更是没有必要的。
“是我。”
我陷入沉思,手作店里的兼职伙计古什是他,老板口中的朋友€€€€怪人安东尼是他,墨菲家族没什么存在感的私生子安斯艾尔也是他,以及,给我发来那份名单的人......里昂说他像影子,确实也没有说错,影子是没有脸的。他就坐在我面前,却似乎伸手就能穿过他的身体。
墨菲、名单、杜波依斯,把已知线索串联,过往的谜题似乎有了谜底。
眼前的男人低着头,他的目光再次汇聚在屏幕上,耳边响起敲键盘的声音,我继续问道:“那天切断监控的是你,把我从草地里救出来放进那辆车里的人,也是你?”
安东尼抬眼看我,他的眼神没有波澜,没有意外,仿佛熟背剧本的演员,他说:“是我。你还想说什么吗?”
“确认我的猜测而已。”
我在安东尼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安斯艾尔墨菲家族的废物小少爷?那些放松警惕的人可得注意,影子正注视着他们。
放下咖啡杯,我前倾身体,和安东尼的距离被拉近,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后半句我只是随口一说,但安东尼竟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要查当年的事,我也是。”他顿了顿,继续说,“娜缇娅的遗物显示,她和贝兹维奇有交情。”
“娜缇娅是?”
“我母亲。”
“你说的交情是?”
“暂时不能告诉你”
我能理解,在贝兹维奇的黄金岁月里,想讨好贝兹维奇的人纷至沓来,和贝兹维奇有交情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成为安东尼帮我的理由,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像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这就是你的理由?未免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