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笔记本,把汇报人的重点一一记录,怕记不清的,特别是傅临洲提到的那三点,苏宥还特别用手机录音下来。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他把几个重点细节又和主管做了核对,等全都了解清楚之后才回到工位,他一刻不停地开始写报告。
傅临洲没有回公司,苏宥就一直写到七点,他都不觉得饿,检查两遍之后才打印出来,走进傅临洲的办公室,放在了他的桌上。
傅临洲桌边的铃兰花已经快要枯萎了,苏宥给它们洒了点水。
无意中瞥到日历,苏宥陡然想起来,傅临洲的生日在冬天。
他记过傅临洲的身份证号,1月10号。
正思考着,门突然被推开,傅临洲走了进来,看见苏宥时他也是一愣,顿了几秒才问:“还没回去?”
“我写完了报告,放在您桌上了。”
苏宥未经允许就进了傅临洲的办公室,他怕自己越界,立即往旁边退了几步。
“好,辛苦了。”
“应该的。”苏宥低着头。
傅临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是凝窒不流动的,从香港回来之后,他和苏宥之间好像没了一种熟悉的默契。
他沉声说:“下班吧。”
“好,”苏宥经过傅临洲时,礼貌道:“傅总再见。”
苏宥即将走到门口时,傅临洲忽然喊住他,苏宥转过身。
目光相交时,傅临洲先移开视线,他本来想问苏宥是不是还在介意在香港时他厉声打断对话的事,可他没有哄人的习惯。
苏宥的表情又莫名牵动着他的情绪。
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路上小心。”
苏宥无措地攥紧自己的衣袖,拘谨道:“谢谢傅总。”
很快,傅临洲就听到苏宥收拾双肩包的声音,然后是电梯声。
他脱了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和江尧应莱恩斯公司的邀请,去参观了莱恩斯的写字楼,最终敲定了长期合作,也算是在年前了了一桩难事。
笑脸逢迎永远是最累的,傅临洲躺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拿苏宥的报告,余光瞥到铃兰花,上面明显被人刚喷了水,傅临洲摸了摸那层水雾,莫名想起香港的那束铃兰花。
他一直觉得那不是虞佳烨买的。
没想太多,傅临洲拿起苏宥的报告。
小孩的报告写得很认真,但更像是学生的课堂笔记,段落清晰,详略得当,还贴心地为傅临洲配了图。
傅临洲关心的几个问题,他也特别标在了报告最后。
总之,很认真很用心。
姚雨回来之后,这小孩确实可以去市场部继续发光发热。
姚雨回来之后……
回来之后。
傅临洲的思绪忽然停住,没有预兆没有原由,心头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捏着A4纸的边缘,莫名想起来了昨天在飞机上,指节滑过柔软脸颊的触感,像是被羽毛抚过耳廓,浑身上下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有读者问宥宥小宝为什么一直做梦,是不是平行世界之类的,不是哇,其实小宝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他的精神一直在濒临崩溃的状态,比如之前在香港酒店的浴缸里,做梦其实是他的自我调节,也不知道大家发没发现这一点,对手指.jpg)
第17章
离傅临洲的生日还剩下不到两天了,苏宥下了班就背着包去了商场。
他想给傅临洲送份生日礼物,一份明知送不出去的礼物。
他其实一直很抠,对自己抠得要命,租房住老破小,衣服也全是杂牌子,但他想给傅临洲买很贵重的礼物,虽然也知道没有任何名义送出,就当是留个念想。
他走到男士奢饰品区,一眼就看到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深蓝中带一点灰,细看有精致的暗色花纹,给人的感觉疏冷又高贵,很像傅临洲,苏宥瞧见它的一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伸手碰了碰真丝面料,花纹的纹路里用了细小水晶点缀,摸起来仍旧柔软。
苏宥一眼相中,问了价格。
11600。
苏宥咽了咽口水,朝着柜姐尴尬地笑了笑,迅速开溜。
可走出门店之后走了一段路他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他隔着橱窗看那条领带,蓦然觉得自己和傅临洲之间的关系与这条领带别无二致,都是不可触碰,只能远观。
他和傅临洲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但领带咬咬牙还是能买下来。苏宥想了又想,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对柜姐说:“我想买那一条。”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一响,刷了苏宥一个半月的工资。
他像着了魔一样,明明几乎倾尽家财,却还是乐得像个傻子,抱着领带盒,一路小跑地跑向地铁站。
他在想,明天该用什么方式送出这个礼物?当面送?不行,偷偷放在傅总办公室?也不行,苏宥冥思苦想也想不到一个既能表达祝福又能隐藏心意的方式。
他忧心忡忡地上了地铁。
在地铁上,他看到一对情侣坐在他对面,女孩打扮得很漂亮,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两个人是去约会的,女孩腿边放着两三个礼品袋,品牌logo十分醒目。
小情侣贴在一起,女孩抬了抬手,把手腕上泛着银光的手链展示给男孩看,笑着说:“真好看。”
男孩露出宠溺的微笑。
女孩在男孩脸上亲了一口,“谢谢!”
苏宥心头剧震,溢出一点苦涩。
这大概才是买礼物的真正意义吧,他这样算什么?自娱自乐?
千金一掷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怅然若失。
他试图在脑海中幻想着梦中自己给傅临洲系领带的画面,可明亮车厢和拥挤晃动的人群都逼着他回到现实。
算了,不送了。
他心灰意冷地把包装盒放进包里,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巴地走出地铁站。。
地铁口边上有一个老奶奶在卖编织手链,苏宥经过,又突然停下脚步。
他联想到傅临洲桌上枯萎的铃兰花。
低头看了看手上送不出去的名贵领带,苏宥脑子一热,又冲动了一把,他决定帮傅临洲编两株永远不会凋谢的铃兰花。
这个礼物总归是能送的,到时候就说是在路上买的。
傅临洲就算再讨厌他,应该也不至于连这点善意都不接受。
愉悦的情绪死灰复燃,苏宥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
他在网上买来隔天送达的材料包,东西一到就开始学,熬夜跟着视频练习钩织。
本来以为很简单,可就连最开始的几步他都学不会,找了十几个视频,镜像慢速地反复看,才勉强掌握技巧。
手指几次被戳破出血,他忍着疼继续编,一直到深夜,眼睛长期保持聚焦专注,到最后都开始止不住地生理性流泪。
在丢弃了两个歪歪扭扭的试验品之后,苏宥终于钩出了两朵漂亮的铃兰花,他用绿色毛线绑住铁丝充作花茎,再用热熔枪组装好,大功告成之后,苏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非常满意。
虽然不知道铃兰花对于傅临洲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一定很重要。
傅临洲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
这天晚上他抱着领带和铃兰花,睡得十分安稳。
顺利地入了梦。
梦里他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问一旁正在做饭的傅临洲:“铃兰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傅临洲笑而不语。
“是不是……初恋女友之类的?”
苏宥想了想,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传闻里傅临洲禁欲自持,洁身自好,若不是有过一段深刻的恋情,以傅临洲的相貌和家世,怎会如此呢?
想着想着苏宥就变得沮丧,垂着脑袋,嘴巴扁成小鸭子。
傅临洲走到他面前,挤进他两腿之间,抚着他的腰,告诉他:“不是。”
苏宥怔了怔。
“宝宝,我的初恋是你。”
傅临洲在苏宥的唇上啄了啄。
“你又哄我。”苏宥摇了摇头。
“我没有。”
“我才不信呢。”
傅临洲咬了咬苏宥的耳垂,然后低头吻他,告诉他:“你是我唯一的宝贝。”
苏宥刚想质疑,就感觉到有什么剧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几乎盖过了一切,震耳欲聋,就像古寺晨钟敲响,他陡然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闹铃声还在响。
滴滴滴,滴滴滴。
和傅临洲家的烤箱提示音如出一辙,苏宥试图回到梦里,可怎么都睡不着。
原本在怀里的钩织铃兰散落在床边,苏宥捏起来仔细端详,无奈地笑了笑。
他把领带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又腾出另一个包装盒,放他的花。
今天很巧,他到楼下的时候,傅临洲正好按下按钮,一转头就看到他。
目光短短相交,苏宥迅速收回,低着头说:“傅总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