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我在楼下。】
叶温余:【楼下?现在?】
严琛:【嗯?】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严琛怎么会这个时间在这边?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严琛却没有再回复,为了不让人就等,他只能快速收拾好东西下楼。
如今已经入秋,外面飘着的雨别于夏季的热烈倾盆,牛毛一般细而密,淅淅沥沥覆盖着整个校园,将空气浸得发凉。
叶温余还没下楼梯就看见了现在大门入口旁的严琛。
在别人多少都套了一件薄外套时,他仍旧穿着单薄的短袖,人流涌出,他高大挺拔地站在其中,神色冷然,鹤立鸡群,轻而易举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叶温余脚步有一瞬凝滞,很快加快步伐走过去。
严琛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偏头看过来,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如方才那般高不可攀。
叶温余停在他面前:“怎么过来了?”
严琛目光不动声色扫过他手里的伞:“夜跑路过,下雨了,找你蹭个伞。”
叶温余当然也看到了他手里的伞,想问还没问,严琛已经启口:“坏了,撑不开。”
好吧。
叶温余睁眼,答应,忽然想起池冬亭池冬亭也没带伞。
他的伞不大不小,遮两个人可以,三个大男生就很勉强了。
“没关系,不用管我,葱花儿也带伞了,我跟他挤!”
池冬亭笑嘻嘻地,走之前不忘偷偷在叶温余耳朵边小声留了句:“有话肯定还是当面说方便,加油温余,我和菩萨都支持你!”
这场雨下得突然,好多同学都没带伞,被困在门口等着朋友来接,或者顶着书和一身勇气直接冲进雨幕。
叶温余撑开伞,严琛比他高,他得把撑伞的手比平时抬得更高些。
远离了人群,耳边安静得就只剩下雨丝刮在伞面的声音,偶尔有风把它们吹进来,也会沾湿衣角和手背。
叶温余:“一会儿你打我的伞回去吧。”
严琛嗯了声,目光落在他手背上,虎口往上的位置白白净净,什么也没有。
咬时当然没舍得用力,如今几天过去,印子已经消得完全看不见了。
叶温余察觉到他的注视,心里头那点别扭和不自在顿时被放大。
握着伞柄的手更紧了些。
没关系,至少严琛的态度看起来与之前无异,没有变化,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看来他在醉酒后,并没有做什么影响两人关系的过火的事。
只是那个牙印和那条消息实在是很影响心态。
确定严琛不会生气,他没再顾忌太多,索性直接提了出来。
叶温余:“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第二天才看见夜里还给你发了消息。”
严琛很容易听出他的话外音:“忘了?”
叶温余诚实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严琛的眼神总让他有点说不出的愧疚。
严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安静的几秒钟里,叶温余等得焦心。
而严琛话一落,语气一出,他就感觉自己脑袋里突兀的蹦出两个字:渣男。
……很奇怪。
而且更有心理负担了。
“所以那个牙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得执拗:“我自己咬的么?”
严琛说:“不是。”
叶温余:“那€€€€”
严琛:“我咬的。”
叶温余:“……?”
叶温余有点反应不过来,需要消化一下:“你,为什么要咬我?”
还是这个问题,看来清醒的温余和喝醉的温余确实共用着一个脑回路。
严琛嘴角轻轻扯了扯:“因为心情不好。”
叶温余:“?”
心情不好,所以咬人?
他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只好跳到下一个:“那我为什么要给你发照片?”
严琛:“谴责我的恶行。”
叶温余一愣:“谴责?”
严琛一本正经:“你说这是留证,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咬回来”
叶温余:“……”
叶温余:“你答应了吗?”
严琛:“我不答应你不肯睡觉。”
叶温余:“………”
叶温余稍微在大脑里想象了一下抱着电话跟人撒酒疯的自己……
算了,还是别想了。
所以那通不知道时长几何的语音通话里,都是他在耍无赖放狠话,而严琛则是在耐着性子哄他睡觉?
怎么会这样?
之前明明都是喝醉了就睡觉,什么时候,他的酒品开始变差了?
叶温余心情又复杂又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埋头认真走路,不敢去看严琛。
后者却不知道是兴致使然还是心血来潮,忽然问他:“上次的魔术,还想不想学?”
叶温余:“?”
芙蓉早就谢得差不多了,没有花瓣,那就随手摘一片树叶代替。
他们停在湖边漫天细雨中。
叶温余伸出手,看着严琛放慢动作将树叶夹藏在虎口外侧,握住他的手往上翻时,虎口一松,树叶就跌进了掌心。
原来是这样。
很简单的一个小魔术,一看就会。
叶温余的心思却没有专心在魔术上。
他看着两人掌心交握的手,指尖蜷了蜷,鬼使神差地问:“哄人时答应的话,也算数吗?”
重点一下都杂糅在一起,他的单核处理器一条一条处理到现在,才处理到这一条
€€€€严琛咬他手了。
那张照片他看了无数遍,白皙皮肤上通红的牙印,原本只觉得疑惑,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忽觉多了几分说道不清的暧昧不明。
严琛咬他了。
嘴唇压着皮肤,还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牙印。
严琛咬他了。
他却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记不起来。
一时惋惜和懊悔一齐涌上来,他忍不住又问一遍:“哄人时答应的,现在也能算数吗?”
严琛抬眼看他。
“怎么。”他声音有些沉,又有些懒:“现在就想咬回来?”
叶温余视线略过他的嘴角,又对上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严琛眼底那点漫不经心在他的注视下散了,眸色沉如雨夜。
“真想咬回来?”
雨水挂在伞面积成水滴从四面往下滴落,水帘像是生根蔓延的藤蔓,将他们围困在这狭窄一方天地中。
严琛的手很干燥,他穿得比谁都单薄,体温依旧很暖很热,好像与这个雨夜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谐。
叶温余感受到严琛握紧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给他。
听到雨滴砸在地面的声音,沙沙,沙沙,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在被滋生。
半晌,叶温余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忽然抽回手。
“严琛。”他开口,话题转换得有些突兀:“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严琛眸光微微一闪:“请我吃饭?”
“对。”叶温余认真点头:“谢谢你愿意来帮我们,我想单独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严琛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可以。”
叶温余:“明天?”
严琛:“不确定会不会有临时的训练安排。”
叶温余:“那我明天联系你,如果有别的安排,我们再换时间。”
严琛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伞:“我来吧。”
叶温余把伞交给他,才发现右手有些僵掉。
好险,刚刚差点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