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越恒把土弄好,导诊已经离开了诊疗室,顺便带上了门,林盂心疼地看着兰草,摇了摇头。
“看来下次施肥的日子也得记一下。”
周越恒轻笑一声,帮忙理了理发黄的叶片。
“还好,死不了。”
导诊再回来时,带来了两杯咖啡,林盂端着咖啡坐下,没再管兰草,他看向周越恒,此时静下来了才发觉周越恒穿了套太“年轻”的衣服。
“谈起恋爱来心态都不一样了?”林盂扬扬眉,出口便是一句调侃。
作为周越恒的心理医生,他的感情生活自然也是林盂需要关注的重点,所以有关与祁放的恋情,周越恒并没有瞒着林盂,也确实没什么瞒的必要。
注意到林盂视线的落点,周越恒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外套。
“祁放买的。”
祁放同款不同色买了两件,一件给周越恒,一件自己穿,小年轻的恋爱方式总是体现在这细微的方面,周越恒倒也没拒绝,但他在公司都是穿正装,只能休息日穿一穿。
祁放送过后提起过一次,虽然没明说,言下之意也是希望周越恒穿一穿,临出门时周越恒便拍了一张上身照发给祁放。
祁放那头等了片刻回了张照片,穿的也是那件外套。
周越恒还以为两人正好撞上,过了会儿祁放才说是特意换的。
有点幼稚,但对周越恒来说也的确新鲜。
忆起出门时的插曲,周越恒面色都柔和了几分,他自己察觉不到,林盂倒是一点儿没错过他细微的反应。
“现在确定是喜欢了吧?”林盂笑着说:“你也尝尝爱情的滋味。”
周越恒并不否认,“嗯。”
林盂提起:“那这回来找我……”
“他有X需求。”周越恒坦然道。
林盂大概也猜到了周越恒找他的目的。
“你没如实告诉他?”林盂问。
“没有。”周越恒道:“我们没有谈过这个方面。”
林盂狐疑道:“他就不好奇你为什么抗拒?”
“可能好奇,”周越恒道:“他胆子小,也许不敢直接问我。”
他拒绝了不止一次,祁放却并未在事后询问起周越恒为何拒绝,他只是依从周越恒的行为。
周越恒抗拒的事祁放就不做。
“……胆子小?”林盂眨眨眼。
他想起和祁放会面的那一次,年轻人给他的印象实在和周越恒认为的关键词不搭边,林盂觉得周越恒的评价失真,没什么参考价值。
但今天问题的重点不在祁放,而是周越恒,林盂便没有绕开主题,冲周越恒说:“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要短时间内治愈?”
林盂问完,又兀自不赞同道:“你自己也很清楚药物治疗对你的用处不大……平时相处你会对他产生冲动吗?”
“不是每一次。”周越恒答。
“那也是很好的情况了。”林盂道:“对比以前,你应该也知道差别有多大…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
周越恒当然清楚林盂所说的话有道理,但他面容看上去并未轻松太多,林盂没有聊到他的症结所在。
倏尔,林盂想到什么,说:“你现在是在担忧祁放会因此离开你?”
周越恒没搭话,他便自我分析,“你并不想和他坦诚,但又怕他因为多次的拒绝产生误会最后寒心,你在纠结他的反应,所以才希望进程能够更快一些?”
周越恒顿了下,端起咖啡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林盂见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是完全猜准了周越恒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林盂感慨道:“真是完全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周越恒咽下嘴里回甜过分的咖啡。
“你。”林盂说:“想不到你会真的愿意接纳一个人进入你的生活。”
林盂与周越恒接触这么多年来,周越恒一直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他不会随意与旁人敞开心扉,拥有很强的界限意识,林盂能和他笑闹完全是因为多年熟识的关系,要走进周越恒的感情中,林盂都可以想象祁放得花多少功夫。
周越恒沉默下去,事实上他也料想不到。
从他第一次伸手开始,祁放就好像是侵入了他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一个毫无感觉的路人甲便在心里拥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沉到让周越恒无法忽视,愿意承认那感情是确切的喜欢,也有可能是确切的爱。
“我给不了你帮助。”林盂道:“现在能为你治疗的医生已经不是我了。”
周越恒看向他,林盂摊摊手,无奈道:“祁放能让你产生感觉,他就是你最好的医生。”
第63章 他秀色可餐
随着启越开展的项目陆续有了进账,先前危机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周越恒经此重创又将启越盘活,料想着能借机踩上一脚的人此时又戴上兄友弟恭的和蔼面具。
新项目启动,周越恒见到了周镇原先的一帮老友,一群人坐上饭桌,除了周越恒以外,席上都是年过五十的叔伯。
面对周越恒,众人免不了夸赞他青年才俊又有能力,周越恒一笑置之,客气地道谢。
席上推杯换盏,刚开始还其乐融融,后面酒劲上头却免不得夹枪带棒,借着劲儿撒泼。
“越恒啊,我听说你还在找你小叔?”
“嗯。”周越恒淡淡点头。
他抬眸望了眼,说话的是原先与周钦峰交好的一位,如果周越恒没记错,当初启越和对方的一笔合作就是周钦峰大力促成的,那次合作让林正方赚的盆满钵满,大抵是把周钦峰当成在世恩人。
“嘶,”林正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里透露出几分责备来,端着长辈的架子,他道:“越恒啊,镇哥走了,你小叔可就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都是一家人,……谁都会犯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此话一出,桌上热络的氛围忽然冷凝下去,席面上都是人精,此时两眼一瞥,都在等着看周越恒的反应。
周越恒缓缓放下手上的杯盏,酒液摇曳,从杯口荡出两滴,周越恒扯了手帕轻轻擦拭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痕迹,嘴角带着笑意,他道:“林伯和我小叔还有联络吗?”
林正方看他笑脸盈盈,当即否认道:“哪里!这么久,他可没联系过我。”
周越恒的笑容不减,随和道:“如果仍在联系也是极好的,我正好托林伯给他送一句话,不论小叔逃到天涯海角……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擦拭着布料,低声说:“期待我们再相见的那一天。”
林正方顿时哑然,酒劲儿都消弭不少。
手帕被周越恒折叠揣好,桌上不知是谁尴尬地笑了声想出来打圆场,林正方的脸立马黑了三度,却又不能不顾及颜面再说出过激的话来。
周越恒端起酒杯与在座众人遥遥相碰,一饮而尽后道:“手笨,酒打湿了衣服,各位叔伯吃好喝好,容越恒先行一步。”
他客客气气地离开,只是一出包厢门脸色就冷了下来,王东为他披上大衣,推着轮椅疾步离开,侍应生将人送到车库,待周越恒上了车,面色才好转几分。
跟随周越恒的时间太长,王东已经很会感知他的情绪,司机注意到两人上车后的气氛不太对劲,也没有出声,沉默地驶离会馆,直到一通来电打破了冷寂的氛围。
王东被铃声吓了一跳,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来电话,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来电是祁放。
王东眼睛一亮,轻咳一声接起。
“喂,祁放啊?”
他声儿挺高,确保后座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周越恒翻动纸页的手微微顿住,停在半空。
王东偷偷从后视镜里偷瞄,意外撞到了周越恒的双眼。
被那锐利的眼烫了下,王东听那边说完,立刻道:“你找周总是吧?马上,我把电话给他。”
他扭头将手中的烫手山芋递了出去,周越恒接过他的手机。
听筒刚放到耳边,祁放就从轻微的呼吸声中知道拿着手机的人换了,他喊了声:“哥。”
“嗯。”周越恒阖上膝弯的杂志,道:“什么事?”
“打你的电话打不通。”祁放有些委屈,说:“联系不上你。”
周越恒摸出自己的电话,摁开一看才发现手机黑屏了,把手机插上充电器,他解释道:“没电自动关机了。”
“哦。”祁放道:“我刚下戏,现在吃饭,晚上排了夜戏。”
“嗯,”周越恒淡淡问:“吃的什么?”
“剧组发的盒饭,土豆丝炒肉,一个鸡腿一份例汤,还配了青菜。”祁放说得很仔细,像是挨着把菜点了个遍。
周越恒原先还烦躁的心情神奇地宁静下去。
“哥吃了吗?”祁放问。
“嗯。”
“吃了什么?”
“……忘了。”周越恒基本上没动过筷子,就记得喝过的酒了。
祁放那头停了两秒,说:“哥喝酒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哥喝酒以后说话会慢一拍。”祁放学他:“忘了€€€€嗯€€€€”
拖音长长的。
祁放道:“像树懒。”
周越恒轻笑一声,眯了眯眼,不知道是因为祁放这个奇怪的比喻还是他那一通模仿,心情大好。
“赶紧吃饭吧。”周越恒说。
毕竟拿着王东的手机,聊个没完没了可不太行,祁放倒也没拒绝,只说了声“好”。
周越恒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王东,王东看他的表情,自己松了口气,见周越恒的情绪已经缓和过来,王东接手机时都快笑成了弥勒佛。
虽然周越恒不会把气乱撒,但面对一个低气压的上司还是太过煎熬。
心想祁放可真是一剂灵丹妙药,药到病除,暗自赞叹两声,王东便听见周越恒问:“周钦峰的私生子盯得怎么样?”
“盯着呢。”一听到正事找来,王东立刻端正答,他道:“那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抽烟打牌干架,上课翻出去泡网吧一宿,据说是被处分了好几次,估计再不收敛点儿就得被退学了,整天没个正形,花钱倒是大手大脚的,时常带着他那帮‘兄弟’吃喝玩乐。”
周越恒后仰靠着枕垫,轻轻拨弄腕上的珠串,道:“他母亲是做什么的?”
“开了个小店,做饰品批发生意的,生意不怎么样,店面儿倒是挺大,住的地方一般得很,连电梯都没有,但我找的人拍到她戴的首饰……不便宜。”
一个生意做得不怎么样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没有再婚,经济条件按理说应该很一般,但她靠收入微薄的批发支撑店铺经营,戴得起昂贵的首饰,还供得起儿子胡乱挥霍,听上去简直蹊跷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