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们谈恋爱 第51章

和傅临洲并肩而坐这件事几乎让苏宥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车内的空气都在蒸腾,但是喉咙却是干的,他必须不停地吞咽口水。

“安全带。”傅临洲提醒他。

“哦、哦好的。”

傅临洲发动汽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苏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只手在膝盖上搓了又搓,几乎把裤子搓破,半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幸好有傅临洲打破尴尬,他转动方向盘,虽然关心,但也只能装作随意,问苏宥:“怎么不回家?父母家住哪里?”

“他们……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苏宥不想在除夕夜说自己的苦难,说“去世”这样忌讳的词,他怕给傅临洲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过年都不见面?”

苏宥撒了个小谎,小声说:“十二月份的时候见过了。”

傅临洲没有怀疑。

“这几天德国天气太冷,再加上急着回来,你也没怎么出去玩。”

“已经很长见识了,再说了,本来就是工作,我不是出去玩的。”

“苏宥。”

“在。”

“以后不要喝酒了。”

苏宥愣住。

“上次你听错了我和江尧的谈话,以为我不带你去德国,就跑去酒吧喝酒,这次庆功也喝醉了。”

苏宥很是窘迫:“我、我没有贪杯,我喝一点就醉。”

“那就更不能喝了,伤身。”

苏宥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保证以后不喝了。”

“我没有在怪你。”

苏宥猛地抬头望向傅临洲,傅临洲也看向他,夜色映着他的侧脸,苏宥看到傅临洲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颚线,忍不住又觉口干,脸红了红。

视线错开。

傅临洲看着前方说:“我可能说话语气重一些,但不是批评。”

“我明白的,我€€€€”

傅临洲打断他:“我说过了,你在我这里有豁免权,所以以后不要这么战战兢兢了。”

苏宥心尖微酸,连带着鼻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又被他生生忍住。

“傅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苏宥犹豫很久终于把压抑在心里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您为什么没和虞小姐在一起呢?”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连忙找补道:“如果您不想说就不用回答,我知道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对不起,我€€€€”

“不喜欢。”

苏宥陡然卡住。

“而且她也没多喜欢我,主要还是利益关系。”

苏宥低下头。

“可是我看电视上……像您这样身份的,都是豪门和豪门之间联姻,即使双方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利益的联系更紧密。”

傅临洲轻笑:“难道我因为这样的身份,就没有资格拥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当然不是!”苏宥连忙摇头,他认真地说:“傅总,您一定可以遇到的,我觉得您特别特别好,我希望您幸福。”

傅临洲失笑。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好人卡?

“你也是。”

“是什么?”苏宥看起来懵懵的。

傅临洲很想说些什么,趁着夜色,趁着除夕,趁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趁着狭小的车厢,想问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问他,如果你和那个人只能梦里见的话,那我们有可能吗?

但是苏宥的眸子太清澈,清澈到傅临洲不敢去打扰他的人生。

“你也会幸福的。”傅临洲说。

苏宥咬住下唇,没有立即道谢或者回话,而是有些怔忪地望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小声问自己:“会吗?”

傅临洲没听清,问他在说什么。

苏宥笑了笑,摇头道:“谢谢傅总的祝福。”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傅临洲的车停在苏宥的出租屋楼下。

苏宥准备下车,又舍不得,手藏在袖子里,放在车门上,抬着半天都没有开门。

他好想一直待在傅临洲身边。

傅临洲竟然也没有催他。

苏宥收回手又重新放上去,如此循环好几遍,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忍痛离开的时候,傅临洲突然开口:“还有几分钟,不如一起跨个年?”

*

*

*

苏宥瞪大了眼睛。

傅临洲把车熄了火,松开安全带,脸色平淡,他藏着点私心,对苏宥说:“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在飞机上也睡了一觉,应该不是很困吧。”

苏宥立即摇头,“不困。”

傅临洲望向他,苏宥怔了怔,是他看错了吗?还是夜色撩人,让他晃了神?

傅临洲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一点笑意?

是温柔的,甚至是缱绻的。

大概是他看错了,又或者是被傅临洲刚刚的提议吓得灵魂都出窍。

一起跨年?

是梦吗?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膝盖。

“对了,你等我一下。”傅临洲忽然打开车门,走到后备箱处,他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翻找了两下,不知道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又重新坐回到车里。

“这个。”傅临洲打开车顶灯,然后把东西递给苏宥。

苏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三朵钩针铃兰。

他通宵做的铃兰,被扯坏了扔进垃圾桶的铃兰,现在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我让我妈找到了颜色相似的棉线,又让我家保姆照着原来的纹路修补了一下,好像和之前不是完全一样。”

“一样的,一样。”

苏宥连忙握在手中,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瞧,眼眶开始潮热。

他其实已经快忘了这件事,他没想到傅临洲把东西拿走是为了修补,他以为傅临洲会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他没想到自己的礼物会被人如此珍视。

不对,等等。

傅临洲又不知道这是他做的。

正疑惑时,傅临洲从他手里拿走铃兰,苏宥下意识握住,“傅总!”

傅临洲捏着花茎,慢条斯理地和苏宥展开拉锯战:“还给我啊。”

“为什么?”

傅临洲故意道:“又不是你的,给你看看而已。”

苏宥噎住,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手。

他依依不舍地望着铃兰,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他始终不敢承认。

傅临洲突然问:“为什么送我铃兰?”

“因为您桌上€€€€”

苏宥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露馅了。

他猛地抬头,对上傅临洲含笑的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烫得他在零下的天气里,恨不得脱了厚重的羽绒服,趴到雪地里散热,他怎么这么蠢啊。

永远在犯蠢。

永远在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每天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自厌情绪一下子又侵袭上来。

每次都这样,在他最开心的时候,一些不堪的回忆就会像反刍一样,翻涌上来,攻陷他的情绪,消灭他的愉快。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他一直觉得他的开心都带着罪恶感。

明明他现在和傅临洲离得这么近,他竟然有幸和傅临洲一起跨年,那么多温柔的细节供他遐想,是一叠又一叠的开心浓烈到顶点的瞬间,他为什么又要哭?他怎么总是这样?

不,不可以。

不可以毁掉这个夜晚。

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傅临洲本来只想逗他,可没过多久就看到苏宥眼里闪着的细碎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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